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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顿饭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梁可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她正全神贯注地做功课，给自己挑滑雪装备。Jack蹲在她身边，脑袋直往她胳膊上蹭，梁可躲到抱枕后面去：“Jack别闹，姐姐忙着呢。”看到顾行知端着菜出来，又问他：“顾行知，我们要带Jack一起去吗？”
顾行知一瞬间有点儿恍惚，想起小时候父母出游，商量要不要带上孩子。他说：“先问问酒店吧，允不允许带宠物。”
“程家开的度假村，程希雨是老板娘，必须得让我们Jack去。”梁可道。
梁可刚下了护目镜的订单，在桌上的shopping list中划去。顾行知拿起她的清单，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上面列出护目镜、头盔、水杯、雪服、雪具……一长串待购物品。
顾行知建议她：“很多东西雪场可以租。”
梁可皱了下鼻子，“不行，租的那些肯定难看，又是别人用过的，我不要。”
梁可收了一个星期的快递，等到出发那天，后备箱塞了两个大行李箱，加上雪具，满满当当的。她开车，顾行知坐副驾，Jack蹲坐在后座，威风凛凛。
Jack很开心，它察觉到这将会是一次快乐的出游。
这一次滑雪选在京郊的一个雪场，雪道数量多，雪质好，配套也齐全，他们准备玩一周。
几路人分头出发，到度假村集合。
程希雨和许亦北先到的酒店，再是梁可、顾行知和Jack，程希尧和周小谜，最后是梁暮。
梁可放好行李，从窗口往外望去，一片白皑皑的雪道尽收眼底。
程希雨说：“前几年你都不来，后悔吧？”
“我怕冷，大冬天的，不愿意在室外待着。”
程希雨挑了下眉：“今年转性啦？突然不怕冷了？”
梁可笑眯眯地说：“你懂的。”
程希雨问：“新邻居真那么好？”
梁可点头：“哪哪都好。”
六人穿好雪服下去，梁可穿了件白色收腰的羽绒冲锋衣，轻薄又保暖。巴掌大的小脸上戴着护目镜，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
Jack被托管在宠物中心，酒店还特地圈出一块雪地给狗狗们玩耍，Jack在里面已经和一只漂亮的萨摩耶玩疯了。
第一天下午，会滑雪的程希雨、许亦北和梁暮自行热身，去了高级道，留顾行知教梁可，程希尧教周小谜。
梁可很久没见周小谜，上次见她，还是去年，周小谜回国参加学术研讨会，梁可从店里给她送了一套西服过去。梁可问：“小谜，你什么时候博士毕业呀？你家程教授可真有耐心。”
周小谜说：“最后一年啦。”
周小谜学单板，屁股和膝盖上绑着小乌龟，看着可滑稽了。
梁可问顾行知：“我要绑小乌龟吗？”
顾行知说你学双板，不用。
周小谜冲梁可挥了挥手，跟着她家程教授去了不远处的练习场地。只剩下梁可和顾行知，她一说话，便哈出白雾，“顾行知，那我们也开始吧！”
顾行知教得很耐心，从一开始的姿势开始纠正。
梁可在运动上天赋不高，时刻喊着“我会了我会了”，顾行知说她眼睛会了，脑子会了，身体不会。梁可瞄向不远处，程教授对周小谜已经上手了，两人看起来甜甜蜜蜜的。
梁可眨巴眨巴眼睛，昂头看顾行知：“你也别口头说了，我哪儿不对你直接动手纠吧。”
顾行知笑了，眉眼舒展，一时间看得梁可有些发愣。
随即“啪”得一声响，厚厚的雪裤为之一震。
顾行知淡定地说：“屁股别撅那么高。”
梁可：……
滑雪是危险性很高的运动，摔着自己不说，还容易危害他人。顾行知教梁可的第二项内容便是“如何摔倒”——察觉到自己重心不稳，控制不住了，一定要记得往侧边摔。
梁可觉得不难，点头：“知道了。”
顾行知拉着她的雪杖，让她在平地上滑行，“小可，运动中保持姿势，对，别动。”
刚学的姿势在静态中很标准，动起来想保持住可不容易。
梁可借着惯性往前冲，身体慢慢兴奋起来，“好像也不难——诶，顾行知你别放手啊！喂！”顾行知不知何时松了手，让梁可在缓坡上自由滑了一小段距离。
明明可以用他刚教的方法刹车，梁可慌乱得脑子空白一片，一边尖叫，一边向左侧倾斜，“扑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顾行知无可奈何：“怎么这也能摔。”
梁可以头埋地，耍赖：“疼死了起不来。”
顾行知从雪板上下来，雪杖戳戳，“咔哒”两声响，梁可脚上的雪板也脱落。顾行知伸手给她，“起来。”
见梁可不伸手，疑心真摔着哪儿了，便蹲下来，关切地问：“真动不了了？”
按照他的经验判断，远不止于如此啊。
