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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会
没找到庄盈盈,姚知雪也不着急,明日一早就去她家里守株待兔,看她还能跑哪去。
当务之急,是先赏灯去。
长街上张灯结彩,欢闹不已。
“春桃,这盏灯好不好看?”姚知雪正在挑选花灯,被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灯吸引了目光。
春桃立即点头,“好看好看,与小姐你今天穿得甚是相配呢。”
姚知雪穿着一袭天青色长裙,外披着白狐裘的斗篷,雪白色毛锋细腻柔软,仿佛笼着一身月影清辉,更衬得她清雅动人。
云鬟雾鬓,宜笑遗光。
这一身是楚蓉为她精挑细选的,既端庄又不会过分拘束。
姚知雪越看越喜欢,伸手去拿时,另外一只手比她更快提起了花灯。
“知雪,你赏花灯怎么不叫我啊?”
沈青元利索付了钱,接着把花灯递给姚知雪,满眼笑意。
他知晓姚知雪今日必然会上街赏灯,吃过晚饭便去府上寻她,却被告知她已经出门了,于是他只能来这里寻她。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找到了。
“知雪,庆丰楼的花灯最好看,咱们一起去吧。”
姚知雪有些头疼。
自然是打算去的,却不是和他一起。
往年一起赏灯游玩,有盈盈在,他也未戳破心思,并没有什么尴尬之处,今时却不同往日了。
她抬眸,撞进沈青元期盼的目光里,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三。
二。
一。
姚知雪毫不犹豫地把兔子花灯交还他手中,然后立马拉着春桃脚步往前走,一头扎进涌动的人群中。
没反应过来的沈青元:“……”
二楼雅间,贺霖临窗而坐,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姚姑娘,还挺能跑,阿驰你说是不是?”
对坐的人神色淡然,瞧着那抹白色隐入人群没了踪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他想起姚知雪上错马车那次,也是这样落荒而逃。
贺霖对他的冷酷习以为常,自顾自说:“这位沈家公子也是有意思,人都拒绝到这个份上了,还死缠烂打。”
他看着还在东张西望的沈青元,摇头叹息。
“阿驰,庆丰楼的灯会最热闹,咱们去瞧瞧,你说不定就遇到……”
“军务未处理完,我先回去了。”卫驰拿起佩剑就要走,却被贺霖一把摁在座位上。
“不行,我答应了祖母今日带你好好放松放松,你在边关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如今回来了,可不得享受一番。”
贺霖打了个响指,“那寻芳楼怎么样?”
不怎么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卫驰皱眉,“无聊。”
“那你选一个,寻芳楼还是庆丰楼?”
贺霖有卫老夫人撑腰,难得在卫驰面前这般硬气,势必要狐假虎威到底。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阵诡异的安静后,卫驰生硬地吐出三个字。
“庆丰楼。”
*
姚知雪很快到了庆丰楼。
楼外挂满各色的花灯彩带,煞是好看,内里传出阵阵琴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姚知雪进了楼,里面更是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一楼歌舞升平,二楼和三楼则是雅间,清净不少。
还没走几步,却见贺瑶从二楼下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贺瑶语气嘲讽,“姚姑娘,好久不见啊,看来腿伤全好了,还能出门来赏灯。”
姚知雪淡淡一笑,“这得感谢贺姑娘留情,今日没有把雅间包揽。”
提起旧事,贺瑶脸色立马变得难看,那日因包揽所有游船被迫向姚知雪低头道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恼怒道:“我就算包揽,也不过破费了些,不像你到处招蜂引蝶,恬不知耻!”
姚知雪皱眉,随口反击:“贺姑娘,我不过是无意撞见你向卫将军示爱,却不曾打扰,你怎可如此污蔑,毁我名节?”
“闭嘴!闭嘴!”贺瑶呵斥她,“你胡说些什么!”
姚知雪便住了嘴,只是眉眼低垂,自有几分委屈。
能进这庆丰楼赏灯的人非富即贵,有些识得二人身份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猜测二人有什么过节。
贺瑶看看周围的目光,又看看佯装无辜的姚知雪,顿时火气冲天,气得抬起了手。
“好了。”
一道声音自二楼传来,叫住了贺瑶,也瞬间平息了她的怒火。
贺瑶立即换上笑脸,看着缓缓下楼来的女子,一脸恭维的神色。
姚知雪也抬头看去,那女子戴着帏帽,衣着华贵,说话时语气难掩傲慢。
“贺姑娘,何必动手呢,打坏了姚姑娘这张脸可怎么好?”
