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秘密

　　余华南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大发，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问他借钱，但这个想法在他脑中溜达了一圈，立马就被排除掉了。他刚来这个城市就和王大发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了解，他也知道王大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吃喝玩乐，每个月还要给他爷爷拿钱，这个理发店一天剃十来个头，勉强维持温饱而已，他口袋里比他的脸还要干净。

　　不过也有高光时刻，那就是有新店开业的时候，大姐大妈会组队找他盘头，盘一个头就顶十个大爷的脑袋。

　　王大发顶着一头鸟窝头，一张脸惨白浮肿，还有大大的黑眼圈，用脚趾头都知道一看就是网吧通宵的结果。他看到余华南在看自己，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口道：“我是说真的，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跟兄弟讲，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余华南看了王大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继续忙活，这件事王大发也帮不了他。收拾收拾，收拾得快的话晚上就可以开店。余华南本就心情郁闷，再加上王大发一直在那里喋喋不休，他更烦了。余华南停下手中的动作，王大发跟着停下来，余华南看着他说：“大发，你去忙你的，你不是还要开店么，待会儿人剃头找不到你，我这里，自己来。”

　　“老大，你这就见外了三，我那个破店，就那么几个老主顾，再他们在外面喊一嗓子，我再出去也不迟。”

　　王大发既然都这么说了，余华南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接下来无论王大发怎么问，余华南都选择缄默不言，到后来王大发也识趣，不再打听。王大发拍拍余华南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老大，我说认真的，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但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一定要说，也别嫌弃兄弟我没本事，能帮的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帮，叫你一声老大，我是认真的。”

　　余华南感激地看了一下王大发，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客气话，余华南还是很感动，王大发越这样说，他越不想麻烦他，“谢谢你，大发。”

　　“小事小事，你别这样看着我。”王大发流里流气笑了一下，然后又夸张地搓搓自己的胳膊，“你这样，看的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怪瘆人，快别说话，干活。”

　　接下来，两人没有说话，无他，灰尘太大，说话就会吸进去一嘴的灰尘，干脆闭嘴两人都在卖力干活。

　　两个小时后，王大发扶着自己发酸的腰，挪到破沙发上，“哎呀，终于干完了，老大，你外面那堆破铜烂铁怎么处理啊？”

　　余华南找了两个不锈钢盆，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热水壶，简单把盆涮了下，倒了两盆水，递了一盆给王大发，说：“大发，谢谢你，那堆玩意儿放那里，现在不想动。”

　　两人把不要的东西全搬出去丢到垃圾堆那里，桌椅板凳那些找点工具敲敲打打也还可以用，两人平时也不怎么干活锻炼，一顿操作下来，都累得够呛。

　　王大发端着盆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盆水才停下来，“哎呀哎呀，你不要这样娘里娘气的，今天你都说了多少个谢谢了，我们的关系，说那些……”

　　“知道了，以后不说了，兄弟。”余华南坐在门槛上，看着这一堆烂摊子他苦笑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他现在脑子乱得很。

　　王大发在那破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把盆里的水喝完后站起身，“老大，我先过去了，有事儿你叫我，我回去补个觉，困得要命，打了个通宵。”

　　“行，你回去吧。”余华南站起身来给王大发让路，王大发边走边打哈欠打着哈欠回去了，余华南看到王大发回去后，余华南把他的躺椅打开放到店中间，四仰八叉躺上去开始呼呼大睡。

　　等睡醒，脑子清醒，才好像接下来的路。

　　只是，睡不着，一身灰尘，难受。

　　两个店面中间只隔了一条勉强四两人行的巷道，都是那种很老的青瓦房，这条街上的店面装修都很简约，可以看见岁月斑驳的痕迹，也幸亏没花钱装修，损失不大。

　　看着那一堆破烂，余华南倒是不担心，放在那里，总会有人来捡，剩下没人要的东西明天再说，现在不着急。折腾下来，余华南半点开店的心思也没有了，反正开了也没生意，再说，人家看到门口的一堆破烂，还以为店倒闭了，谁还会再来。

　　余华南浑身酸痛，看着自己一身的灰尘和脏污，自己都嫌弃得不行，算了，先不管这些，去洗个澡。来到厕所，把衣服脱下来丢到一边，他拧开那个水龙头，冰冷的水从上到下把他浇透，冻得他一哆嗦。

　　看着这破烂拥挤的厕所兼淋浴间，余华南开始怀念陆青程家的大浴室和温暖的花洒，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在这个城市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三四十平米也足够，实在不行，十平米也可以。

　　余华南想到这里，余华南自己笑了，用手抹开脸上的水，自己怎么跟陆青程比较，自己也没资格羡慕，一个医生，一个社会闲散人员，说好听点自己开店自由职业，说难听一点就是社会闲散人员，毫无可比性。

　　淋浴间的墙缝里打了一枚钉子，余华南在那里挂了一面镜子，他把水关了，看着镜子中戴着耳坠的人，嘴巴周围冒出了一圈乌青，看起来萎靡、颓废，皮肤被冻得苍白，没有肌肉，一个不良青年的样子。他又看了看角落里的衣服，被揉成一坨丢在那里，沾湿了水，像抹布。

