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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小魔灵
此事已过去一百六十余年,他历劫突破为五重仙元时,随手救鸦还被当做美谈在人间传了些时日,可惜最终却落成笑柄,好心未得好报。
今日撞上这唐札,也是注定的缘分。他手上的孽,终究是要他自己还清的。
剑锋近在咫尺,容不得沈初白过多思虑。烛光温软明艳,衬着他清冷的容颜,带着荣辱不惊的疏离,没有丝毫受制于人的惊恐慌乱。
“你何时生出的记忆?”
唐札还未化形的时候,记忆懵懂,只知听从命令陪伴在唐芬左右,对沈初白并没有什么印象,想来知道他身份的也该是本族。可眼前这位,光看面相都仙缘颇浓,怎么也不像是妖界的人。
“已有百余年。”
沈初白暗暗松了口气,既然不记得,就有生机多了。
“我与唐芬本是旧时。”
其实,沈初白与唐芬也不过见了两次,第一次救她,第二次还是救她,说是救命恩人也算合情合理。
唐札收了细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唐芬被压在山中快两百年,你何时同她相识?”
“......”沈初白快速反应过来:“自然是她镇压之前。”
唐札眯眼,仍旧有所怀疑:“两百多岁的人,身上怎么会没有灵力?”
沈初白轻叹一声:“若非我历劫之期,岂会身陷囵囹?”
“你果真是上界仙人下凡?”唐札看了眼地上还在昏迷的农民,思考片刻道:“今日祭祀神庙非你不可,不过看在我主子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贡桌已摆,若是现在撤下便是对羽神不敬,只怕这山中精怪都会将他缠死在这里。
沈初白原本也没指望他能放弃,仙雷乱炸,与他护体仙元碰撞,这么大的动静,理应有一方仙将查看,他在不少地方留过记号,只要能拖延时间等援兵就好。
“你已得神草,神庙要杀的也不是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唐札掐指算了算时辰,又仔细检查他身上的符纸:“我在此筹划二十余年,只救主子一个,不够。”
唐芬被废去法力,粉碎妖丹,剔除妖骨,若得神草之力,确实有可能重塑妖身。
这唐札看起来虽不起眼,但唐芬长兄甘愿自断双臂抵罪,对幼妹疼惜之心苍天可鉴,定然不会随意派遣小兵照顾她。
绸缪二十年,被凡人尊称大师,只为求取神草,耐心计谋都可见一斑。
沈初白估摸着他先前言语上多有大意,之后与唐札交锋,马虎不得。
“神草虽然难得,但效用也不过是凡人贪图的药到病除,延年益寿。你还想做什么?”
唐札突然笑道,“自然是替主子报仇。”
沈初白面上波澜不惊:“仇人是谁?”
唐札转身,悠悠拿起一旁的蜡烛点燃:“九重天上有位仙君,当年负了她,还为了功绩亲手将她镇压山下,如斯自私凉薄、德不配位之人,难道不该受罚?”
“......”沈初白面不改色,“这些是唐芬告诉你的?”
“不是。”唐札回答的很快,表情微有些扭曲,似乎在压抑些什么,“她什么也没说,但世间早有流传,我自然知晓。”
那意思就是听了民间那些添油加醋的话本子了呗?
凡人图个乐呵,编写无非是男女情长和正邪恩怨。沈初白作为主人公之一,只听个趣儿,从未管过。后来腻了,便更不在意了。
沈初白的沉默,让唐札彻底失去耐心,将最后一根蜡烛点燃,他的眼底隐约可见兴奋之色:“你可还有遗言?”
门外丝毫没有动静,沈初白心中万般无奈,怪他平时放纵,让手下的仙将倦怠,今日也算是自食其果,若真的折命于此,竟不觉冤屈。
“没了。”
唐札没想到他这般爽快,愣神过后反应过来,细剑化回拂尘,虚空挥舞几下,结了法印,道:“法阵,开!”
铁链上的符纸无风而动,烛火摇曳,沈初白只觉得有丝丝凉意蔓延,几缕黑紫的灵力从他脚底攀附而上,所到之处铁链尽断。被困的久了,他有些血液不顺,一阵酥麻传来,四肢都发软,险些站不住。
“这是什么?”唐札当即做出防备姿势,阵法被悄无声息破坏,周围却没有其他身影,“你究竟是谁?”
沈初白的诧异不比他少,只是向来面上温温和和的不露惊惧之色,所以看起来颇为淡定,“不是我。”
他虽然失了法力,但毕竟是仙元之躯,五感能够敏锐的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可真要指出在哪,倒是有些困难。
目前看来,既然没有害他之意,便不必说破。
唐札对他多次试探,也觉得他的确没有这个本事,道:“是魔灵,你身上有什么法器?”
