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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格马利翁(1)
“我坠下高楼,
有白色的精灵洗去我的疤痕,我的爱人呐,我一生孤独满身泥污。
若有机会触碰到你,你是否接纳这样的我?”
手串的亮光熄灭时,时沂和陆安站在了一栋灰白色的高楼前。
这里是市区,汽车的鸣笛和街上小贩的叫卖声显得此处无比热闹。
陆安看了时沂一眼“准备好了吗队友?”
“当然。”
两人看着面前的高楼毫不犹豫的抬脚迈了进去。
进到这栋楼里四周霎时安静了下来,像是有一道屏障隔绝了声音。
时沂进入电梯,招呼陆安跟上,他试着按了按楼层,却发现只有顶层的按钮可以按动,于是顺水推舟来到了顶楼。
电梯到了,两人迈出电梯观察着周围,这层楼看上去很新,似乎没有居住痕迹,唯独一间房屋门口摆放着地毯和鞋架,门框上还贴着许多装饰的小玩具。
“咔嗒。”
那房屋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位女生,那女生穿着头发披散着穿着白色羊毛开衫和米白色的裙子,五官平平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但眼角处有一颗痣,衬着原来毫无特点的眼睛有一些光彩。
女生抬头看见了时沂和陆安他们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嘴。
“你好,你们就是新来的租客吧?”女生的声音很小,她有些脸红的看着面前的这两位五官精致的男生。
“啊…对,我们是新来的租客。”时沂率先反应过来礼貌的朝女生笑了笑。
“房东把钥匙给我了,我正要去找你们呢。”女生看时沂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也放松下来,弯眸笑了笑。
“谢谢,麻烦你了,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了。”时沂上前接过房门钥匙冲女生道谢。
“哦哦好的,我叫岁时,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叫时沂,他叫陆安。”
“你好。”陆安道。
“你好。”女生朝陆安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我基本都在家里。”女生又用钥匙开了门,关门之前朝时沂和陆安说。
“谢谢。”时沂笑着朝女生道谢一边挥手再见。
陆安和时沂顺着钥匙上的标签找到了房门,开门进去在玄关处往里看入目就是客厅,两人在屋里转了转,是很平常的二居室,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一个阳台和一个洗手间。
只是这地方似乎没有家的感觉,缺少了一些活人气息,两人转悠了一趟回到客厅,时沂拍了拍沙发的灰尘,二人一同坐下。
“这算不算同居?室友。”时沂开口笑道。
“你要是想算的话也不是不行。”陆安闻言抬眸看了时沂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这次的游戏应该和那个女生相关,目前没什么线索,我们下楼去四处逛逛吧。”时沂道。
“行。”
检查完这层楼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就乘坐电梯下了楼。
到了最开始站着的地方,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时沂朝着左边走去,陆安则是往右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抬头都看到了彼此,而这周围显然是一开始站着的地方。
“我一直朝前走然后回到了这里,其他地方看来是去不了了。”时沂说。
“我右边只看到了一家超市,再往前走就回来了。”陆安道。
“去超市看看吧。”
“行。”
门口的招牌上挂着两个大字:超市
进去里面,这家超市比平常的似乎大了很多。
“看看买点什么?”时沂想起空荡荡的家,从门口叠起来的挎篮那拿了一个,转身朝陆安说。
陆安看了一眼挎着篮子时沂
“哎呦,刚搬新家,总得添些人气。”时沂捂着嘴夸张的笑了一下。
“像大娘。”陆安看着这样的时沂也忍不住笑了。
“小伙子说啥呢,大娘带你买好吃的去。”时沂上手拉过陆安的胳膊往超市里走去。
到了入口处,时沂看了眼篮子思考了一下,转身去拿了一旁的超市推车。
时沂心里想着虽然要买的东西应该不多,但是推车看起来更有氛围感一点。
陆安站在时沂旁边顺手搭上了推车的车把。
也许是在周围人声的衬托下,此时的他们就像是普通日子里的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在商讨着晚上吃什么。
两人逛了一会推着车到了超市前台,分工配合着刷完了商品。
陆安把东西都放上台面,抬头看着时沂,用眼神示意他过去结账。
时沂歪着头疑惑了一下看着陆安。
“你不能是没钱吧?”陆安看着时沂这样瞬间明白过来扯着人袖子往后退了几步。
“啊哦…”时沂小小叫了一声。
陆安有些无语的扶住额头,收银员看着堵在收银口的两人催促着。
“那个不好意思,我们忘记带钱了…”陆安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我来吧。”
“滴,扫码成功。”
陆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扫码成功的声音,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来人。
来人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深邃的眼眸如同夜空的繁星,高挑修长的身形如同拍摄海报模特一样完美,让人移不开眼。
“谢谢,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把钱还给你。”时沂往前几步站在陆安身前微微挡了一下。
“好的,能帮到你们两位帅气的小哥是我的荣幸。”那人微微挑眉笑道。
时沂朝对方要了电话号码,就拿着袋子拉着陆安转身走出超市。
陆安:“你要上哪找一部电话?”
