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 冷暖两心知
宴席之上,女帝的目光如丝般缠绕在凌云霜和秦清漓紧握的手上。
凌云霜唇边泛起一抹浅笑,语气温和:“女帝说笑了,夫人自是要跟着我一起的。”
秦清漓指尖一颤,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在对上凌云霜清冷的目光后,迅速稳住心神。
她反手轻轻回握,配合着这场恩爱戏码。
女帝陈青颖笑而不语,困凤邸的密报早已堆满她的案几。
二人关系生分到了何种地步,她心知肚明。
此刻看她们当众演得举案齐眉,只觉有趣。
酒过三巡,女帝忽然关切地问道:“凌将军与夫人成婚已有一段时日,不知可有喜讯?”
此语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
凌云霜面色不变,举杯轻抿,淡淡回道:“臣忙于军务,此事不急。”
话音刚落,便有官员故作亲昵地笑道:“将军真是金屋藏娇啊,不舍得让夫人出来见人,难怪我们都没听过喜讯。”
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暗指夫妻不睦。
席间顿时响起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目光如针般扎在秦清漓身上。
她强撑着笑意,指尖却在袖中紧紧攥住了帕子。
就在此时,凌云霜冷声开口:“内子身体不适,不劳各位费心。”
这声解围,却像一把双刃剑,既挡回了旁人的窥探,又坐实了夫人不受宠且身体有恙的传言,引来更多窃窃私语。
宴会尾声,女帝命人呈上一堆名贵补品。
她笑着对秦清漓道:“这些都是上好的滋补之物,夫人可要好好调养身体,早日为凌家开枝散叶。”
这看似体恤的赏赐,实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压力赤裸裸地加在两人身上。
宴席气氛僵冷到极点,丞相秦牧的声音却在此刻朗然响起。
他端着酒杯,威压十足的笑容,踱步而来:“凌将军此言差矣。”
他锐利的眸光直逼凌云霜:“清漓自幼身体康健,何时落下病根?莫非是嫁入凌府后,照料不周,或是心中郁结,才致身体违和?”
这看似关心的话语,实则是直接的质问,带着岳父和丞相的双重威压。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在秦牧和凌云霜之间来回扫视,屏息以待。
女帝则高坐上位,唇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静观其变。
凌云霜面色冰寒,正欲开口,秦清漓却突然起身。
她先是对秦牧盈盈一拜,声音轻柔道:“父亲大人关爱,女儿感激不尽。”
随即转向女帝和众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道:“陛下,父亲,诸位大人莫要误会妻君。并非妻君照料不周,实在是臣妾自己不争气。”
她微微垂首,自责道:“清漓前几日贪看秋色,偶感风寒,是臣妾自己疏忽所致。
妻君军务繁忙,却仍记挂臣妾身体,方才那般说,是体贴臣妾,怕臣妾病体未愈还需强撑应酬,是一片爱护之心。是臣妾给妻君添麻烦了。”
这番话,将自己置于过错方,完美解释了身体不适的原因,并将凌云霜的冷语扭转为笨拙的体贴。
既全了凌云霜的颜面,也回应了父亲的刁难。
秦牧眼神微眯,虽有不悦,但在女帝和众人面前无法深究,只得冷哼一声,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朕和秦相爱女心切,错怪凌爱卿了。清漓既身体不适,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凌云霜猛地转头看向秦清漓,眼中闪过极大的震惊。
她完全没料到秦清漓会站出来维护自己,冷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回府的马车内一片寂静,但气氛已与来时不同。
秦清漓疲惫地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良久,凌云霜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为何要那么说?”