沈初白啧了一声,背靠柱子道:“你搜过的吧,什么都没有。”
阵法破坏,最好的时辰稍纵即逝,唐札的脸色沉如阴云:“不能生祭,死的也一样。”
拂尘朝着沈初白挥去,带着杀气十足的劲风瞬间长了数十寸,却在一个刹那间,齐齐断裂。
白丝飘然落地,拂过沈初白的鼻尖,他微微抖了抖,“阿嚏。”
“谁?”
唐札再蠢也能猜到这里有其他人的存在,黑紫的灵力丝丝缕缕弥漫在整个神庙,处处针对,来者不善。
他感觉脊背一凉,沈初白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身后,黑瞳里倒映着模糊的影子——一个小孩盘膝坐在羽神像的肩头,一手托腮看着他们...
略带青涩的稚嫩童音响起:“区区小妖,也配知道本君的身份?”
唐札被威压镇住,双腿一软跪在沈初白面前,起身不得,额头布汗。
“别伤性命。”沈初白无奈开口,拦了还在加强魔灵的小魔头,“神庙成精,不能再添祭祀了。”
能称本君的魔灵,只能是魔界的贵族和其家中嫡传的子嗣,这小魔头的衣着精致,边缘还绣着图纹,只看个轮廓,沈初白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梨园见时,那个可爱又傲娇的奶团子,魔主之后,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凌厉的气势,来日长成,必成仙界心腹大患。
淳淳捏了捏手指,唐札顿觉压力消失,这才扭身看见他的模样,一个不及他腿长的小孩,却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沈初白恢复了一些力气,走到还晕着的农民身前,附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人还有口气在。
“得离开这里。”他随手点了一下唐札,“你背着他。”
“......”唐札面色难堪,心里仍然不愿受制,“没有祭祀品,神庙不会放我们出山。”
唐札阴诈,但是也识时务,见祭祀沈初白不成,原本想将农民留下顶替,显然这最后的希望破灭,若是不能顺利离开,他必受反噬,难逃神庙追难。
沈初白没理他,只是单手摸了摸下巴,然后看着神像上的淳淳道:“他说的也有道理,不然直接用他做祭品吧?这样我们下山的路也好走些。”
蠢蠢双手一握,吓得唐札身子一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老农身边将他扛在肩上:“我知道下山的近路。”
淳淳从神像上跳下来,稳稳的落在烛台上,分明比沈初白还高上一截,却向他伸出双手,糯声道:“我救了你,你抱我走。”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带着幼童的稚嫩清澈,让沈初白鬼使神差的将他接过,软软的一团,重量倒是不轻,一落在他怀里便搂住他脖子,乖乖巧巧的趴在他颈间。
判若两人,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凌厉杀气?
唐札敢怒不敢言,直能扛着老农在前面开路,四人一前一后离开神庙,丝毫没有注意到神像的眼珠突然转动了两下,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发出了危险的信号。
山路不大好走,但据唐札估计说,应当是离山口不远。神庙飘无定踪,相遇皆是缘分,他们运气倒是不错,没有被带到什么猛兽的地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初白抱着小团子,胳膊酸的厉害,又不能用法术托着,几番欲言又止。
“珠珠说你有难。”淳淳抬了抬眼皮,似乎意识到他的窘迫,轻轻从他怀里挣脱,脚踏实地,神色颇为期待的看着他,“所以我特地赶来救你。”
沈初白悄悄甩了甩酸困的胳膊,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却被这眼神看的莫名其妙,实在不懂他期待的是什么,只得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谢...谢谢?”
淳淳脸色一黑,小手将他一牵,小短腿努力跨着大步朝前走的飞快。
“不用你谢。”
沈初白猝不及防被扯的险些摔倒,幸好腿长,用不紧不慢的速度也能跟上,不知这小祖宗怎么突然怄了气,只能斟酌道:“回头我送你点仙界的供香以表谢意?”
淳淳脸色更黑了,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道:“不需要。”
沈初白想了想,既然是魔君的儿子,应该什么都不缺,送供香做谢礼听起来的确有些寒碜。
“那我......”
淳淳突然停下步子,倏的回头看向他,黑瞳盈盈,愣是将他没说完的话给打了回去,只听见那稚嫩的声音字字委屈:
“我专程来救你,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沈初白寻思他刚才的表示明明都被拒绝了,正想替自己争辩两句,只见那张小嘴又缓缓吐出一句:
“珠珠讲过,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沈初白:“?”
哪个正经人家的娘亲会这样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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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淳:亲亲抱抱举高高好耶!
沈初白:我也不想抱他,可是他朝我伸手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