“不着急,而且我觉得那人是重要npc。”时沂答。
回到那栋大楼前,两人乘坐电梯,回到了目前对于他们来说称之为家的房子里。
时沂从刚刚选的一大堆东西里面掏出来面包丢过去给陆安,又顺便丢了一瓶水去。
“吃点,晚上不一定太平。”时沂边说边咬着从手撕面包上扯下来的一大块面包皮。
“好。”陆安应道。
“还挺好吃。”时沂小声说。
稍微垫了一下肚子,再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无聊的时沂忍不住打起哈欠来。
时沂伸懒腰时,余光扫到电视柜底下露出个黑色边角,他弯下腰抽出来一看,是个遥控器。
“嗯?有遥控器,这房东还怪好嘞。”他朝陆安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随手按下开关。
电视屏幕随即亮起,画面闪烁了几下,开始播放一部现代剧。时沂接连按了几下换台键,屏幕跳闪几次,画面却始终是同一部剧,只是从天台切到了雪地,又从雪地切回了天台。
“找不同吗?还是坏了。”他嘀咕。
“看吧,反正也没事做。”陆安在沙发那头蜷起身子,把腿收到沙发上,下巴抵着膝盖。
“也行。”时沂耸耸肩,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屏幕里正演到男女主角在雪中重逢,风卷着人造的雪絮飘过镜头,就在这时,一股真正的、带着湿气的风,毫无征兆地从紧闭的窗缝里钻了出来,拂过两人的脸。
眼前猛地一花,天旋地转。
等时沂和陆安再能看清东西时,周围的景象全变了。
“……又来了。”陆安揉着太阳穴,上次被强行传送的眩晕感还残留在身体里,“…熟悉的感觉。”
时沂倒是反应快,已经站直了打量四周:“嚯,3D立体观影,沉浸式体验。
这是一间狭小得有些压抑的房间,靠墙的书桌前,背对他们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扎着马尾,正低头写着什么,房间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时沂本能地想往前走两步,脚下却像扎根的树苗,纹丝不动。他皱起眉,试探着伸出手向前摸去,指尖在空气中触到了实物。
明明前方空无一物但如同摸到一堵墙一样,冰冷,坚硬,平滑,像玻璃,又像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沿着那无形的阻隔横向摸索,很快探出了边界,上下左右,大约一步之外,全都是同样的触感。
“我没办法动。”时沂道。
“我也是。”
一个透明的、无形的正方体牢笼,将他们严丝合缝地罩在了原地。
两人沉默了一会,低头看向面前的女孩。
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女孩看上去很瘦,夸张点来说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倒,身上穿着的校服不知道被洗了多少次,松垮地挂在她瘦弱的身躯上,衬托着她身形的单薄。
两人刚好一左一右的站在女孩后面,时沂环顾四周,就见放在一旁的教材,上面写着初二(下)。
陆安探头往前面看,就发现桌面的草稿纸上都是血迹,凑近了听还能听到女孩细小的呜咽声。
“时沂。”陆安心头颤,一股不好的感觉在他心里蔓延,他下意识开口叫道。
刚一开口周围的场景再次变换,这次入目就是餐厅,一男一女和两个女孩坐在餐桌上。
“不是阿姨说,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指望你以后有什么好出路了,我反正已经仁至义尽了。”女人尖锐的嗓音传来,语气尽显刻薄。
“你就不能争点气吗?”男人放下筷子道“你看看妹妹,她现在成绩多好。”
女人的嘴哔哩吧啦说个没完,她说的很快,声音尖锐,说出口的字如同荆棘的尖刺,狠狠地朝着面前瘦小的女孩飞去。
那些贬低的话语如下水道的渠水,源源不断地从她嘴里涌出。
这些话语就像是有了生命,变成一个个丑陋的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向女孩扑来。
而男人在一旁皱着眉时不时的叹气,每一下都好像有一只庞然大手捏着心脏,另一个女孩只是不闻不问无所谓的吃着饭,平淡的感觉这幅场景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此时站在女孩身后的陆安和时沂皱着眉,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难以忍受的神情。
