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李烟陪牧子上完课，要离开时，牧子说想吃糖。

　　征得韩慧同意，她带着孩子去里门口的便利店。

　　买完糖出来，撞见个不认识的人。

　　但这个人好像认识靳牧子，一副混混的口气，“哟，这不是靳家二少爷，靳傻子吗？”

　　李烟将快被吓哭的牧子挡在身后，“你是谁。”

　　闻轩语气意味不明，“喂，靳二傻，这你女朋友？你脑子不好，下面行不行啊...”

　　啪的一声。

　　李烟手里一空，将买的大号棒棒糖直接砸在他脸上，收紧发抖的指尖，“神经病。”

　　闻轩偏着头，脸颊被砸的生疼，面子都丢光了，眉骨上有道疤痕，更显狰狞，直接上手去推
　　她，“操.你妈！臭娘么！”

　　身后牧子直接哭着蹲下身，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嘴里喊着，“别...别打...是我...是我...的错...
　　别打...别打哥哥...哥哥...不怕...”

　　李烟紧张的后背发汗，大脑发懵，忘记了反应，只是该有的痛觉没有感受到。

　　对面男人高抬的手臂被人一下子扯了出去，身子刚好摔在旁边巷子口。

　　只听闷哼一声，闻轩被压制在地上，一拳打在脸上，又狠又利落。

　　李烟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场景再见到靳司郁。

　　男人身影修长，眸底狠戾，垂着头，一脚踢在地上人的肋骨。

　　还觉得不够，又把人手臂提起来，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冷笑瞬，“可以啊，闻昊酒吧调戏老
　　子女人还没找他算账，你们兄弟俩商量好的？”

　　李烟蹲着身安抚害怕的牧子，听到闻昊的名字，有点耳熟，想起来是她第一次去DVIS被个醉汉灌酒，那人好像是叫闻昊。

　　这几拳真他妈够狠，闻轩脑子现在还混乱，呼啸而过一阵救护车声音，以为是警察，他有前
　　科在身，不敢说什么，猛地推开，捂着鼻子跑了。

　　周围恢复喧嚣，因为在巷子里，没引来过多人注目。

　　靳司郁抹去手背上的血迹，走近把俩人扶起，“没事吧。”

　　李烟摇头，也悄无声息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靳司郁看着她想说什么，姑娘已经带着牧子转身。

　　他啧了声，跟上去，再次牵上她的手，又被甩开。

　　靳司郁来回几次都吃了闭门羹，看着她温柔的给牧子擦眼泪，心底烦闷更甚，“哭什么，不会还手？”

　　说完，牧子哭的更厉害了。

　　李烟没好气瞪他一眼，“你这么凶干嘛。”

　　“...”

　　里外是他理亏，靳司郁这次没作声，到家，牧子也止住了眼泪。

　　张妈见孩子泪眼婆娑回来，吓得连忙给韩慧打电话，李烟也跟她说明了遭遇。

　　因为提到靳司郁的名字，韩慧直接让她把电话给靳司郁。

　　男人沉默靠着沙发，手背血迹干涸，露出些破皮的口子，没什么情绪接过手机。

　　李烟坐在他旁边，不是免提，也听到了那一头韩慧的责骂声。

　　她以为这人会解释，可惜什么都没有，靳司郁只是安静听着。

　　直到通话结束，她脑海浮现刚刚牧子蹲在地上说的那句‘是我的错，哥哥别怕’。

　　韩慧是爱孩子的，但因为牧子什么都不懂，所以一遇到事本能都会怪在靳司郁头上。

　　久而久之，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哥...哥，贴...”牧子小心翼翼过来，拿着几个创可贴塞他手心。

　　李烟回神，没看旁边，“老师带你去擦擦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靳司郁在原地，目光锁着那俩人背影。

　　她在躲他。

　　想到这，神色冷了几分，加上韩慧的责骂，心里烦，又没办法一走了之，刚想起身去找她。

　　李烟又出来了，手里还多了碘酒棉签。

　　一言不发，拉过他的手，低头给他消毒。

　　丝丝凉意蔓延开来。

　　靳司郁就这样看着她，突然嘶了声，故意道，“疼。”

