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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凌
“我往常也只见过万春园的夏景,却从未见过秋冬春三日风光,难得能在这儿过冬,又只有咱们,不如让我出去看看,我发誓,我真的真的不会乱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她信誓旦旦,举着手,“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这出去乱跑,就让我不得好……”
“小主!”采桑立刻阻止,“小主岂可乱发誓言!奴婢万不敢令小主如此!”
“我都一把年纪了,别叫小主。”弘绫说罢,蹲在二人面前,“不如这样……”
她低声在二人耳边嘀咕了几句,又反复央求,二人被她磨得没有办法,采桑道:“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我到时埋着头,不会有人发现的。”
“若是皇上知道,奴婢们唯有以死谢罪!”青禾肃然道。
“那就别让他知道,放心,我绝不会带累你们!”她信誓旦旦道。
二人无法,只得听从她的吩咐。
屋外有好些宫人守着,宫外又有一排侍卫看守,乐安宫被围得像个铁桶。
弘绫低着头,与采桑一同出了宫门,采桑说她们去广储司拿些皮料和银炭,侍卫放行。
弘绫嘴角勾起,走出几丈远后,这才敢抬起头。
她望着下雪的天空,只觉天际无限广阔,视线掠过覆了清雪的琉璃屋瓦,扫过木叶尽脱的树梢,拉着采桑往云景轩而去,云景轩空荡荡的,屋里阴暗寒冷,她的一应东西已不见,此处看不到她任何痕迹。
太后住的地方亦是,已被打理过,丝毫不见人气儿。
几乎是一个夏日之后便已空落的像是隔了一世般。
她心头浮上一丝空荡与萧索,采桑只道:“小主,出来的时辰也不短了,我们回去罢。”
弘绫没去,登上牡丹亭,瞅了眼静谧的湖,湖水还未结冰,不少滴地上已覆上了冰雪,冒出一块白色来。
她在亭中站了一会儿,待到雪停已是半个时辰后。
采桑又催促一声,她这才与她同去广储司,拿了一块鹿皮和一篓子银炭。
雪夜岑寂,可以听到雪压断竹枝之声,屋中的西洋钟滴答滴答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在醒时便十分清明。
弘绫躺在床上,想起前世那些漫长静寂的日子来。
若无争斗,便如此生,她大概不会过得那么苦。
还好,她这一世过得不错。
——
登上上下天光的二楼,极目远眺,可见后湖之广袤,只是现下封冻住,只瞧见满眼的雪白,但可以想见碧波万顷之时。
隆冬的风凛冽无比,将檐角的风铃吹得丁零作响,周围的松柏却越发青翠。
来时的路又被雪给埋住了,采桑说后面的平安院里种着大片的樱树,春日可见樱吹雪的美景。
拾级而下,往西走是杏花春馆,馆前有菜圃,西面有杏花村,她去过,冬日的杏花村便更显出田园的安宁祥和来。
“小主可要去里面走走?”
弘绫摇头一笑,“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回去罢。”
采桑连道:“是!”
回去后,青禾立刻从床上爬起,道:“小主可回来了,方才管嬷嬷来过。”
管嬷嬷是他派来的人,说是管教她的,这个嬷嬷不苟言笑,规矩极大,十分刻薄。
不知道他是不是专门找了这么一个人来约束她。
每日除了看书,有时也来教授她礼仪,有时站在一边儿给她读一个上午的女戒女则。
弘绫也不与她起争执,就当听个响儿,太安静了也不好。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弘绫倒下了。
起因是因为管嬷嬷让她抄写女戒女则给皇帝,她不愿意,管嬷嬷便拿出戒尺打了她,她当即便怒了,抢走戒尺反将她打了一顿。
管嬷嬷气恼,当即说她若是不知趣,早晚令皇上厌弃,也不看看自己年纪如何如何,还如此不知尊卑,不知礼数。
弘绫岂能容她,“我如何,还不由你一个奴婢来教导,谁是主谁是仆,你今日最好瞧清楚!至于尊卑礼数,你的主子不懂,竟让你这个不知尊卑的来教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管嬷嬷气得指着她,“你且走着瞧!”
弘绫更怒,对着她的手便是一下,“你的手不想要了!”
管嬷嬷吃痛,气得走了。
采桑青禾皆是一脸担忧,道:“小主,管嬷嬷是皇上派来的,可自由出入宫中,只怕她要去告状!”
“告状便告状,她有错在先,我看他怎么罚我。”
然而不到一日,管嬷嬷便又带了一个老太监和一个老嬷嬷来了,压着她在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一直跪到她的腿麻了,才许她回屋。
弘绫觉得双腿失去了知觉,次日掀起裤子一瞧,只见膝盖上一片青紫。
管嬷嬷并没有放过她,盯着她抄写女戒女则,她不抄她便让人按着,打她手心,弘绫痛呼,手心被打得高高肿肿,任凭采桑青禾如何求情,管嬷嬷丝毫不松口。
弘绫在老嬷嬷老太监松了手后,便骤然朝管嬷嬷踢去,一脚将她踹到在地,骑着她身上甩她耳光,边打边骂,“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你家主子我都照打不误,你算个什么东西!”
几人吃惊,赶忙来拉她,管嬷嬷又气恼又羞窘,站起来便要打弘绫,青禾怒斥,“管嬷嬷!那是主子!你怎敢如此放肆!”
“老奴的主子便只有皇上,教训一个小小答应,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调教不驯的妃嫔!你们敢拦着!”
弘绫被老嬷嬷和老太监压着,怒道:“放手!放手!”
采桑抱着管嬷嬷的手臂,急声央求:“管嬷嬷管嬷嬷,皇上让嬷嬷来教导娘娘宫中礼仪的,不是来打主子的!”
管嬷嬷挣脱,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个小贱蹄子!知不知道调、教在宫中是什么意思!”
采桑捂着脸,脸上生了惧意,“嬷嬷莫不是弄错了皇上的意思!”
管嬷嬷撩起袖子,露出一个鎏金镯子,“还不让开!我有皇上口谕你也敢拦,不想要命,尽管拦着这个不知礼数的!”
弘绫结结实实挨了十几巴掌,又被拉到廊下站了两个时辰,身上没有披风,又刚从屋中出来,这一下便令她吃了冷风,夜半发起烧来。
整整烧了一夜,还是青禾用冰才给她退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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