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就是喜欢散步啦！

　　“我爱你”这三个字，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太具有迷惑性了。
　　梁默未经思考说出口的时候，觉得自己说得太轻了，有些变成了那种太随便的人，只是感动心软而说出了口，对方倘若不够谨慎，就会错认自己是我的唯一了。
　　但那句“我也爱你”被棠言说得太生动，让他觉得爱似乎也不总是锦簇雍容地端坐在所谓的庄重上，它一步一步走着的样子都是那么可爱，那么让人心动。

　　我爱你。
　　我爱你。
　　他把这句话在心里又重复了两遍，却告诉自己——不要沉沦。

　　门铃响了，他刚从伏在沙发把手浅眠的状态醒来，就看见棠言已经进来了，左手拿着装着药的白色塑料袋，右手抱着一个快到他肩头的黄色玩具熊。
　　“这？”梁默有些惊讶到了，“你去买了个玩具熊？”
　　“27岁生日快乐，梁先生。”棠言很温柔地说，“零点没给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结果又出了点意外，现在才给你。”
　　“生，生日快乐。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梁默走了过去，接过了那个玩具熊，“你怎么记得……”
　　“不记得的话，那也太不负责了吧。”棠言有点好笑地说，“那我该被列入渣男列表了。”
　　“你怎么想到买这个？”
　　“那天夹娃娃的时候，你不是说了你挺喜欢毛绒玩具的吗？我看你也挺喜欢那边休息区放着的一个大玩具熊，不过那个太大了，买回来不太好放，就给你买了这么大的。”
　　“不过你还是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信息。重要人送的，我都会很喜欢。也就是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喜欢。”
　　“但我希望你能更喜欢。”
　　梁默抱着熊坐到了沙发上，把它放到旁边，白糖迫不及待地就来到了玩具熊的从沙发上耷拉下来的两条腿旁边。
　　“白糖，这个可不是你的玩具哦。”棠言蹲到它旁边，捧着白糖的脸，十分正经地说道，“再调皮的话，就把你送回去了。”
　　白糖从棠言手里挣脱，在他面前转了两圈，颇不乐意地又回到了窝里。
　　“已经洗好手了吧，我给你擦药。”棠言把塑料袋打开，里面果不其然地出现了好几种药膏，盒装的，管装的，喷剂的一应俱全，“先用哪一个都行，反正一定要治好。”
　　“棠言，我感觉你可以去药店帮忙了，当个医生做副职也不是不行。”
　　“哎，还是算了，刘女士说绝对不让我步她后尘。”
　　“你的母亲吗？”
　　“嗯，也多亏她，我也算耳濡目染了解点怎么治些病。”
　　“那——心病的话，棠医生知道怎么治吗？”梁默突发奇想地问道。
　　棠言听了之后，不太自然地把目光从刚展开的一张药品说明书移到了梁默挂着笑往上扬的眼角上，刚看到就赶紧又转到说明书上，故意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可找对人了。”
　　“这么自信？不会是庸医吧。”梁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可是良医，放心，绝对不坑你钱。”说完后，棠言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骗我感情怎么办啊？”
　　“这——”这个问题着实把棠医生给问住了，思索了好一会才很没底气地说了句，“你也骗骗我不就……扯平了。”
　　“好，信你了，那你先治个小毛病看看吧。”梁默把早就洗好的右手伸到了棠言面前，“我看看你的医术。”

　　除了冻伤的痕迹，还有那些明显或者不明显的伤疤的话，梁默手指骨节长得很修长，这双手是很好看。
　　但它总是因为有意的或者无意的原因，受过了太多的伤害。皮肤白反而会让这些伤痕比常人更明显，特别是冬季，红肿的冻伤比手上已经黯淡下去的疤痕要更显眼，他这时候通常都会戴着手套遮挡一下。
　　右手总是比左手冻伤得更早一些，也更严重一些，不过好在现在也只是刚刚泛痒，几个地方些微红肿了起来，还没那么难看，要不然他大概是不会如此坦荡地就把手伸给棠言看的。
　　但是他看着棠言很认真很小心地擦着药膏的样子时，突然很想把手收回来。
　　即使很多伤疤平时不注意根本不会在意，但是那么近的观看，总能看得出来。
　　比如右手小拇指连着的一小片手背表面黯淡的疤痕，太像沾染了一片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墨水，好像是很小的时候被大人不小心烫到了，他没多少印象，现在倒像是个胎记。
　　掌心被翻过来时，中间偏上的位置，有一块稍稍往里凹的疤。五六岁的时候，追逐母亲远去的摩托车时，摔倒被土路上很尖很利的一块石头掌心戳出的一个窟窿，疼痛的感觉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哭得很大声，原因到底是因为母亲的离开还是疼痛都不重要了。
　　棠言的大拇指从这块皮肤擦过的时候，梁默轻轻地抓住了它，又放开了。
　　还有一些新的旧的冻伤痕迹，都不必细说了。

