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第二天清晨，九黎岛又迎来了一位客人，是一个鹤发朱颜的高大男人，高鼻深目，雷霆一见他，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太爷爷！”
　　姜浩瀚也朝他行了晚辈见长辈的礼仪，此人就是雷霆的爷爷的父亲，看起来竟然比他那个爷爷还要年轻太多，如果在外面遇见，姜黎都会忍不住将他当成染发的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只是他积威深重，举手投足充满了摄人的上位者气场，这是他多少年的发号施令才累积起来的气质？
　　九黎似乎看出了姜黎的疑惑，密语告诉她，这位千军散人，就是开国大元帅！
　　雷苍云，字千军，具体年龄已经无从考究，现在已经是金丹初期境界，也算是大夏帝国屈指可数的大佬之一。他朝九黎行了郑重一礼，说明自己的弟弟万钧散人必须坐镇西北，无法亲自过来见面，他身为雷霆的嫡系长辈，也是最有资格过来协商的。
　　姜黎有些无语，忍不住用密语询问九黎，他回答说已经委婉拒绝了，谁知道雷家人这般急切，简直就像是迫切的想要证实某件事……说到这里，九黎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沉吟不语了。
　　“九黎大人，能否单独聊聊？”
　　九黎带他进入梧桐宫里面去谈话了，雷霆将太爷爷千军散人带来的匣子递给姜黎：“太爷爷说，这个才算是最郑重的见面礼。”
　　雷霆打开的木匣子里，这一对墨绿色的玉镯非常漂亮，翠色如同有生命的春水一样，看久了仿佛看见绿色在缓缓流淌，隐约星光闪烁。这是比帝王绿更纯粹的颜色，这种玉镯，是古物呀！
　　“真的是家传之物？”
　　“嗯，太爷爷说，这是你雷家传给媳妇的好东西。”
　　“我更加不能要了！”
　　雷霆抓起一个手镯道：“姜黎，你要是不要，那我就摔碎它！”
　　他的表情是认真的，抬起手就要往下砸的动作也是严肃的，姜黎眉头一跳，连忙开口道：“等等，这是灵物吧？你真的舍得？”
　　“我雷家家训，钟情一人既是一生。”
　　“雷霆，这么着急干什么？我明说了，我自觉自己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就被局限了！”
　　“那我先定下，我们尚未正式定亲，你到时候后悔了告诉我就行。这个礼物，就当是雷家与九黎家交好的礼物。”
　　姜黎皱眉：“雷霆，你这样让我感觉太咄咄逼人了。”
　　“小荷，我是真心的。”
　　“不，我更相信别的理由，比如说，你那内伤，是不是需要九黎出手？”
　　雷霆沉默了，他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被你发现了，这个，也算是原因吧。”
　　“凤凰之火，荡涤一切邪祟和魔障，你强调了你内伤两次，只能靠封印。”
　　“是的，九黎大人尊贵非凡，但九黎大人从不可能因为任何情况而帮助他人，只有九黎族的圣女开口，我才有一线生机。姜黎，抱歉，我并非利用感情，见面之初，我就——”
　　姜黎摆手示意他停下，主动伸手从他手上拿了匣子，淡淡道：“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我本是正道同修，有难相助，也是理所当然，这个谢礼，我就收下了。”
　　雷霆有些意外：“姜黎，这，就可以了？我的内伤是天魔所伤，需要本源真火才能驱逐，恐怕会让九黎大人动用本源力量，我和我的家人，都已经做好了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觉悟，我也会用一辈子来偿还。”
　　“天魔？你不是军人吗？”
　　雷霆似乎自知自己失言，连忙道：“这是关乎民族兴衰的机密，是我失言了。姜黎，不如你先询问一下九黎大人吧，这对玉镯，就真的只当是见面礼了。”
　　姜黎点头道：“行，我先问问。”
　　九黎和千军的商谈并没有多久，千军很快就出来了，看样子，似乎没有谈妥，虽然那张威严的脸上没有特别表情，但他眼神黯淡了不少。
　　雷霆将希望的眼神落在了姜黎身上，她嘴角扯了一下，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走进了梧桐宫。
