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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22:55(1)
我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这时挂钟来到22:55,瞧着它滴滴答答的转啊转,我不禁感叹生命的流逝——一眨眼都十年了。十年前,我青葱、懵懂,青葱懵懂的我竟也奇迹般在这城市有了立锥之地。我感念老焦,老焦是个老江湖,在我迷茫、无助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像一盏灯塔,给我照亮前面的路。因为老焦,我脚下的路,宽了,也平坦了……
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老焦还记不记得我,可能忘了吧,毕竟他是个老江湖,见的人多,哪能个个都记在心上?就像我,也很少能记起他。
我常记起的,是健哥,是荆楚,是老薛,是朱大庸……
当然了,还有那跌宕起伏的股市,股市里只有两个颜色,红的和绿的,它就像这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一样,虚幻的教人着迷,它上蹿下跳的K线,更是我们快乐的源泉。
想到这儿,我又陷入回忆中……
2011年的股市,像江南的梅雨,阴跌起来绵绵不绝。市场缺乏量能,也没有大的概念,钝刀子割肉,那个疼啊。疼的不光是股民,还有我们,股民挣不到钱,我们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苦日子也得过,说不定哪天就“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时候吹来一阵东风,它将遮蔽太阳的阴云掀开一角,一缕阳光透了出来,天似乎要亮了。证监会重磅发声:当前股票市场估值偏低,极具长期投资价值……
政府发声,政府救市,一连串利好促使权重股带动指数快速反弹。大盘起来了,我们脸上的笑容也绽放开来,它不光是宏观经济的晴雨表,也是我们股民喜怒哀乐的“晴雨表”。
那是一个周五,收盘后我回到营业部,一进散户厅,里面欢快的笑声像树梢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再往里看,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像过节一样互相道贺。看到这,我笑了,我之所以笑是因为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他们,往常的他们还没收盘就摔起了扑克,对那红红绿绿的股市更无暇看上一眼。
这不奇怪,国家帮你,政府帮你,有钱挣,谁不高兴?
上了二楼,我一开门,一句脏话从屋里冒了出来:“妈了个逼,这是要坑死我啊。”屋里只健哥一人,他对着电脑一阵口吐芬芳。
我见怪不怪,说了一句:“怎么了健哥,股票又跌了?”我带上门,想了想诧异说:“不应该啊,这两天可没几个不涨的,少挣都算赔。”
健哥猫了我一眼,说:“不是股票,我在骂荷官呢!”
我不明所以,疑说:“荷官是谁?”
健哥没给我介绍荷官是谁,他指着跟前的电脑,又是一阵牢骚,像是和我说,又不像是在和我说:“妈了个逼,翻牌我是天顺,还是顶天顺,谁有我牌大?没有!不过翻牌也有两张黑桃,我开了一枪,打了一半的底池,这一枪下去,三人弃牌,有一人跟了下来。转牌是张方块2,这方块2不影响局面,第二枪我接着打,我不能教他免费看和牌啊。这一枪我打了接近满池,那人还是跟了下来,谁知和牌发出了张黑桃8,眼下这台面上有三张黑桃,我顺子再大也大不过同花啊。”
健哥说的我听得云里雾里,我只有走近去看个清楚,健哥回过头来又和我说:“你说他是不是同花?”我听不懂也不说话,健哥又说:“八成是。要不然转牌的那个满池他不会跟下来,他跟下来就是想和牌买同花,买中他就大。”
这时候我才瞧清楚,原来健哥在玩一种棋牌游戏,他面前有两张牌,屏幕中央另有五张。我没玩过这游戏,当然也看不懂。
健哥盯着屏幕又说:“怎么办?要不……我先过牌,看看他打不打。”过了一会儿,健哥一拍桌子,骂道:“他推all in了!”
看着健哥紧张兮兮样子,我还是看不懂,问他:“all in是什么?”
健哥又自言自语,说:“他推all in一定就是同花!我跟下去肯定是个输,算了,弃牌吧。”他沉吟半晌,忽然又疑道:“他要是诈唬呢?这底池可不小啊,你看他后手的all in,才只有底池的五分之一,以一博五,这买卖划算。”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拿不定主意,说:“唉,他是真有牌还是诈唬?啊呀时间快到了,我跟吧,反正我也是以一博五。”
随着健哥话音落下,他点下了鼠标,看到了底牌他一声长叹:“果然是同花!他妈的,这傻逼荷官,坑死我了。”
“谁坑死你了?”荆楚和朱大庸结伴而来,推开门,说话的是荆楚。
健哥瞧他俩一脸笑容,敷衍说:“你们不认识,他不是人……”
荆楚走近,先是咦的一声,说:“德扑?”跟着嘿嘿笑了,说:“你被他空气牌给诈唬跑了是吧?”
健哥听荆楚说的对路,先是一喜,跟着说:“没,他推all in,我跟了。”
荆楚说:“那你有什么好骂人的?”