　　余华南把镜子翻了个面挂在墙上，拿了一条毛巾打湿水双手握住毛巾两端来回拉，很快他的皮肤就被搓得通红，最后拿起挂在墙上的管子放水一冲，完事儿。

　　他从铁丝上取了一条干得发硬的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皮肤被擦得生疼，他也管不着，只想快点完事。洗完澡出来，余华南把脏衣服丢在盆里，现在不想洗，他出去把门从里面插上，拉开帘子掀开被窝，整个人躺了进去。

　　天大的事儿，都不管了，他现在浑身酸痛，睡一觉再说。

　　余华南这一觉睡得很稳，直到门缝里飘进来的饭香把他唤醒。他躺在床上，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眼睛还直愣愣盯着屋顶，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过了好久，余华南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手机充电线拔下来，里面有一条微信消息，是王大发发过来的。

　　“老大，我看你门里面反锁了，猜你就在睡觉，我去打台球了，睡醒你就过来玩儿。”

　　余华南把手机收起来，没有回复，几天之前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说实话，他肯定立马穿衣服就往台球馆去，但是今天，说不上来，没心情，想到陆医生说过的话，确实，这样混日子没意思，什么手艺都不会，只会混吃等死，以后怎么办。

　　他开始担忧以后的生活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被窝中挣扎着起身，看着一下空了不少的房子，一时还有点不习惯适应。余华南起来后翻箱倒柜找到一瓶没开封的洗发水，把装在塑料袋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先是把盆认认真真洗干净了，才把衣服泡进去，加了一泵洗发水开始洗衣服。

　　陆医生的衣服上有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洗出来才会有那种效果，翻来翻去，家里最香的就是这瓶洗发水了。

　　他洗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袖口领口，仔细揉搓，先搓了两遍，又放水冲了三遍，最后才满意地把衣服拧干扯平稳，找了个衣架挂在铁丝上。

　　洗好衣服，余华南打开店门，外面的天已经开始变黑，他推门的一刹那，巷子里的灯刚好亮起，虽然微弱，也不至于让巷子太冷清孤寂。巷子里基本没有人，这是吃饭的点。

　　在门口坐了一会儿，腹中一阵咕咕响，余华南起身准备去巷子口那边的冒菜吃点点吃个晚饭，不管怎么样，饭必须吃，何况中午都没吃。去那家冒菜店，余华南喜欢抄近道，从理发店旁边的小胡同绕过去，这条路很安静，就算是白天也鲜有人路过，也没有乱开乱停的电瓶车，沉溺于王大发他们给他带来的虚假热闹中，喧嚣后，偶尔也怀念寂静。

　　他也会想一个人尝试走一条路，这条去冒菜店的巷子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不会太长，不会太黑，很安静。

　　余华南像往常一样走在这条小路上，专注于脚下一块块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的砖，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危险正一步步逼近。

　　他刚走到一个拐弯处，突然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用麻袋罩住了眼睛，由于事先完全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灾祸祸事来得太快，，余华南几乎是毫无反抗就被人按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无法动弹。

　　“你别喊，别动。”一个低沉刻意加粗的声音响起。

　　余华南只挣扎了几下就停下来了，身上的人力气太大，他只挣扎了几下就气喘吁吁双手被钳制他根本动弹不得，来人的目的没搞清楚，不能盲目采取行动，他打定主意，等身上的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出其不意，一对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大哥，有话好说，求财还是啥？”

　　“劫色。”那个人轻笑了一下，还是操着一口低沉又带着奇怪方言的口音。

　　听到他的话，余华南浑身僵住，劫色？虽然知道有劫男色的，但是真当他自己遇到的时候，还是震惊，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但是在这紧要的关头，容不得他震惊。他只呆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开玩笑，劫色，宁死不从。

　　余华南开始剧烈挣扎，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动作，身上那人把他按压得更紧，上身紧紧贴着余华南的后背，用低沉的气声吹着敏感的耳朵，“开玩笑的，别反应过激，否则我真的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艹你妈……”余华南骂骂咧咧，被威胁，但确实有效，他承认自己怕了，挣扎的幅度不再激烈。

　　身上的人也不阻止他叫骂，“你骂吧，你骂得越狠，我砸那个剃头匠的得店就砸得越狠，没看出来这么辣，我喜欢。”说罢，那人嘴里还发出变态的狞笑。

　　听到那人这样说，余华南连骂也不骂了，开始冷静下来，这么半天，这人也没有揍他，看来无意伤害他，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嘛？”

　　那人拍了拍余华南的脸，“早这么乖不就得了么。你欠的钱该还了，小子。”

　　又是钱，余华南心下了然，还好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劫匪，目的是还钱的话，那他人暂时不会有危险。

　　“大哥，你宽限几天，我明天就去筹钱。”

　　“筹钱？这话我听太多人说过了，说是筹钱，结果人跑了，你还记得你欠我多少钱不？”

　　“大哥，你放心，我出来混，还是知道规矩的，算上利息，现在估计差不多五万块，我记得很清楚，这怎么敢忘。”

　　“行，那就给你一点时间，我也不怕你跑，不是还有理发店那小子嘛。”那人说完轻声笑了笑，“顺便提醒你一下，要是还不上钱，你这副好皮囊……我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不知道……”。说着那人的手不老实地在饱满的臀肉上揉捏起来，这举动吓得余华南浑身紧绷，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这样凌辱。

　　“还，我明天，不不不，今晚就去找朋友借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笑声，余华南心里咯噔一下，这人到底是谁？不是昨晚打砸的那两个人，这个团伙到底是有多少人啊，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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