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光

　　第二天数学课上，李增进班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安排林图南和慕绯换座位。

　　实验班的学生自觉，老师很少会对学生的座位有要求。
　　突然来这么一下，很难不叫人多想。
　　尤其是在最近学校贴吧上，他们两人关系猜测愈演愈烈的当口。

　　林图南当然不愿意。
　　除去那些私心不说，她才答应跟着慕绯好好学习，瞬间就被打乱了计划，多少有些打击人学习热情了。

　　只是他们两人，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到底心虚。

　　林图南和慕绯对望一眼，就准备默默收拾书包。
　　谁知慕绯却朝她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李增说：“老师，我想问问换座位的理由是什么。”

　　没想到慕绯会直接问，李增战术性喝了口水，才搬出老生常谈的借口：“你们两个坐一起，一个从年级第一掉到了年级第五，另一个还是倒数第一，你说为什么？”

　　“您上次才和我说过，我这个排名不过是缺考了一门，算不得数。至于林图南，在缺考了两门的情况下还能稳定在年级第五十名，显然是不退反进，我不认为我们做同桌有什么问题。”

　　李增：“……”

　　慕绯继续说：“一次考试证明不了什么，如果您真的觉得我们坐在一起会影响彼此的学习成绩，那么我向您保证，期末考试，我会在确保自己得第一的基础上，辅导林图南进年级前二十。如果做不到，哪怕您让我坐到讲台边上，我也没有意见。”

　　军令状都下来了，李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无奈地摸了摸脑袋，摆手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我是管不了了，随你随你。”

　　“谢谢包子。”慕绯见好就收，双手抱拳，装模作样的作了一揖。

　　“行了行了，快坐好，把昨天写的试卷拿出来……”
　　李增又忙着赶进度。

　　丁斯亮默默回头，朝慕绯竖起大拇指，“绯哥，牛啊。”

　　林图南有样学样，也竖起大拇指：“绯哥，牛啊。”
　　然后下一秒小脸就垮了下来，“您可真敢吹牛，年级前二十，把我杀了还差不多。”

　　“我说的是前二十又不是前十，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做不到，以后别说是我教的。”慕绯说得像是谈论今天天气一样轻松。

　　“你还对我挺自信。”林图南干笑两声，去抽屉里摸试卷。
　　不过她抽屉里，除了她那堆宝贝折纸，其他东西一概摆得乱七八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别找了。”慕绯大手盖住林图南的脑袋抬起她的头，把自己的试卷推到桌子中间，“看我的吧。”

　　“慕绯，我说过很多次，别弄乱我的发型！”

　　“林图南！”李增忍无可忍，“万年倒一很光荣是吧？好好听课！”

　　林图南：“……”

　　-

　　得亏了慕绯“大放厥词”，林图南就像个被迫赶上架的鸭子，几乎成了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就连举国欢庆的国庆节，也是被慕绯压着，在背书中度过的。

　　英语四级单词手册背完的第五遍，数学竞赛联考的成绩也出来了。
　　慕绯不负众望，以清水市第一的成绩进入省队。

　　让人意外的是，陈瑜也入围了。

　　陈瑜和慕绯的名字一同出现在宣传栏表彰榜的时候，学校贴吧《慕绯和新晋校花配一脸》的帖子又被顶到了首页。

　　上窜下跳：“陈瑜是什么小说女主人设？高颜值学霸，和慕绯不要太般配好吗？”
　　绯绯入我心：“一个市第一，一个吊车尾，这也叫般配？别出来丢人了ok？“

　　小猪会飞：“那也比林图南强吧？这次期中考又稳坐班级倒一宝座，慕绯能和她有什么共同语言？”
　　在线抬杠：“楼上的，林图南是因为缺考两门好吗？人家数学这次和慕绯一样考了满分，也就是志不在竞赛，真要参加，估计还真没陈瑜什么事。“