健哥恨恨的说:“我没骂他,我在骂荷官。”健哥又来了精神,说:“刚才那手牌你是没看见,翻牌我是天顺,不过台面上也有两张黑桃,我连开两枪,他都跟了下来,最后和牌又发出了一张黑桃。台面上出现三张黑桃,我担心啊……”
话音未落,荆楚说:“他能连跟两条街,说明他在买花。”
健哥赶紧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第三枪我不敢打了,我过牌他就推了all in。”
荆楚说:“那你还不弃牌?”
健哥叹了一口气,说:“他最后那手all in筹码不多,我在想他是不是诈唬,毕竟以小博大,这风险值得一冒。”顿了顿健哥又说:“而且自始至终他都在扮演买花的可能,我不能上当啊。”
荆楚笑了,说:“所以你就把气撒在荷官头上?”
健哥说:“他那双手,臭的要命,发牌之前也一定没怎么洗手!”过了一会儿健哥忽然又咦的一声,惊喜说:“你也玩?”
荆楚说:“我晚上玩。”顿了顿他又说:“我炒股当然得玩德扑。”
我诧异,说:“炒股和玩扑克有什么关系?”
荆楚看了我一眼,说:“你没玩过德扑?”我摇了摇头,荆楚又说:“那你就不该来炒股。”
健哥颇为赞赏的附和荆楚,说:“对,你说的一点儿没错。”
荆楚又说:“德扑和炒股异曲同工,都是对手盘嘛,你盈利的都是对方输掉的。当然了,你输掉的也一定是让别人赢去了。”
我不大赞同,说:“这不是赌博吗?”
荆楚反问,说:“炒股就不是赌博?”
健哥不大赞同,说:“赌博是赌博,炒股是炒股。”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这德扑和炒股才是一路。”
荆楚跟着说:“健哥说的对。”接着又说:“炒股你挣谁的钱?对手盘的!德扑是不是也这样?炒股你要研究盘面,政策、大盘、行业、个股概念……总之你不能瞎买,买它总得有个理由,理由越充分、越经得起推敲,你盈利的可能就越大;德扑也是这样,从起手牌到翻牌、转牌,再到和牌,你手中的赢面有多大?大就往下打,否则就弃掉,保住筹码再打下一局。”
健哥一拍桌子,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神色,说:“说的太好了。还有局面要是很不利呢?就比如股票跌破支撑位,你是要割肉止损还是再抗一抗?割肉能避免亏损再扩大,可也毕竟是亏了呀,说不定一抗就抗到了反转,收复失地不说,还能有盈利。德扑也是这样,别人一通开枪,你跟吧赢面不大,不过转牌、和牌一旦买中你要的牌就能反败为胜。”
荆楚又一声长叹,说:“这是考验人性啊。”
这时候朱大庸说话了,他说:“无论是投资还是德扑,都是对人性的考验。”
荆楚咦的一声,说:“你也玩过?”
朱大庸说:“上大学那会儿玩过,老师给推荐玩的。”
健哥啊的一声,说:“你们老师叫你们玩德扑?”
朱大庸嗯的一声,说:“我们经济学老师说,无论是投资还是德扑,都是一个概率与赔率的问题。概率小赔率低,这是赔本的买卖,不值得投资;要是概率大赔率高,就可以放手去博。”他又说:“至于概率小赔率高、概率大赔率低,那都是普通股民的游戏,不该是我们。”
朱大庸说完,荆楚嘴上念念有词,说:“嗯,有几分道理。”
健哥唉了一声,说:“上学玩德扑,那样的好老师我怎么也遇不到?”他想了想又恍然,说:“他妈的,我上的是野鸡大学,那样的好老师我当然遇不见!”
我们听了哈哈大笑。
健哥又说:“既然都会玩,晚上整吧?明天周末,今晚上先来个通宵。”
朱大庸和荆楚附和,说:“行啊,整!”
荆楚跟着又提议,说:“要玩就咱自己人玩,不带外人,谁炒股炒得好,手底下见功夫。”
健哥更是要比划比划,说:“行啊,光说不练假把式,今晚上就开整!”
提到德扑,他三人跃跃欲试,似乎谁是德扑高手谁就是股神!唯独我一脸难堪,我嗫嚅说:“我……我还不会……”
荆楚说:“不会不要紧,我教你,这游戏上手容易,听好了啊,同花顺最大,同花顺大过四条,四条大过葫芦,葫芦大过同花,同花……”
健哥摆了摆手,没让荆楚再说下去,他说:“先充钱,一百块钱一千万金币,谁先输完算谁输!”
朱大庸说:“输了怎么办?”
健哥说:“输了喝酒呗!对了,喝酒的账单也得他来买。”
跟着我们就注册账号再充钱。这档口老薛回来了,他一回来,健哥就说:“老薛你怎么又最晚来?路上又掉裤子了?”老薛穿的裤子不合身,腰太肥,他常常要把裤子提到肚脐眼上,有一次腰带开了,他一手抓着裤子慢腾腾的回来,那滑稽样子够我们笑得一天吃不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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