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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轻修】
“为什么只有我和这两个人待在一起？另一个嫌疑人呢？那个外国人呢？明明他的嫌疑最……”
好吵。
“科伦坡先生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根据死者伤口位置和飞溅出的血液痕迹判断，凶手使用了右手持刀，而嫌疑人中只有你们三人……”
好吵。
“不是我杀的人。我只是在打扫大楼的走廊偶然路过，我不知道什么刀什么伤口……”
还是好吵。
古里炎真低下头，盯着脚边那片有三道划痕的木地板，神情冷淡发着呆。他用最悄无声息的动作拎起衣领，让堆叠在脖子后的厚实的兜帽能够遮挡半只耳朵。
“……对了，一定是他！”
与古里炎真同为尸体发现人的电视台大楼清洁工相井千代，举着食指指向古里炎真。她不愧是在发现死者后，用一声尖叫引来几十名同楼层围观者的人。即使是在现在，她还在用自己尖锐的嗓音，折磨着古里炎真的耳膜。
“一定是他！”相井千代再次大叫。“我看到他举着刀了！如果人不是他杀的，那么他为什么要离得那么近！”
古里炎真一言不发。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时采取那些行动的原因，他已经对警察高木涉解释过了。将那些话重复几遍并不能改变什么。他的眼神中含着郁郁的无聊。
但是相井千代似乎被他这副样子挑衅到了。她大张着嘴，准备再次出声。
“够了！”目暮十三喝道。
“侦破案件靠的不是吵架，他的嫌疑增加也不代表你的嫌疑就会变少。明白吗？如果你还要继续吵下去，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为自己开脱。”他盯着相井千代看了几眼，然后将视线转移到另一个嫌疑人的身上。“你也一样。”
这间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好了，工藤。”目暮手掌轻拍着自己的侧腰，对站在他身边的工藤新一说。他的气势开始变得和缓。“你怎么看？”
工藤新一放下左右捂住自己耳朵的手。
“先给我一点时间，目暮警部。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问。”他打量一圈。“嗯，不如就从距离最近的你开始吧。”
古里炎真慢慢抬起头。
工藤新一正在盯着他看，姿态沉稳，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古里炎真的视线在工藤脸上的黑框眼镜上略过。他忽然想起青叶红叶，戴眼镜的目的不是为了看得更清，而只是为了遮住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工藤新一就在带给他这种感觉，对方藏在眼镜之后的目光锐利到了极点。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古里炎真与工藤新一对视，他暂且保持着沉默。
“问题一。”工藤竖起一根手指。“你是来参加十一层的面试的，可你的名字却并没有出现在预报名的名单上，而是出现在了现场报名名单中。是什么让你临时起意？”
“在报名之前，我曾在大楼对面的咖啡厅窗边的位置待了几个小时，在那个位置可以看到前来报名的人排起的队伍。”古里炎真避重就轻。“因为好奇，所以我来了。”
“好吧，接下来是问题二。”工藤继续竖起第二根手指。“你离开录制演播厅的时间是几点？”
这个问题没有隐瞒答案的必要。
古里炎真回想片刻。
“八点十二，或者八点二十二。”他并不确定地说。“当时我看了手机上的时间，但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
“我可以帮你排除一个错误记忆。”工藤告诉他。“警方接到报警电话的时间是八点二十三。一分钟的时间，并不足够让你从十一层走到九层，找到你丢失的饰品，然后在返回途中经过案发现场。”
也许吧。
古里炎真对这些不感兴趣。
“第三个问题。”
工藤新一眯了眯眼睛。“在发现死者前，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应该听见什么声音吗？
古里炎真沉默片刻，他的手指在衣袖中紧张地捏紧。
“……没有。”他看着工藤新一，低声回答。“我什么也没听见。”
工藤新一慢慢放下举起的手。
“谢谢你的答案。”他对古里炎真说。“对于你，我暂时没有其他问题了。”
侦探与警察转而开始询问屋子里的其他人。古里炎真的视线追着工藤新一看了一会儿，然后也不感兴趣地收了回去。他不知道那三个问题代表了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嫌疑会因为三个回答减轻还是加重……他并不在乎，如果他真的被冤枉了，他的守护者们总会想到解决办法。