　　“左手我也给你擦擦吧。”
　　“算了吧，这个我自己擦就行。”梁默有些不太情愿。
　　“你好像受过很多伤，”棠言很小心地去触碰梁默攥起的左手，“我发现得有些不够及时。”
　　梁默和棠言开始密切联系，经常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秋天了，梁默没有穿过短袖。
　　梁默把左手腕外侧的那块疤露出来的时候，却好像很轻松地说：“我还想等到明年的夏天，再让你知道呢，不过现在看来，我快一天内把我的好多秘密都暴露出来了，这怎么说来着？屋漏偏逢连夜雨。”
　　“很疼吧……”
　　“板凳腿砸到的，确实很疼，不过骨头很硬。”
　　“像一块流星雨。”
　　梁默没想到有人会把一块擦伤的疤痕看成一块流星雨，不过他抬起手仔细看了看，指着那几道细长的尾痕说，“确实像流星雨的尾巴”。
　　“不过，还是没有比较好。”他又补充道，“我后妈和梁洪涛打架的时候，我替梁洪涛挡了一下才落下的。”
　　“你替他挡吗？”
　　“嗯。”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和你——梁洪涛的关系，看起来不是很好。”
　　“是啊，确实不好，他是个疯子，”梁默不知道为什么却笑了一下，“我也是。”
　　“你不是。”棠言很小心地反驳，一下一下很轻地摩挲着梁默的那块疤。
　　“你这么觉得，还是因为不够了解我，”梁默看着棠言，眼睛里藏着捉摸不透的情绪，“我觉得你应该现在就选择远离我的，可我总觉得你真的爱上我了。”
　　“为什么不能爱你呢？”
　　“我背后有这么一个糟糕的家庭，我还在和他们纠缠不清……和我在一起，就算我尽全力地不让你卷入其中，你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的。”
　　“我爱你。”
　　“爱真的这么伟大吗？”
　　这个问题，被爱的人问爱的人，听起来就像在说，你还不够爱我。梁默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能完完全全接受另一个人，是一件很不容易，是件伟大的事情，而能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太少，爱理所当然地变得伟大了。
　　“爱不一定非要用伟大来形容，”棠言在听到梁默问出这句话后，觉得自己恍惚想明白了什么，“梁默。”
　　“嗯？”
　　“我好像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你能听我认真说说吗？”
　　“当然可以。”

　　棠言注视着梁默的眼睛，开始一字一句地解释。
　　“我感觉爱你就和了解你一样，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最开始，你没有因为我过于莽撞的告白而把我拒之门外，你能接受我，我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而你又愿意为我改变自己的习惯，试着去和我建立联系，牵手，拥抱，逛街，约会，分享一些有趣的东西……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让我欣喜若狂，我当初还以为，要好久好久才能和你做这些所谓的‘俗事’……
　　你为我改变了那么多，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觉得这就是你的喜欢吧，太珍贵了我总是害怕失去…….我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你还没有爱上我。
　　每次和你散步，不说话一起走着的时候，我偶尔偷偷看你，总觉得不太真实。
　　我觉得我的爱太渺小，不够打动你。
　　我看的出来你在情感这方面的需求并不高，你一个人过得很好。信任别人对你来说不是个容易的事，而把这个原因透露出来也需要你对聆听的人很信任，你很坦然地把这个原因告诉我了，你信我。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也让我意识到，我以为自己很认真地在意着你，却没发现——”
　　棠言的声音变得没开始时那么平稳了，梁默注视着他的眼睛，偏棕色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清楚自己的影子。
　　“你太爱我了，”心脏与胸腔的共鸣，在发声时颤抖，鸣响，棠言觉得自己的情绪即将满溢而出了，“我却没发现……”
　　“我也没发现……我确实有些太爱你了。”
　　藏匿于彼此胸腔内颤抖的心脏，终于没了虚空的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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