　　李烟一顿，抬眸。

　　男人瞳孔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多情也薄情，明明是对视，李烟却觉得遥远。

　　她动作轻了些，重新低头。

　　安静片刻，靳司郁心里没底了，反手握住她，“别不说话。”

　　李烟挣扎两下，鼻子莫名一酸，“怎么了？”

　　“怕啊。”他笑着说，有无奈，还有示弱。

　　李烟别开视线，委屈绕在心头，怎么都解不开，只能别扭的沉默。

　　靳司郁直接将她揽进怀里，低声，“我错了，烟烟。”

　　“生日快乐。”

　　这次李烟没有挣扎，甚至没动，只是任由他抱着。

　　“我得回学校了。”

　　“送你。”

　　一路无言，快到学校不远的美食街，旁边有画陶瓷的小摊铺，几对情侣头靠头坐在那。

　　李烟望了两眼，低声，“我要画那个。”

　　男人没犹豫，“好。”

　　她反问，“不愿意？”

　　靳司郁松开安全带，虽说第一次被姑娘要求，但他心里反而舒坦了些，嘴角牵起，“愿意。”

　　李烟面无表情，下车也不给他牵手，独自去挑选陶瓷，拿起一个小猫样式，转头，“这个怎么样？有点像我。”

　　他扫了眼，抬手指向旁边那只老虎，“这个吧。”

　　“...”她心情刚好了些，又有点生气了，“靳司郁！”

　　靳司郁忍不住笑，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小猫。

　　颜料摆在面前，李烟弯着腰画了一会就感觉累了，这才发现周围不少人在往这看。

　　靳司郁皱着眉，生疏的给白色陶瓷填色。

　　手一抖，涂歪了。

　　他暗骂，又去找纸巾。

　　李烟看着他的动作，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很快又收敛，“他们都在看你。”

　　靳司郁没抬头，“估计是看我身边姑娘太漂亮了，觉得我配不上。”

　　“...”油嘴滑舌。

　　终于画完了，夜也渐深，李烟观察着成品，下意识问，“为什么是粉色的小猫？”

　　“你不是喜欢粉色么。”他握住她的手，没让她挣脱。

　　李烟低下头，骂他流氓。

　　快到宿舍楼，树荫下，靳司郁冷不丁俯身吻她。

　　唇被啄了下，她一惊，身子又被抱住。

　　“烟烟，别生气了。”靳司郁低叹，感觉自己所有耐心都用在了今晚。

　　热意环绕，李烟埋在他的怀里，作势要推他，却被抱的更紧。

　　仔细想想，她要的不就是这个吗，要的不就是他想起生日，心底一些愧疚，哄哄她，证明，他在乎她。

　　“我生日什么时候？”

　　“四月二十，谷雨。”

　　“不许再忘了。”

　　“我记日历。”

　　月色高挂，凉意殆尽，情意绵绵。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也确实如此。

　　早上有课，李烟刚到班级坐下，顾阮打来一通电话。

　　自上次唐宋家里聚会，她们便没联系过。

　　提到工作，顾阮想到什么，“你大三下学期没课吧，不然提前申请实习好了，来我们公司。”

　　明年才大三，李烟不太着急考虑实习的事，“你明天去哪出差？”

　　“法国啊，总部在那，去学习一下。”

　　“回来我请你吃饭呀。”

　　顾阮笑，“我一个工作的人怎么好意思让学妹请客，等我回来再聚。”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整节课李烟有些心不在焉。

　　想的是，顾阮说到她们公司总部在法国。

　　下课音乐响起，李烟早上月事来了，收拾电脑都无力。

　　孙晴晴本来去上厕所，突然又重新回来，面色兴奋又激动，“烟烟！靳...靳司郁在楼下！”