　　姜黎刚在九黎对面坐下，他开口道：“看来，雷霆跟你直白说明了情况。”
　　“我真的没有看出他被天魔伤害到了。”
　　“圣女，你是第一次听到天魔这个词语吧？”
　　“外公的笔记本上有不少妖魔鬼怪的绘图，也有关于天魔的，上面说魔能幻化任何形体，是人类怨憎怒等戾气的集合体，一旦开了灵智就是天魔。”
　　“是的，魔从心生，对付魔最好的利器，素来都是佛修。上古时期，佛道没有明显的界限……罢了，这是漫长的演变历史。现在人口高达二十亿，人类自己的科学家都承认已经超负荷，其中衍生出多少魔，又怎能计数？当年你外公就是……”九黎难得浮现沉重的表情，“圣女，我一直待在这里，天魔就无法对付我九黎族，你身边有应龙，他也不能对你下手。”
　　姜黎道：“那，九黎，如果救了雷霆，会不会影响你自己？”
　　“会有一些影响，至少一年内，我不能离开梧桐树范围。”
　　”这么大的代价的话……“姜黎淡淡道，”你就跟千军散人说，我需要雷家修建一个跟我九黎族一样庞大的，坚固的，用太空宇航材料为主的庇护所为聘礼！上层建筑最好跟我们一样，设置在坚固的自然山体中心，表层用防酸雨材料构建。这是我理想的居所。”
　　九黎看着她：“我对雷家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这样的建筑，他们肯定早就有了，不会新建一个。”
　　“如果不愿，那就算了。”
　　“这么明显的要求……”九黎沉吟道，“不如你说要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举行婚礼，避免遭遇天魔的攻击。现代科技的热武器和高科技材料，对魔族，邪修都有效，据说新武器镭射激光炮就能将炼气巅峰期修士轰成渣，中子炮更是可以将金丹期修士——”
　　姜黎微微一笑：“九黎，我们缺少的就是热武器，要不，聘礼就要这个！”
　　九黎露出一言难尽般的微妙表情：“姜黎，修行者时间漫漫，如果挑选的道侣不合，日后对修行心境，道路都会有着莫大影像。你更应该慎重考虑一下，而不是用物质去衡量。不论避难所还是热武器，我们也不是弄不到，对吧？”
　　姜黎一怔，想了一下道：“也是，雷霆虽然身材好，长得好，天生道体，要是这次治愈好之后肯定顺利冲击金丹境界……那，先缓缓？”
　　九黎露出了一丝微笑：“圣女，我明白了，我来谈条件，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反正也不能显得我们太势力了，避难所的话，就让他们先看看我们修建的，或许可以让他们猜想这是我的预知能力。”
　　“我有此打算。”
　　姜黎出去后，客客气气的又请千军散人进去和九黎谈话了。
　　雷霆没想到姜黎还真的帮自己说话了，她从小时候就这样，似乎有一套自己的关于“正道”的原则，跟利益无关，是佛修的缘故吗？因为是佛修，所以也不想谈感情……他想要靠近说话，姜黎只是朝他微微一笑，安抚般的温和眼神很快就移开了，转身喊乔海澜去对练了。
　　当天晚餐，千军散人在姜浩瀚家用餐，掩饰不住一脸喜色，明天，九黎就会正式给雷霆清除体内的魔气。
　　九黎不同意用这次救命之恩兑换两族联姻，只提了自己族群势弱，缺乏现代武器装备，千军散人一口应承了此事——雷家除了是军旅世家，还是重工产业和军工产业的大家族，特别时军工产业，百年前甚至还是垄断家族。就像他在餐桌上喝了酒之后豪迈的说，雷家别的不多，就是铁矿等矿产最多。
　　最佳的谈判，就是将真正的意图隐藏起来，山不显水不露的让对方去揣摩。九黎只字不提两族联姻，而千军却一个劲的说要结成亲家，互相扶持，共同发展。姜黎得到的最佳讯息就是，每年，雷家都会送一个亿的军火过来，明年开始，持续五年。
　　第二天开始，九黎开始给雷霆用凤凰真火清除魔息，千军给他护法。因为雷霆身上的封印解除，他不得离开梧桐宫半步。
　　这天晚上，姜黎在桃花源对手镯滴血认主，手镯爆发出灿亮的光芒，在光芒中，桃夭突然发出惊喜的一声叫：“主人，这是一个类似于桃花源的宝器！”
　　“真的假的？”
　　“真的！桃花源可是仙器，这个只是有着大约五百平方土地，固定的面积和体积，但也算是宝器！主人，如果能够将它融合进入桃花源，直接可以完成一次时间升级，而不仅仅是空间升级！”
　　“只是融合就能完成升级？我可是耗费了整整十年，两年前才完成了一次时间升级呀！”