梁可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撒娇道：“动不了，要抱一下才能起来。”
顾行知心下了然，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提溜起来，一下抱在怀里。梁可惊呼一声，她期待的可是浪漫的公主抱，哪是这种抱小孩子的方式——
她坐在顾行知的小臂上，双腿不自觉地夹住他的腰，防止自己滑下去。
顾行知抬头看着她的脸，红润润的，发丝从帽子里调皮得跑出来，她脸上还挂着小阴谋得逞的表情。她的头顶后上方，便是一碧如洗的蓝天，干净得不含任何杂质。
两人隔着雪镜，梁可看不清他的眼神。
如果能看见，一定能看见顾行知眼中的笑意。梁可心痒痒的，平日里藏着的那点渴望在冰天雪地里无限放大。冬天是真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寒风中拥抱，两个人热乎乎地融化在一起。
梁可靠近顾行知的脸，她其实想亲他一下。
——可惜没亲到。
雪镜磕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梁可脸红，清了下嗓子，“顾行知，放我下来。”
下午几小时，梁可学了基础动作和刹车方式，能在顾行知的照看下滑一小段距离。
这项运动让人迅速上瘾，处于失重状态的大脑急速分泌内啡肽和多巴胺。梁可脱下雪板抱在怀里，心狂跳，雪服也打湿了一件。
顾行知陪了她一下午，梁可耗尽体力后买了观光票，去看顾行知滑雪。她和周小谜在缆车上远远地看见顾行知去了专业级的雪道，那坡度和断层，梁可仅凭想象，便心惊胆战。
顾行知动作轻盈，远处望去，人如小黑点一般，从长坡上一路滑下，速度快得像一只飞鸟从天而降。他在空中灵巧地转体，几个动作如慢动作回放一般占据着梁可的视线，她屏住呼吸，待到顾行知落地时带起一阵雪雾，才敢松一口气。
梁可感慨：“这爷们儿真帅。”
周小谜揶揄道：“一下午还没看够？”
缆车缓缓下行，落日余晖金黄一片，映照在雪面上，雪看起来平滑得像蛋糕上的糖霜。飞鸟在不远处掠过，美得壮观。
风很大，吹在脸上猎猎得生疼。梁可却觉得畅快，她很久没有这种心无杂念的感觉了。
到酒店后，梁可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休息了会儿。
她发微信问顾行知：“回来了没？”
顾行知回复得很快，“在酒店了，宠物中心。”
梁可裹了件羽绒服外套下去。Jack自打回国之后，还没有这么撒开欢儿玩过。雪地里一团金黄在跳跃，顾行知搓了个雪球，用力一掷，Jack飞快拍过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雪球准确无误地衔住，雪沫在它嘴里炸开。
梁可正要喊Jack过来呢，她自个儿脑门上一凉，雪花糊了一脸。梁可气急败坏地喊：“顾行知！”说着便从地上抓起一团雪，追着顾行知要砸他。
梁可准头不行，连着两次都没打到人，直到顾行知放水，让她追上。
顾行知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樱桃般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语气嚣张又霸道：“顾行知你不准动。”
小孩子一样，整个人扑过来。顾行知后退一步，脚没踩实，被她一下子扑到雪地里。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顾行知说：“好，我不动。”
梁可眼里氤氲出水光，亮晶晶的。她又有一点儿冲动，觉得可以亲一下他。
顾行知躺在雪里，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小可。”
梁可觉得他性感极了。
手机铃声响起，将梁可从旖旎的气氛中拉出来。
她看到来电显示，梁暮，“喂？哥，怎么了？”
梁暮问她：“吃饭了么？程希雨在群里喊人。”
梁可从顾行知身上爬起来，顾行知帮她拍雪。她没戴手套，手掌冻得一片通红。
顾行知捏了一下她的手，又软又凉，他裹在自己的大掌里，带入温暖的衣兜中。
梁可左手放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中，右手被他牵着，掌心灼热。两人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梁可喊了一声：“Jack，吃饭去。”
Jack摇着尾巴跑过来，跟在他俩后面。
两人一狗，在雪地里留在一连串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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