这语气,这声音,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了。
宜安公主,周晗。
“您说的是,是我太冲动了。”贺瑶笑着应和。
姚知雪这才明白,贺瑶方才的针锋相对,不仅是因为恼恨自己再一次撞破她的示爱,更是为了在周晗面前表忠心。
既没有亮明身份,她也不必行礼,只是好整以暇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俩人,一边示意春桃去开雅间,没想到却被周晗身边的丫鬟拦住了。
周晗往前一步,挡在姚知雪面前,“姚姑娘刚才说感谢贺姑娘手下留情,没有把雅间包揽,那我替她绝了你的感谢。”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去,把剩下的雅间,都给包了。”
那丫鬟连忙接过钱去了。
贺瑶双手抱臂,得意的看着姚知雪,这次有宜安公主出面,看她还怎么嚣张。
春桃气愤不已,正想替自家小姐出头,却被姚知雪拉住了手。
姚知雪面露惊疑,作思忖状:“姑娘阔气,实在佩服,不过我怎么听姑娘的声音如此熟悉呢,好像在哪听过呢……”
见她探究的目光看过来,似乎要透过帏帽看穿自己,周晗立即退后一步,将帽檐往下压了压。
她的反应在姚知雪意料之中,堂堂公主出宫赏花灯,连面都不露,如此低调,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偷偷跑出来的。
于是她特意放慢了语速,“嗯……在哪听过呢,好像是在宫……”
“姚姑娘,好巧。”
姚知雪未说完的话,被一道男声打断,周祈手里拿着把折扇,走上前来。
他趁着姚知雪行礼时,给了周晗一个快离开的眼神。
周晗原本是不屑于听周祈的话,在她眼里他不过是兄长的一条走狗,然而当他看到周祈悄悄叩了叩腰间的玉佩时,便没有再反驳。
那是周鸿的玉佩。
皇兄竟然也在这庆丰楼,那周祈的话,必然是皇兄的意思。
若是自己偷跑出来的事被发现了,少不了被父皇训斥,于是她趁着周祈同姚知雪说话的间隙,悄然离去。
姚知雪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没有阻拦。
周祈与姚知雪只在宫宴见过几面,没有什么交际,寒暄几句后,周祈也借口离开。
没有了阻拦,春桃很快开好了雅间,她很是不解,“小姐,这一个两个怎么都有点莫名其妙的?”
姚知雪没有放在心上,她算是悟了,只要与情字相关,人多少都会变得有点莫名其妙。
姚知雪上了三楼,身后店小二端着茶水进了一侧的雅间,房门打开,传出低沉的箫声。
她瞥了一眼,屏风阻隔下只瞧得见两个对座的人影,应是一男一女。
两人坐的甚远,女子并未被屏风完全遮挡,露出一角粉色裙摆。
姚知雪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欲再细看,那房门却关上了,店小二退出雅间,低头快速下了楼,于是她只好作罢。
她还真是看花眼了,怎么会觉得那女子是盈盈,她一贯活泼好动,怎么可能静坐在这里听箫品茶。
指不定是认识了新朋友,在哪里玩的火热呢。
姚知雪进了隔壁雅间,推开窗户,便见满城花灯如海,映衬出人间好风光。
店小二很快上了茶,姚知雪品了一口,茶香清甜,很是合她的口味。
她看着底下成双成对地人影,正构思着新的桥段,一个熟悉的身影冷不丁扎进眼帘。
她定睛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
沈青元站在街对面冲她摆手,兴奋地喊道:“知雪!知雪!”
“啪!”
姚知雪手比脑子反应快,猛地关上了窗户。
这厮怎么阴魂不散的。
她正想着要不要换一个房间,突然听到外面有叫喊声。
“这就是我定的雅间,怎么、怎么可能有错!”一个粗旷的声音喊道。
姚知雪打开一丝门缝看去,只见那男子身形摇摆,脸色通红,显然是喝醉了酒,他奋力拍喊的房门,正是隔壁那间。
不少人闻声出来看,店小二慌张问他是不是走错了房间,男子却亮出房牌,确实是那一间。
“开门!给老子开门!”那男子推开店小二,不耐烦地喊道:“谁住了老子的雅间,出来!”
姚知雪觉得奇怪,这一间房一个房牌,怎么可能给两个客人。
她正思忖着,突然瞧见不远处站着的人,方才她上楼时,给隔壁雅间送茶的店小二。
他的神色不同于陆续出来看戏的人,更像是在窥视。
难道是他偷了房牌?
姚知雪嗅到了阴谋诡计的味道,可她却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于是关上了房门。
“小姐,我方才看见隔壁好像是一男一女,这醉汉不会是来捉奸的吧?”春桃一脸好奇,伸长了脖子听门外的动静。
电光石火间,姚知雪忽然反应过来,方才看见的那一角粉色裙摆,为何会觉得眼熟。
那正是她今年送庄盈盈的生辰礼物。
因为她喜桃花,所以自己送了她一件绣着桃花的粉色长裙,裙摆特意做成了花瓣形状,行走间如花瓣层叠递开,栩栩如生。
如果那女子是盈盈的话,那坐在她对面吹箫的男子又是谁?
门外醉酒男子还在猛烈撞击房门,有一种不开门不罢休的决心。
箫声早已停了,隔壁房间里静悄悄。
姚知雪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若真是庄盈盈与一个男子在里面,房门被撞开后,该怎么解释?
庆丰楼里的客人都是熟面孔,一旦被发现,根本遮掩不住。
她心里一阵后怕。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吵嚷不已,姚知雪深知不能再拖下去,她准备豁出去赶走那醉酒男子,即便不能成功,至少能拖延些时间。
就在姚知雪要打开房门之际,背后出来伸出一只手牢牢摁住了她的手,冰冷的触感令她浑身一激灵。
她错愕回头,正对上一双清冷幽深的眸子,顿时心一惊,下意识想尖叫,却又被紧紧捂住了嘴巴。
耳边的声音又低又沉,“姚姑娘,别出声,是我,卫驰。”
姚知雪惊疑地眨了眨眼睛,听见这话后,高高悬起的心安稳落下,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
可下一瞬,她的身体又变得僵硬。
卫驰距离她很近,姚知雪甚至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以及,呼吸间温热的气息。
他恍若未觉,只低声说:“姚姑娘,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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