虽然两人并没有亲身经历那些刻薄的场面,但现在仅仅只是作为旁观者听到这些话,也让他们感到不适。
女孩垂着头,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她的那一块地方打着昏暗的光。
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可以看出,她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就像有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的压在了她瘦弱的身躯之上,让她无法挺直脊梁。
她紧紧抿着嘴唇,时不时轻轻回应一下女人的话,但那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她此时内心的焦虑和害怕,每一次吸气和呼气之间的短暂停顿,都像是她心里到处乱撞的,名为绝望的小兽。
陆安伸手想捂住女孩的耳朵却被面前的透明墙阻止,他皱着眉转身看向时沂,时沂抬起手指尖搭上透明墙,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响以后只是轻轻叹了气。
从四人的谈话中,时沂和陆安了解到女人是那女孩的后妈,男人是女孩的亲爸,旁边的小女孩是两人结婚以后再生的孩子。
目前的状况能看出来,女孩在家中并不受重视,而她现在的精神状况似乎也不太好。
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就和电影镜头的切换一般迅速而自然。
这次两人似乎是在学校的办公室里,男人坐在椅子上听着对面戴着长方形眼镜看着像班主任的男子拿着文件喋喋不休。
女孩则又是一个人站在一旁,瘦弱的身体套着不合尺寸的校服,宽大衣袖被束了上去,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手臂内侧竟然布满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刀疤!
这些疤痕有些已经颜色变淡,但仍有痕迹,有些则是血红的,似乎是不久前刚刻画上去的。
“天呐,太恐怖了,你这是什么邪教啊?”路过的英语老师看着那个女孩啧啧摇头。
“带回去吧。”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谢谢,麻烦了。”
她的父亲和那名男子说完话,就拉着女孩的手离开了学校,这位父亲也许意识到了自己作为父亲的失职,他不停的叹着气,一下又一下,握着女孩的手却没有松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场景却再没切换过,时沂和陆安成了这些人的固定观众。
他们看着那位父亲和后妈轮流来敲门,轻声细语地让女孩出门,有时是爬山,沿着屏幕里放过的电视剧里那样的小径往上走,有时是逛超市,购物车里总会多塞一两样零食。
两人脸上都堆着笑,动作有些刻意的小心。
女孩只是跟着,她走在两人中间,像一幅安静的剪影,阳光很好,山路上的树影摇摇晃晃,超市的灯光也明亮温暖,可所有这些颜色,好像都落不进她眼睛里,像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窗。
但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哭声就从衣柜缝里渗出来。
很轻,闷闷的,像是捂着嘴,断断续续的,抽着气,有时候哭累了停一会儿,过阵子又响起来,那声音钻进耳朵里,让人心里发沉。
陆安盯着那扇关紧的衣柜门,忽然开口:“你觉得…那两个人会后悔吗?”
时沂没立刻回答,窗外漏进来一点稀薄的光,打在他侧脸上,他眨了眨眼。
“也许吧,”他声音不大但清楚的传进陆安的耳朵,“可能短时间会,也可能…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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