　　她心里打了个咯噔，忘记了腰酸，小跑到走廊一看。

　　先看到的是那辆显眼的库里南，男人靠在车边，宽松牛仔衬衫敞开，里面一件白T，仿佛行
　　走的衣品标杆，手背后，藏着束鲜花，粉色玫瑰。

　　边上好多人侧目打量。

　　他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无疑不是告诉大家，他们在谈恋爱。

　　靳司郁仰头与她对视，挑眉，十足的贵公子模样。

　　李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下去的，直接把人拉到车里，“靳司郁，你搞什么？”

　　万一被韩慧听见风声，她的兼职可能不保。

　　还没反应过来，怀里抱了束花。

　　靳司郁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答非所问，“生日礼物。”

　　99朵粉玫瑰，花刺修剪整齐，鼻间传来淡淡花香，李烟看的愣神，掌心突然动了一下，她
　　吓得手一松，下一秒，在花丛中，钻出一只白色的小奶猫，还细小的喵的一声。

　　差不多三个月大，一出来就要往她身上爬。

　　很黏人，讨好似的蹭着她的脸颊，再看身边靳司郁的眼神，有点像他。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剩余的那些因为他忘记生日的委屈感，此刻消失殆尽。

　　李烟捉住它抱在怀里，连带着嘴角压都压不住。

　　后来回忆起，她发现靳司郁虽然没那么喜欢她，但至少每次都诚恳坦荡，会认真哄她，也是
　　真的宠着她的。

　　“开心吗？”

　　她点头。

　　“那就行。”靳司郁松口气，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干过最琼瑶的事。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李烟思来想去，想不出来，不然就叫小白吧。

　　“谷雨。”他说。

　　“为什么。”

　　“提醒我犯下的错。”

　　“...”

　　宿舍没办法养猫，靳司郁开车带她去了灿晟。

　　这是李烟第一次来他公司。

　　面积很大，大厅工作人员见到他微微点头。

　　来到办公室，唐宋刚好也在。

　　李烟今天已经没课了，也不着急离开，自己便坐在沙发逗猫。

　　谷雨是只小母猫，玩累了四脚朝天躺在沙发上睡觉。

　　李烟指尖揉着它的小肚腩，耳边似有似无传来说话声。

　　“盛薇过几天来，我来安排组个局？”

　　男人翻着文件，“随便，她不在乎这些东西。”

　　李烟安静听着，话语间感觉靳司郁和这个叫盛薇的人很熟。

　　那天接他的电话的估计也是这个女生。

　　因为谷雨的关系，李烟没课便会往靳司郁公司跑，前台对她都眼熟了。

　　也终于见到了盛薇本人。

　　他们全程都在聊工作，李烟显得格格不入。

　　年纪仅一岁之差，她盯着自己的长裤单鞋，又看看女人包臀裙高跟鞋，终究沉默着和谷雨玩。

　　“司郁，我明天要回去了，晚上一起吃饭？”

　　司郁...

　　叫的真亲切。

　　靳司郁没答，视线落在不远处，勾起唇，和刚刚谈事的语气完全不同，“烟烟，谷雨快跳不
　　动了。”

　　李烟怔愣，发现刚刚不自觉晃动逗猫棒频率大了，谷雨虽然累，还是一个劲往上跳。

　　“抱歉，没注意。”

　　靳司郁起身，拎上外套，往李烟的方向走，“你们先去，我们等会到。”

　　盛薇点头，目光划过李烟的脸，从听到靳司郁谈恋爱，她就想看看那姑娘到底什么样。

　　如今真的见到，未免失望，却又窃喜。

　　失望于她的素净，窃喜于她的平凡。

　　她是个骄傲的人，从不屑把感情露出，可此刻像个旁观者去观察靳司郁看女朋友的眼神，心
　　底升起浓浓嫉妒。

　　她不甘，但已经没办法。

　　关门声响起，盛薇也回神，“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唐宋正发信息订包厢，“快半年。”

　　“司郁追的她？”

　　唐宋发完消息，指尖滑动聊天页面，在一个无任何新消息提示的聊天框上停留几秒，皱眉随
　　意道，“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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