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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使者
每逢十五,龙宫便派使者来龙游镇接女侍,至少两名多则十人。这些被送去的女侍年纪轻轻,有点姿色的更得神使欢心。
直到今日,龙游镇已无多少花季少女。那些有几分美丽动人的,更是早就入了龙宫。
天才微亮,沈无言就被唐云烟催命似的喊起来更衣,随后又给他挽了个少女的发髻,簪上珠钗也就罢了,竟还掏出了胭脂水粉往他脸上抹。
沈无言也不是没拒绝过,但唐云烟铁了心要给他做造型,跟那些玩洋娃娃的小女孩似的,把他这个玩偶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无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越来越黑。这样男扮女装,还不如当初1919还提议的让他直接穿成女人。
在羞耻心快要爆炸的时候,沈无言扭扭捏捏地推开房门,见到了同样被打扮成花姑娘的林子安。
“……噗。”
沈无言拿手挡着嘴,根本憋不住笑,干脆撇开头去不看。
谁能想到迷倒万千女子的林子安有朝一日会被打扮成这副模样,原著都没这么精彩,这bug卡得太有趣了。
林子安见他憋笑憋得身子乱颤,不甘示弱地说道,“沈师兄怕不是忘了自己和我是一样的打扮了。”
“……”
托他的福,沈无言瞬间笑意全无。
“笑什么,林师兄站在落师姐身旁也毫不逊色,就足以证明能以假乱真了。这花容月貌,师兄若不是知晓他是谁,保准一见倾心。”
沈无言嗤笑一声,玩味地凝视着那张脸。
抛开性别和对象,光是从外表去看,脂粉掩盖了男儿的阳刚之气,花钿点绛唇打造出女儿家的柔美,艳而不俗秀而不媚。
再看,一对柳叶眼虽极不耐烦却灵动澄澈,秀挺的鼻梁、轻启的薄唇,面部的每一根线条都长得恰到好处。
沈无言看了都不禁喉结一滚,那确实是花容月貌,美得不可方物。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承认,“别逗了,看人总不能只看个头吧?哪家的姑娘身材这么魁梧。”
“这么说来,还是师兄更胜一筹。”林子安不怀好意地一笑,“论相貌,师兄比我要白皙秀气;论身材,师兄不及我高挑健硕。”
玛德,原来是损人呢。
“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去镇外侯着了。”落秋庭阻止二人继续唇枪舌剑。
就在他们廊下闲谈了几句的功夫间,红日已高高挂起,客栈内点着的烛灯也被熄灭,天光透过木窗照了进来。
四人刻不容缓地前往镇外河沿寻找那块石碑,生怕错过了神使的船只。
河面水清如镜,河畔蒹葭苍苍,被风雨侵蚀得看不清文字的石碑隐匿在芦苇丛中,费了一番时间才找着。
服饰造型准备妥当,剧本台词准备就绪,演员情绪酝酿到位。
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神使什么时候会来。
秋末的河边恬静怡然,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细响,四人大眼瞪小眼,干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来。
“都快正午了,连半个人影也没看见,龙宫不会早把人接走了吧?”沈无言等到花儿都枯萎了,一屁股坐在残损的石碑上。
“不,不至于。”林子安指着黄泥地说,“若是来过了,这里不应当只有我们四人的脚印,再等等。”
“所以师兄昨日为何不问问他们,龙宫的船何时来接人?叫我们等得像个傻子。”唐云烟蹲在地上气鼓鼓地埋怨道。
怪他?
不问自己和其余两人,偏来问他,沈无言表示他太难了。
“师妹莫气,是师兄考虑欠周,忽略了这一点。刚好到饭点了,我去抓几条鱼给你赔罪。”
“真的?那我要最大的!”
“没问题。”
……
日薄西山霞光褪,十五的圆月笼轻纱。月光清冷河畔静谧,幽暗的芦苇丛中燃起一簇火光,火堆前蹲着四个生无可恋的正义使者。
使者唐发出第一百零一次的疑问,“师兄——他们还不来吗?我都快要死了。”
使者沈正仰望着天空,对着那轮蛋黄酥似的月亮咽了口水,“你不是才吃过烤鱼吗?怎么又饿死了。”
“啊?”
“林师弟,再给她烤两条。”
“不不不吃了!中午吃烤鱼,晚上又烤鱼,现在还烤鱼,我人都要成烤鱼了!”