秦清漓没有睁眼,轻声回答:“父亲意在为难妻君,妾身不能眼睁睁看着。若冲突加剧,陛下面前,你我皆难堪。妾身只是做了当下最该做的事。”
凌云霜再次沉默。
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想起她刚才强撑的样子,心中第一次涌起一丝极其轻微的愧疚和动摇。
马车快到困凤邸时,她极其生硬地挤出一句:“你日后不必强撑赴宴。”
这并非温情的话语,却已是一种难得的缓和。
秦清漓睁开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并无喜悦,只余一脸的疲惫之色。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府后,凌云霜立刻把房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视线。
秦清漓径直走向梳妆台前,开始拆卸头上繁复的发饰。
她的动作缓慢,摘下一支金钗,手腕都微不可察地颤抖一下。
凌云霜站在房中央,环顾四周,竟感到一丝无所适从。
往日无论她多晚归来,秦清漓总会立刻上前,为她解披风、换衣裳。
如今,她却背对着她,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影子。
“更衣。”凌云霜走到她身后,看着镜中她冷淡的眉眼,脱口而出。
这更像是一种习惯,而非命令。
秦清漓拆卸发簪的手顿了顿,声音平静无波:“妻君如今知道你我需表现和睦,却不知和睦夫妻并非主仆。更衣之事,妻君有手有脚,何不自便?”
这平静的拒绝,倒是提醒了凌云霜。
她看着镜中她苍白的面容,想起宫宴上她强撑的模样,一丝愧疚悄然爬上心头。
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竟真的自己动手,笨拙地解开了腰封,脱下了朝服。
秦清漓已拆完发饰,青丝如瀑般垂落,衬得她脖颈纤细脆弱。
她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慢慢地梳理着,对凌云霜的存在视若无睹。
这种彻底的忽视,比任何争吵都更让凌云霜感到烦躁。
她换好寝衣,走到床边坐下。
秦清漓也随之起身,走到床的另一侧躺下,与她隔着一人的距离,背对着她。
红烛摇曳,映照着这张同床异梦的婚榻。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鸿沟,谁也不愿先迈出那一步。
凌云霜看着她的背影,青丝铺在枕上,身子微微蜷缩,显得脆弱。
她忽然发现,没有她小心翼翼的呼吸声,这床榻似乎变得过于空旷。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也躺了下去。
睁着眼看着帐顶,第一次在这张床上,感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煎熬。
是一种不知所措的适应不良。
困凤邸的夜,格外漫长。
翌日清晨,困凤邸的气氛一如往常的清冷。
凌云霜罕见地留在府中用早膳,这让习惯了她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下人们都暗暗惊讶。
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点心,都是她暗中打听得知的秦清漓的喜好。
她坐在主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碗沿,眼神不时飘向对面的人。
凌云霜努力寻找话题,问道:“夫人,这些可合口味?”
秦清漓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疏离地道谢:“谢妻君费心。”
她依旧小口吃着白粥,对那些点心碰都不碰,仿佛它们只是寻常摆设。
凌云霜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她习惯了发号施令,却不知如何讨好一个被自己深深伤害过的人。
她笨拙地伸出筷子,似乎想为秦清漓夹菜,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尴尬地收回。
她又提起秋猎:“两日后秋猎,你准备一下,随我同去。”
凌云霜故意把自己的语气尽量放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商量。
秦清漓终于抬眼看她,眼神平静无波:“妻君有令,妾身自当遵从。只是妾身体弱,恐难陪同围猎,在场外等候便是。”
一句话,将她试图拉近的距离再度推远,并巧妙暗示了之前她用来羞辱她的身体不适借口。
凌云霜看着她离开的淡漠背影,手握成拳。
她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自作自受的滋味。
秋猎前,凌云霜吩咐郑含,以保护夫人安全为名,悄悄替换掉了困凤邸中几个鬼祟的眼线。
她亲自检查了为秦清漓准备的骑射装备,甚至将她的弓悄悄调松,更易拉开。
她轻抚着那把弓,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凌云霜还找来最好的绣娘,连夜为秦清漓赶制了一套既华丽又便于行动的骑射服,默默送入她房中,未有只言片语。
秦清漓看到这些,眼神复杂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仿佛这只是例行公事。
她轻抚着衣料,指尖微颤,却没有留下任何情绪痕迹。
秋猎出发当日,凌云霜早早等在马车旁。
见她出来,她下意识想伸手扶秦清漓上车。
秦清漓却仿佛没看见,搭着侍女的手,自行上了车。
凌云霜的手僵在半空,默默收回,心中涩然。
马车驶向围场,凌云霜骑在马上护在车旁,视线不时担忧地看向车帘。
她开始懂得,真正的关心是沉默的付出,而非强求回应。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