　　……

　　贴吧上吵得沸沸扬扬，陈瑜本人也没闲着，重振旗鼓，打着问题目的名号，逮着机会就来问慕绯。

　　毕竟入了省队，林图南就算有意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慕绯回答问题的时候冷笑，等人走后重新划好“三八”线，放学后把慕绯甩在身后，一个人骑车骑得飞快。

　　大抵是陈瑜给一众女生提供了新思路，这两天来找慕绯请教问题的女生络绎不绝，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人拿着作业本找上来。

　　林图南和罗静瑶“冰释前嫌”，这几天已经加入她和沈吟萱的吃饭小组。

　　眼下三个人坐在食堂，只和慕绯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

　　林图南冷眼围观慕绯化身知心哥哥，有问必答。

　　他的手生的实在好看，声音也低沉好听，听他讲解题目，某种程度上说，是一场视觉盛宴。

　　都说慕绯为人温柔，待人温和有礼，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林图南觉得这话没错。

　　平心而论，如果连吃饭都有人来打扰，她早就气得骂街了。

　　“快吃饭吧，你眼神又不是机关枪，射不出窟窿。”罗静瑶拿着筷子的手在林图南跟前挥了挥。

　　林图南不为所动，右手托腮，语气颇为惆怅：“你们说，慕绯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啊？”

　　虽然她觉得自己在慕绯这里已经足够特别，但谁也说不准，兴许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呢？

　　回应她的是罗静瑶的一声冷笑。

　　她仍然清楚地记得那天在食堂，她污蔑林图南偷了自己饭卡后，慕绯叫她出来谈话。

　　食堂外的偏僻小道，巨大的梧桐树下，慕绯半倚在树干上，语气漫不经心的，“想换座位，直接找我不行？”

　　当着众人的面被慕绯叫住的雀跃散去了大半。
　　罗静瑶有些委屈，“你之前不是没答应嘛。”

　　“原来你知道啊。”慕绯轻轻笑开，素来温柔的嗓音此刻却稍上冷意，“既然知道，那就不要自取其辱。”

　　罗静瑶没来由胆寒。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对慕绯的滤镜被他本人亲手打碎，她甚至有些怕他。

　　慕绯这人，待人礼貌却疏离，看起来温柔，不过是因为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

　　对谁都好？
　　林图南是在说什么鬼笑话？

　　林图南不解地望向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这么丢人的事罗静瑶当然不会说。
　　她夹起狮子头塞进林图南嘴里，“吃都堵不上你嘴。”

　　林图南：“……”

　　-

　　日子就这么熬至十一月。
　　很快到了奥数竞赛的第二轮选拔。

　　400名省队队员参加为期七天的全国冬令营，届时会从中选出60名队员进入国家集训队。

　　学校向来重视这些竞赛，特意组织了专车在校门外等着。
　　慕绯自然要参加。

　　知道慕绯会紧张，林图南趁着课间，溜进校园广播室，播放了《隐形的翅膀》、《年轻的战场》、《倔强》等一系列励志歌曲。

　　慕绯准备去校门口集合时，恰好就看见林图南耷拉着脑袋，乖巧听教导主任挨训的场面。

　　他想到临出发前，她神神秘秘地和他说准备了惊喜，转头人就消失不见，然后广播就响了起来。

　　原来是准备了这个。

　　慕绯好笑又感动。

　　他主动替林图南解围，喊住教导主任：“老师，我还有道题不会，可以教教我吗？”

　　年级第一主动问自己问题。
　　教导主任气立刻就消了大半，跟变脸似的扬起笑容，语气十分和蔼可亲：“当然可以了，哪道题？”

　　“去年竞赛最后一题，如果用柯西不等式……”慕绯边说边眼神示意林图南快走。

　　林图南却全然没有着急的样子。
　　她冲慕绯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嘴形夸张的无声说：“你是最棒的！”

　　那天清晨的阳光很好。
　　少女立在金灿灿的阳光里，一颦一笑都灵动鲜活。
　　慕绯记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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