唐云烟倏地站起身,吃了一整日不加佐料的烤鱼,嘴里都淡出鸟了,急忙说:“倒是师兄你,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林师兄快给他烤两条!免得待会儿晕过去,耽误我们干大事。”
沈无言一听也精神了,伸手挡在鱼堆前说:“谢谢师妹关心,师兄一点都不饿。”
有了之前难忘的经历后,沈无言就暗自发誓,他就算饿死也不会委屈自己去吃这种东西了。
无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空荡荡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呐喊。
“咕——咕噜~”
安静的空气凝固了几秒,黑暗中传来三声嬉笑。
“这几日放晴是因为师兄吞下了雷云?”林子安哪能错过这个嘲讽的机会。
“哈哈,太逗了,没想到林师兄这般幽默。”
这叫风水轮流转,几日前沈无言对林子安的调侃被原封不动地还到他身上。
最令他难受的是,今天还多了两位女主角,唐云烟笑得都快岔气了。
“师兄不必觉得丢人,我给师兄烤鱼。”林子安捡起几根削成棍的树枝,利索地穿上鱼。
“林师弟真爱说笑,光凭两声响就笃定是我的肚子发出的。明知道我不爱吃烤鱼,还……啊,莫不是自己饿了怕师妹们笑话,拿我当借口烤鱼吃吧?”
林子安嘴角微挑,把鱼插在火堆前的黄泥地上说:“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师兄就莫要究根结底了,不然下不了台阶的还是自己。”
“啧。”沈无言咋舌,这还是原著那个嘴笨的傻小子吗?
刚想说些什么,冷风带来远处细碎的脚步声,还有衣服在芦苇草上磨蹭发出的刮擦声,沈无言立马噤声。
他抬眼看了看另外三人,见他们也是一副竖耳倾听的模样。
“咦?前方有火光,还有股……呃,谁在那儿烤鱼吃?不知道龙宫马上要来接人吗!”
从远处传来一个男声后不久,芦苇丛疯狂作响,几双脚飞快地冲他们奔来。
围成圈蹲着的四人站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来者就大喝道,“你们怎的在此?速速回家去!”
“我们要去做小仙,为何回家,回家能做神仙吗?”沈无言笑道。
芦苇草被拨开,一群村民走了出来,其中两个年轻男人,昨夜还与他们举酒畅谈。
看清四人的脸后,那男人惊道,“怎么是你们?!”
“为何不能是我们?”
“原来你们和我们打听龙宫的传闻,是为了要去龙宫做小仙。”男人恍然大悟,既恼他们别有所图,又悔自己说了实话,“我们是不会让你们去龙宫的!”
“凭你们还想拦住我们?”
“你们别欺人太甚!”
“狗子,让她们去吧!”男人身后的一个老媪拉住他的衣袖,“就当作是三妹去了,我们把三妹藏好,以后再也不怕他们要人了!”
“娘!先不说旁的,他们男扮女装去欺瞒龙神,我们这样是会遭报应的!”
“什么?男的?!”
“男的怎么了?师兄们就算是女相示人,也美过你们村这些歪瓜裂枣,你们龙神不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嘛!”唐云烟说。
“你!”
“哗~哗啦~”几人争执不休时,后方传来了船桨在水面划过的声音。
沈无言回头,只见一艘木船驶了过来,船头甲板上站着两位身着群青儒袍的年轻男子。
“使者来了!”
“恭迎使者!”
村民纷纷跪倒匍匐在地,沈无言等人相互使眼色后蹲了下去,做个样子假装跪下了。
船很快就驶到众人面前。待船停稳后,使者扔下一张木梯,架在船和地面之间。
“女侍上来,其余人退下。”
沈无言率先站了起来,林子安紧随其后,接着唐云烟和落秋庭也站了起来。
那两个抓阄被抽中的小姑娘正欲起身,被沈无言等人按了回去。
“父老乡亲们,就送到这儿罢。来日若有缘,定要好好叙叙旧。”落秋庭朝几个头都不敢抬的村民行了一礼。
沈无言轻哼一声,踏上木梯。面对神使伸出的援手,他视而不见,轻轻松松就走上甲板。
神使大抵是头一回见到上船不用人帮的,惊奇地打量起他来,结果这头越抬越高,成了仰望。
一个还不够,后面紧接着上来一个更高大的,把俩神使眼都看直了。
“你们镇是没女人了吗?把你们俩犁地的都送来了。”
“说什么呢!我师、思——思姐姐才不是犁地的!”唐云烟跳上甲板,船缓缓驶出。
“思思?”神使皱着眉打量了下林子安,“名字倒是温柔可人,这长相就不可恭……嗯?!”
神使借着月光看清林子安的脸后更是吓了一跳,嘴巴张得大大的根本合不拢,目不转睛地指着他,用手肘推了推同伴。
另一名神使疑惑地扭头看去,这两个身子板跟个男人似的女侍,竟然长着人神共愤的漂亮脸蛋。不仅如此,后上来的两位也是珠辉玉丽。
这人不禁脱口而出说:“今天的货色还真不错……”
“瞎说什么!”前面那位回过神来,低声呵斥了句,随后转身走向船舱,“你们随我来,路途遥远,别站外头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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