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狐狸精

　　（1）

　　左右两个神士上来按住胡照英，胡照英也不挣扎，笑道：“有话好说。”
　　陶岑说：“公子，且听她说什么。”
　　胡照英被押进大帐，只见樊戈也在，胡照英更是喜欢，不用说，樊戈与陶岑已成夫妻。

　　姜烛乙坐在大帐正中，左右两个神士，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坐在肩下。
　　胡照英不等问话，自顾自说道：“不用说，公子是被樊戈和樊夫人所救，唉，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樊戈说：“谁是樊夫人？”
　　胡照英说：“不是陶姑娘吗？”
　　樊戈说：“休得胡说，陶姑娘与公子恩深义重。”
　　胡照英一愣，看看姜烛乙又看看陶岑，说不出话来。

　　姜烛乙说：“我等你为我洗刷冤屈，怎么等来我父王要我性命献祭？”
　　胡照英说：“都是姜据矫诏。”
　　姜烛乙点点头，说：“倒推的干净。”

　　胡照英说：“如今之计，不如向商借兵，以伐姜据。”
　　姜烛乙一挑眉，樊戈说：“我们正议此事。”

　　姜烛乙狐疑道：“胡照英，你莫非跟姜据反目？”
　　胡照英说：“我从来都是你这头儿的，我对你的爱毋庸置疑。”
　　樊戈说：“臣愿往商都面见商王斡旋此事。”
　　胡照英说：“我愿同去。”

　　姜烛乙看着花白胡子的老者，老者说：“我是方外之人，不便在尘世久留，这位胡姑娘可托付此事，不然姜据早来了。”

　　陶岑说：“我师父说的对，没有理由不相信胡姑娘。”
　　姜烛乙点头，说：“就劳烦胡姑娘与樊卿。”
　　胡照英目光闪闪的望着姜烛乙，说：“我为公子万死不辞。”
　　姜烛乙有所保留的点点头，胡照英开始怀疑：是不是忠心耿耿就能换来爱。

　　（2）

　　商都城亳一派繁华富庶，胡照英和樊戈依外国使者例面见商王，一进王宫，只见气势非沁王宫可比，恢弘雄伟，果然大国风范。

　　商王高高在上，胡照英和樊戈见过。
　　商王说：“沁国向与我相安无事，你们来干什么？”
　　樊戈说：“外臣受我王之命特来借兵复国。”

　　商王说：“沁国王现在是谁？”
　　樊戈说：“公子据，我王是公子烛乙。”

　　商王思忖片刻，说：“可以，但是有个条件。复国之后，沁为我商诸侯国，改沁王为沁侯。”

　　樊戈吃一惊，说：“复国之后，沁愿年年纳贡，岁岁来朝。”

　　商王说：“没有商量，即便你们没来，我也正有西征之意，有没有公子烛乙并无差别。不过，既然你们来了。”

　　胡照英躬身说：“这是迟早的事，在历史的长河中，商的版图还要广大，我王自然听命于大王。就算为侯，也是大王恩情。”

　　胡照英对樊戈说：“公子性命为大，此为保国要义，公子问起来我一力承担，樊卿不必执拗，求人焉得没有代价，理合理合。”

　　樊戈只好不言。
　　当时签下契约，盖了公子烛乙印信，商王即下令出兵。

　　出了商王宫，樊戈垂头丧气，对胡照英说：“我本是沁降将，如今签下这样的契约，恐公子对我心有嫌隙。”

　　胡照英说：“如果咱们无功而返，将置公子于何地？我早已料到商王会开出如此条件，你心里就没个数儿？”

　　（3）

　　樊戈说：“你说你顶着。”
　　胡照英说：“我顶着。我先行一步，给公子报信，你随军后行，我与公子盼你早来。”
　　樊戈说：“你是神士，神通广大，公子奈何不了你，承姑娘担待。”
　　胡照英笑道：“好说。”

　　胡照英回到边关，见到姜烛乙说明原委。

　　姜烛乙长叹一声，说：“灭国吗？我宁愿不做王侯。胡照英，你莫非是商奸细？”

　　胡照英拧眉道：“我一心为你着想，让陶姑娘说，你借兵当然是这个下场，是吧？陶姑娘？”

　　陶岑说：“姜据为王，必不能容公子，商如欲灭沁，弹指之间，商王仍用公子为侯，实为沁黎庶安心臣服。公子为民为己，别无选择。”

　　姜烛乙眼泛泪光，咬牙切齿：“都怨竖子姜据，弄得我国破家亡。如果他落到我手里，定拿他祭祖。”

　　胡照英心里一阵凉意，只怕姜烛乙恨到姜据的灵魂，那也是自己的灵魂啊，想他恨了姜据，还能爱自己吗？

　　烽火三月余，神凡共聚，商与姜烛乙大胜，直攻入沁王宫，姜据与四平不知所终。至少他二人没有死，胡照英相信四平的灵光，心里稍安。
　　可是姜烛乙还不放心，下令缉捕。
　　沁王宫改为侯府，姜烛乙为沁侯，诸事完毕，姜烛乙大婚，新娘是陶岑。

　　是日，大雨滂沱，胡照英站在侯府外的雨里，身上的光辉令她不至淋雨，她不紧不慢的想：要不要此时离开。
　　一个侍人出来，看到胡照英，小跑着过来说：“胡姑娘，你在这里太好了，侯爷有请。”