　　“空间和时间融合的宝器罕见，构建的材料更加罕见，主人，如果你想构建一个，都必须要达到仙级才能做到。”
　　“能够升级就是最好，现在吗？”
　　“不，这一批植物还有半年就要成熟了，趁着空间升级的时候展开融合，才能达成预期效果。”
　　姜黎眺望着这个世界，当初她并不懂空间升级是什么意思，直到完成第一次八十一种作物成熟之后，田地边缘出现了八十一亩丘陵，第二批作物成熟之后，出现了八十一亩高原，随后就是湖泊八十一亩面积，再之后就是山地面积八十一亩，再是沼泽地八十一亩，再是河流，再是山谷，草原，雪原，最后一次出现了海洋，随后时间增加到了十倍，然后种植土地也终于翻倍，变成了一百六十二亩，整个桃花源世界变成了810亩地面积，已经算得上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了。从高处俯瞰，已经有了地势连绵起伏的姿态。现在，时间升级之后，再过半年，就要迎来升级后的再一次空间空间，如果直接进行一次时间升级，岂不是让这个空间变成了1620亩土地？那她可以漫山遍野的种植树木，让整个世界变成充满盎然生机的，果林遍地，水果随时可以采摘，地上长满粮食，树下生长着药材，这样的世界，在末日里面就是一个美好的世外桃源。
　　这样的世界，是外婆那一脉的宝物，九黎却说圆月双刀才是……
　　“桃夭，这样的宝物，雷家还有吗？”“主人，那我就不知道了。”
　　姜黎在这里待了一周，征兵部发出了通知，需要集中报道，然后一道等待出发，她只能返回花都市。
　　离开九黎岛之前，九黎唤她到梧桐宫饮茶，在这里，九黎第一次提到了国家特殊机构“驱魔司”。
　　姜黎听到这个词语，率先想起的是曾经风靡一时的动漫和电视剧《驱魔司》，后来还被反复拍成了电影，就算是她这种不常看电视的人也通过同学们一次次热切的讨论而知晓其中的剧情，现在这个时髦词汇竟然出现在九黎口中！
　　“可是如同电视上说的，建立在封建王朝最盛大繁荣年代的那个驱魔司？距今大约一千多年了？”
　　“不，远比那个更加古老，悠久，只是从前有不同的名字，在不同时代依附着最强势力而存在。大夏国建立之初，倒是一直沿袭了这个用了千年的名字。现代科学技术发展，倡导唯物主义思想世界观之下，它行事隐秘，不为一般人所知。我也是获得真身之后，驱魔司的人主动过来找我，我才知晓其具体的运作情况——”
　　“等等，九黎，你早就知道驱魔司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它的运作情况？”
　　“嗯。”
　　“你没有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这个机构存在。”
　　“姜黎，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没有必要干扰你修行和入世生活。驱魔司主要依托安全局挂靠，主体在普通人难以靠近的军队里面扎根，最高负责人是菩提子佛修，他隐居幕后，明面上主事的是他俗世弟子明定慧，他虽然只是炼气化神境界中后期，但很聪明，行事很有原则，我与他谈过一次话，都差点心生为驱魔司要提供九黎族助力了。”
　　姜黎若有所思：“现在告诉我，是我马上入伍了，到时候必然会加入驱魔司领导的特殊作战队里面，对吧？”
　　九黎点点头：“雷家让雷霆加入驱魔司特战队，就是对国家机构的最大效忠。同样的道理，我也会因此让九黎族获得一些该获得的利益，你需要知道这点。”
　　姜黎笑了：“我本来就是九黎族圣女，由我带来的利益，也是我的责任呀。”
　　九黎欣慰的笑了一下：“你的灵魂本来就是成年人，本该了解这个世界更多，但我觉得你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印象会更深刻，比如说妖魔鬼怪。”
　　姜黎点头：“没错，我自己发现的世界真相会更好！”
　　姜黎和乔海澜返回了花都市，收拾了行李，住到了统一征兵安排的酒店。
　　临行前，乔立从明珠市坐飞机特意过来和周家一家人都过来送他们了。
　　姜黎入伍一个月之后听姜岚打电话说，雷霆在九黎岛待了一个月才离开，特意到花都和他二哥一家聚餐了才返回部队去了。
　　雷清乐的手术很成功，已经出院回家，身体健康程度和普通人已经没有两样，她也确定了大学出国留学，学习新能源动力学专业。
　　很快，雷霆打听到了消息，姜黎在新兵素质重测当中，果然碾压一众新兵，被破格提拔加入特战新兵训练营里面，乔海澜也是一样。