只是会给他们添麻烦。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给他们添麻烦了。
古里炎真隔着口袋悄悄触碰手机。还没有到必须联络他的家人们来解决这件事的地步，但现在他想去联络一下沢田纲吉。在这间屋子里听其他人说话实在太过无聊，他对朋友正在忙碌的事情更感兴趣。
希望纲吉与那个马蒂亚·科伦坡的沟通可以顺利进行。古里炎真暗想。
但是，此时显然不是掏出手机来玩的好时机。他只好坐在原处，沉默地发着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有十分钟。
“……犯人就是你吧，朝仓一成！”
古里炎真听见工藤新一略微抬高了音量说。
“不，你搞错了，怎么可能是我！”朝仓一成声音仓皇。“那两个人哪个不比我的嫌疑大！他们可是被目击出现在平林利惠尸体身边的……对！我当时就在办公室里，和我的其他同事一起。我有不在场证明！”
好吵，真的好吵。
工藤新一自信地勾起嘴角：“你确实拥有不在场证明，但这不意味你并不是凶手。想要在与案发现场不同楼层的办公室内完成你的杀人计划，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把戏！你利用了电视台大楼的这部电梯，没错——”
古里炎真猛地合上兜帽，并在兜帽外面，用双手压住耳朵。
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低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膝盖。
反正这一切与他没什么关系，不是么。为什么要在意警察该如何找到凶手呢，他只是个无辜被卷入意外案件的过路人。
……
……
“真的是这样吗？”工藤新一说。
古里炎真一顿，他停下自己准备离开电视台大楼的脚步。
警察们正在带着凶手指认现场。他对此没有任何围观的兴趣，于是果断离开。但是工藤新一却跟在了他的身后，此刻正在出声阻拦。
“因为某些个人恩怨，犯人朝仓一成计划要杀死他的同事平林利惠。他偶然得知平林利惠与马蒂亚·科伦坡发生矛盾，于是特意选在科伦坡会出现在电视台大楼的这一天实施计划。他本想借此栽赃嫁祸科伦坡，可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科伦坡并不是同他一样的右利手。因为这个意外他露出了马脚。而你与大楼清洁工相井千代一样，都只不过是偶然路过现场的人。这就是我在目暮警部他们面前做出的推理。”
工藤新一双手落在裤子口袋里，迈着有节奏的步伐朝古里炎真走过来。
“是吗。”古里炎真毫无兴趣。“我没听。”
工藤新一脚下一僵，几乎飞扑出去。
“……我知道你没听。”他努力恢复平衡，抬起头，对着古里炎真抽了抽嘴角。“所以我正在重新向你解释。这就是我对于案件的推理，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但真的是这样吗？”
“你说了很多谎。”接着工藤摇摇头。“不对，应该说，你几乎没有一句话不在说谎。”
古里炎真无动于衷。
说实话，他不知道这个人想干什么。
“首先，你在八点十二分时离开十一层演播厅，也许这句话是真的。”
工藤新一继续看着他，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
“可当时你并没有如口供所说，走楼梯去了九层。在从十一层下行至九层时没有注意到位于十层走廊的尸体，却在上行时发现了，这并不合理。你也不是乘电梯从十一层到九层的，因为在那个时候，一旦你使用过电梯，甚至只是在电梯之外靠近的位置停留一会儿，必然会听见电梯里朝仓一成布置下的杀人机关的声音。”
“你没有去九层，而是直接去了十层。你不是偶然发现死者的，而是专门去那里找她的。”工藤新一低沉着声音。“为什么？”
没能瞒过去。
古里炎真耷拉着眼皮。“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他向前逼近一步，继续压低声音问：“在死者遇害之前的两小时，她被看到正准备与马蒂亚·科伦坡商议一件工作上的事情。而根据推算，你填完大楼入口登记表的时间，恰好就在那段时间之内。所以，你在进入大楼后，目击过平林利惠与马蒂亚·科伦坡之间的交流，对吗？”
“你离开十一层去找死者，这个行为，与这次目击有关系吗？”
这样的嗅觉太过敏锐了。
古里炎真一言不发盯着工藤新一看了几眼。在对方锐利的视线里，他重新带好自己的兜帽。
然后。
转身狂奔。
“……喂！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古里炎真在跑步间隙回头瞥了一眼，他成功逃离对方的视线，然后停了下来。
不需要辩解任何问题。反正他们，大概再也不会相见了。
古里炎真摘下帽子，低调地游荡在电视台大楼周围道路层层叠叠的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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