　　（4）

　　胡照英跟着侍人进了一处偏殿，里面只有姜烛乙一人，身着吉服，端坐在那里，面前有一桌喜宴，面色轻松。
　　看到胡照英进殿，招呼道：“胡姑娘，不必拘礼，来这里坐。”
　　胡照英按照姜烛乙指示与他同桌在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烛乙给胡照英满了一杯酒，说：“胡姑娘，事实证明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

　　胡照英满怀温柔的说：“我爱你，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对你无比忠诚的爱，纵然你不娶我，也望你知悉。”

　　姜烛乙两眼精光，握住胡照英的手，把胡照英往身前拉，一手做势欲抱，胡照英不喜欢他的眼神，可是想想抱抱也没什么，就当是此世别过。
　　万不提防，咔哧一声，肚子一阵疼痛，姜烛乙另一手拿着匕首咬牙使劲一搅，拔出来又照胡照英的胸前捅了第二刀，胡照英没有躲，没有血流出来，可是胡照英却感到身体发软。

　　姜烛乙还要捅第三刀，胡照英一退身，离开十几步，站起来问道：“为什么？”

　　姜烛乙说：“你跟姜据是一个眼神，让我恶心。我国破家亡，总有你的份儿，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知道你还要搞出什么事来，我先了结一个是一个。我手里的匕首是神兵，你死定了。”

　　胡照英一呲牙，化为狐狸身，扑向姜烛乙，十数个神士出现挡住胡照英。
　　即便此时，胡照英也不想真的伤害姜烛乙，借神士一挡之力，翻身跑出殿外，一群神士正在外面堵截。

　　（5）

　　胡照英一阵拼杀，可是身体却越来越软，生命似乎在一点一点流淌，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声，她终于趴在地上，只见头顶上寒星一样的神兵和着雨都向她扎下来。

　　阳光正好，满地青草还有雏菊，爸爸、妈妈微笑着向她走来，后面跟着妹妹，一走一跳，好温暖啊。
　　胡照英睁开眼睛，却看到了阿大先生，他那像瀑布一样的银白头发和胡子泛着柔和的光。没有死吗？好疲倦。

　　月光如水，跳动的篝火，阿大先生望着她，无限温暖的说：“你醒了？狐狸精也需要热汤，来，喝了它。”端起一只冒着热气的玉碗递过来。

　　胡照英的泪水流下来，端着碗喝了一口，久违的香甜滋味。除了有些疲倦，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胡照英喝了汤，看了看自己，已经没了伤口，站起来跑了两圈儿，哎，完好无损。
　　不禁高兴道：“我没事了吗？”

　　阿大先生说：“有事，你的伤痕在你的灵魂上，因为姜烛乙是你的灵魂深爱的人，他的匕首直插在你的灵魂上。天阴的时候，会疼的。”

　　胡照英说：“会好吗？”
　　阿大先生说：“你的灵魂是完整的，没问题，但是伤痕是永久的，会有个印儿。”

　　胡照英叹了一口气，说：“姜烛乙好像认为我是为商干事的，他所以灭国，也赖我。似乎还有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怎么办？”

　　阿大先生说：“我只管救你性命，别的管不了。唉，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因你此世杀戮太重，现世报了吧？何止现世……唉……”

　　（6）

　　胡照英只陷在自己的脑回路里，接着说：“我想向他解释，可是感觉会越描越黑。”
　　阿大先生说：“你此世还有点儿时间，到你该离开的时候画眉洞自会现前。”
　　话音未落，阿大先生已经眨眼不见。

　　胡照英坐在地上，托着腮思忖半晌，打算再努力一把，说不定成功就在于最后的坚持。

　　沁国一副兴隆模样，姜烛乙推行的一系列新政都得到黎民拥护，他是个治国好手。胡照英颇为骄傲，自己的眼光不错，虽然现在他不是沁王，而是沁侯。

　　她蓦然想起姜据和四平，也希望他们平安，从此以后，为沁侯顺民。
　　胡照英脑海里浮现出姜据和四平在松下对弈的画面，不禁哑然失笑，虽然未必如此，但愿如此。

　　胡照英打听到姜烛乙朝见商王去了，就到半路去迎他。远远的看到姜烛乙的车队来了，胡照英欢快的跑过去，拦在道路中央。

　　车队停了下来，侍卫喝问：“这一女子，干什么的？”
　　胡照英响亮的说：“沁侯故人胡照英拜见。”就是要让后面车里的姜烛乙听见。

　　一个侍卫传话，让前面的马队闪到两旁，露出姜烛乙的车马。
　　姜烛乙挑帘出来，站在车上，仔细看了看胡照英，两只胳膊向前一伸，他的身后半空里立即出现十只神虎，咆哮着向胡照英飞扑过来。

　　胡照英化为狐狸身，转身就跑，心里明了他是不想再见到自己，再跟他说什么，他也是油盐不进了。

　　胡照英一路跑，一路悲伤，一头撞在石壁上，弹的一屁股跌坐下来，头冒金星。转头看虎，已经不见，回头看那石壁，竟是画眉洞了。

　　满月在天，洞口的桂花悠然的开着，一阵倦意袭来，胡照英进了洞，温暖舒适，除了想美美的睡去，胡照英来不及想别的，一头扑倒在石床上，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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