　　姜黎再次见到雷霆，已经是部队年前公共休假的那天。他喜气洋洋的来了，身上气息告诉她，他已经顺利完成了晋升，终于跨入了金丹境界了。
　　雷霆给她带来了一份与众不同的礼物，是一本薄薄的线装手写古籍，没有封面，开篇第一页写了“五雷术”。
　　“这可是道家神通术之一！应该是你雷家不外传的秘术吧？”
　　“小荷，这是新年礼物。”
　　“雷霆，九黎帮助你的代价已经由我得到，你不用再来找我，不是吗？”
　　“你不是希望知道关于天魔，还有我在部队里面的工作吗？”
　　“完成一年的基础培训之后，不用你说，我也会被告知。”
　　“行吧，到时候，我们有可能会成为同事，不，上下属关系。你想过这种可能性吗？”
　　“那又如何？”
　　“军纪军规里面有明确的一条规则，上下级关系不能发展成为私人恋爱关系。但如果在此之前就已经是私人关系，可以避免直接成为直属上下级关系。”
　　“雷霆，你特意过来跟我说这个吗？你和我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想多了吧？”
　　“小荷，我只是希望你别对我有太大的误解，我本来想要缓缓说明的……”
　　“不用再说什么，雷霆，九黎帮你，对我九黎族也有帮助。我也收了游说的价值，不用扯上私人关系或者私人情感，我并没有觉得有被欺骗感，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朝那方面期待。雷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小荷，你还是误解了，我对你真的很有好感，真的希望你成为我的女朋友。”
　　“雷霆，在部队里谈恋爱？太假了吧，每天都有高强度的训练，打个电话都要挑时间。”
　　“那我们就从了解开始，希望你不要再像之前挂我电话，不回复我信息，好吗？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就从普通朋友开始也行。”
　　“普通朋友当然可以。九黎曾经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是你这样近乎无可挑剔的朋友，对吧？”
　　雷霆露出了微笑，姜黎将装着古册的匣子递给他：“作为普通朋友，这个礼物有点贵了，你收回去。”
　　“我们雷家规矩之一，送出去的礼物绝对不会收回来的。”
　　姜黎沉吟了一下，取出一瓶丹药：“这是我所能炼制的最好的丹药，三品清灵丹，三颗。礼尚往来，也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雷霆很爽快的收下了，笑容更加灿烂了。
　　两人就在基地周围走了走，聊了快两个小时，会面时间到了，雷霆只能离开。
　　之后的时间，雷霆几乎只要休假就会过来，他的假期似乎挺多的，一个月总有一天，一年都有一个月休假，慢慢的，姜黎就算不想了解也了解了许多，比如说，雷霆有两件本命法器。
　　一件是先祖的青铜枪，他修行配套的《雷霆万钧》枪法，当他没有裹上灵力施展的时候，都有种横扫千军万马的强横无匹的力量！据说，雷家人都修行这个，万钧散人和千军散人也是修行《雷霆万钧》枪法，但只有雷霆一人获得了先祖传承的青铜枪的认可。
　　一件也是先祖的“射日弓”，传闻中曾经是后羿使用过的，弓体也是青铜材料，篆刻着神秘符文，弦和弓箭都是要用灵力构建的，据说力量强大到金仙水平时，太阳确实可以被射下来。
　　雷霆不仅仅专门修行雷元素相关的秘法和神通，他在空间方面的神通也独具亲和度，“千里一瞬”这种神通术由他施展，消耗的灵力不及他人的十分之一。这也代表着他其实还有空间方面的天赋。正因如此，金丹期修士所能构建的独特天赋，“领域”技能，他就从跨入这个境界开始就已经触碰到了边缘，他的领域与天雷压制有关，是一个重力领域，他现在就能制作十倍地心引力圈。
　　在相处过程中，姜黎因为雷霆那豁达的心胸，优良的教养，广阔的世界观而一次次刷新对他的认知，渐渐升起除了相貌之外的好感。特别是雷霆将自己的碧玉空间告诉她，还带她进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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