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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那人说完挣开苏茶又跑了，苏茶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她害怕看那种哭天啕地惨兮兮的场面，想了想，扭头还往食堂去了。
生产队主要活动场地都在一起，食堂前面是广播室，卫生室和开会学习的屋子，后面是猪圈，旁边还种着一块菜地，猪圈臭哄哄的，苏茶最讨厌这个地方了，每次都绕着走。
没走多远，听见身后一阵骚乱，一群人围着跑了进来，其中一个抱着个小孩，后面跟着哭哭啼啼的刘母和刘高凤。
苏茶连忙让到一边，还是被人群撞了好几下，他们抱着孩子边跑边大喊：“卫生员！卫生员！”
苏茶知道他们是在找队里负责给队员看病开药的赤脚医生小李，也关切的跟了上去。
可是小李不在队上，其实他也很少在队上，农村的卫生员虽然治不了大病却很忙，不光管治人，连社员家的牲口受了伤，生崽子了也管，所以小李日常都是走乡窜户，在队上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找不到卫生员，刘高凤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周围的人也没了办法，只能围着小孩又捏又晃，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
苏茶被凄厉的哭声揪的心里紧紧的，忍不住凑上去看，那个中了毒的小男孩只有三四岁，胳膊腿细细的，手脚都在不停抽搐，眼睛也一翻一翻，已经没有意识了。
她见众人只管闹哄哄的瞎嚷，没有一个人有急救知识，顾不上被挤得站不住脚，对号哭的刘母大喊：“大妈，你快抠他的喉咙，叫他吐出来就好了！”
刘母反应很快，听了马上抢上去把手伸进外孙嘴里一通搅，小男孩干呕了几声，吐出来几口黄水，迷迷糊糊的哭了两声。
众人精神一振，赶紧让开路把苏茶推上去，刘高凤扑上来抓住她，使劲晃起来：“大妹子！你是文化人，什么都懂，快想办法救救他救救他！老陈家就这么一个孙子，他死了我也活不了，我给你磕头了！呜……”
刘高凤矮胖身材，胳膊有苏茶两个那么粗，苏茶挣了两下没挣开，被抓的手腕生疼，只好使出吃奶的劲托住她：“大姐你让开，我先看看。”
刘高凤闭了嘴闪到一边，围着的村民也让开一条路。
苏茶走上去托起小孩，摸摸额头，又扒开嘴看看舌头，四面鸦雀无声，村民们都像看权威专家一样看着她的动作。
可是苏茶不是医生，什么也看不出来，只知道这个小孩已经神智不清了，很危险，她也有点慌神，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问刘母：“他吃了什么东西？”
刘母支支吾吾的：“好像是……蓖麻子……”
苏茶一听不是农药，放了一大半心，没注意身边人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
“得催吐！”苏茶有了办法，不管吃了什么，先灌肠催吐准没错，“有没有催吐药和开塞露？”
“锄头？”
“开始晒路？”
村民们一头雾水：“锄头有哇，有有有！要多少？怎么晒？”
苏茶摇了摇头：“哎呀，有没有特别苦的东西，特别特别苦的那种？”
村民们互相看看，都摇头，有一人忽然想起来：“猪圈旁边有半袋苦盐，浇菜用的，行吗？”
“硫酸镁？”苏茶眼前一亮：“快快！去猪圈！”她在爷爷的小花园见过这种苦盐，，他种的玫瑰就用这个浇水，农村一般用来种土豆种西红柿，但是很少人知道它稀释后可以催吐利泻。
猪圈旁边果然有个袋子，上面写着几个字：七水硫酸镁。
“就是它！”苏茶指挥众村民：“快找个容器装点水，冲给他喝，快快快！”
一个村民指着一旁的塑料壶：“这里有兑好的行吗？”
“行！快拿过来！”
苏茶头也不抬，扒开小孩的上衣：“有没有碗？”
“有有！”
有人递过来一个圆圆的东西，是苏茶拎过来的热水瓶盖子，另一人拎起塑料桶满满倒了一杯。
“啊……呸！”
“嚯！这么臭！”
“能喝吗？”
“这不是种地的农药吗，会不会死人啊？”
倒出来的液体又苦又臭，苏茶也有点怕了，这小孩现在死了跟自己没关系，要是喝苦盐水喝死了算谁的？
又有人大喊一嗓子：“娃儿已经不行了，快喝吧！人家知青同志还不比你懂？”
也轮不着苏茶犹豫，上来两个人一同把小孩掫起来，一个扶脑袋一个捏鼻子，一眨眼就灌完了。
一杯苦盐水下肚，苏茶心里扑通扑通的直跳，村民们也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片刻，小孩肚子里发出几声微弱的咕噜声，哇！的一声吐了，苦水里夹杂着几颗黑色的颗粒，在空中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喷落在地。
“好了！好了！”
村民们欢呼起来，“吐出来就没事了！”
苏茶也松了一口气，弯下腰去摸小孩的额头，小孩肚子里又是叽里咕噜的一阵乱响，“扑！扑！扑！”
屁股一撅，下面也喷了。
“唉呀妈呀！”
也许是太臭太恶心，也许是从没见过这种凶猛的排泄方式，
苏茶魂飞魄散，见鬼一样连连后退，趔趄几步撞开猪栏，一头栽进了臭哄哄的猪圈！
猪圈里比外面更臭，苏茶被熏的差点晕过去，一抬头看见一只硕大的老母猪正在对面瞪自己，腰有刘高凤三个粗，鼻孔一翕一动，咧着大嘴，呲着凶恶的牙齿。
“妈呀！”她又吓了个半死。
老母猪被一群人闯进来侵占了地盘，瞪着小眼睛不爽半天了，忽然送上门来一个肉靶子，当然不客气，苏茶喊声未落，嗷的一声，蹦上来就踩，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嘶吼着在苏茶身上反复蹦跳，蹦过来又跳过去，踩得苏茶连妈也喊不出来了。
村民们都吓坏了，忙跳进去几个人赶猪，老母猪气忿交加，又嗷了一声，闯过人墙，蹦过一米高的猪栏，怒气冲冲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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