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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两心近(1)
天枢山是浮玉山山脉里最绮丽秀美的山峰,与浮玉山中隔天玑天权二山,立在山半腰举目远眺,层峦叠嶂,山岚缥缈,顿生心胸豁然之感。
穿过一座山门,两道飞瀑,三方凉亭,上官心心立在一处环山而建的庭院前,抬头凝望门前牌匾若有所思。
匾额上三个大字:半心居。
上官心心凝了半晌,喟叹道:“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对我不太友好。”
身畔一个轻柔嗓音幽幽响起:“若是不喜欢便改了。”
上官心心下意识抬头正迎上轩辕一扬低垂的目光,璀璨的星目里像有什么东西,瞬间可以把人吸进去似的,心头一慌,忙避开望向别处,脸颊控制不住微微发烫,喃喃道:“不必那么麻烦的,我只是随口说说。”
轩辕一扬凝了她须臾,转开视线抿着唇缓缓笑出来,眸子里像落满了星星似的。
阿芷向来冷漠惯了,对此没什么反应。
立在一旁的南宫子珩,已经折扇敲额表示头痛不已了,自从黄金宝盒里的玉簪现世以后,这两个人不管是言语沟通,还是目光接触,都会不自觉地带了一种极致的微妙意味,那种微妙意味,总是让身旁这些无辜的看官起一身鸡皮疙瘩,要是再不到分舵,南宫子珩都不想活了。
南宫子珩轻咳了咳,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之所以取名半心居,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地形,类似半颗心的形状而已,形象而生动。”
上官心心淡淡瞥了南宫子珩一眼:“直接说你们懒得花心思起名字不就行了。”
四人迈步走进院子,迎面飞奔而来一位身姿高挑容颜艳丽的绿裙少女,直接扑到南宫子珩怀里大哭起来:“哥,你们吓死我了,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啊?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拼命了!”
南宫子珩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背,难得一见正经起来柔声安慰:“珞珞乖,你哥我是那么容易死掉的人吗?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吗?谁把你带到这里的?是不是云驰?”
眼前蓦然出现一个眉目俊朗的蓝衫少年,恭恭敬敬朝着南宫子珩和轩辕一扬行礼,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二位消失这么久,小姐担心,哭着闹着要来寻,属下也是没辙啊。”
南宫珞珞抹了抹眼泪,瞪了哥哥和轩辕一扬一眼:“你们别怪云驰,本身就是你们不对,到处瞎管闲事。”
轩辕一扬勾唇:“我们不管闲事,你哪来的银子花?”
南宫珞珞撅着小嘴将细嫩手掌平摊在轩辕一扬面前:“那黄金宝盒呢?拿来给我换银子花吧。”
上官心心觉得南宫珞珞这个小姑娘挺有趣的,不过还是先被云驰眉间的一抹朱砂痣吸引了,给人的感觉就像观世音菩萨身旁的善财童子一样,盯了一会儿,凑过去小声问云驰:“你眉间的朱砂痣不会是粘上去的吧?”
然后就被轩辕一扬给拽回来了:“以后少点儿好奇心。”
南宫珞珞和云驰同时张大嘴巴一副震惊状,愣愣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摇着折扇的南宫子珩,又慢慢反应了一会儿,方不约而同勾起意味深长又纯真无邪的淡淡笑意。
上官心心被他们看得有些发毛,镇定了一下,还是把视线锁在云驰的额间,轻声问:“你那朱砂痣……”
她话未说完,云驰已经求生欲极强地伸手挡住额头,苦着脸哀求:“姑娘,求您别看了,再看下去,云驰的朱砂痣就没了!”
大门外迅速闪进一人,立在众人面前拱手恭敬回禀:“阁主,玄华堂冷血青鸾求见上官姑娘。”
上官心心双眸一亮,兴奋道:“一定是墨封有消息了,快让她进来!快呀!”
南宫子珩看了轩辕一扬一眼,淡淡吩咐:“请入正厅吧。”
冷血青鸾刚刚走进正厅,上官心心便冲了过去问:“墨封和流火怎么样?他们现在在哪里?”
冷血青鸾是个面容浓丽的冷美人,眉宇间带着隐约的戾气,的确是墨封带出来的人,跟主子一模一样。
南宫子珩请她落座她也不坐,只朝在座各位抱了抱拳道:“多谢南宫阁主,在下只与上官姑娘说几句话便离去,无需落座。”
然后看向上官心心恭敬回道:“有劳上官姑娘挂念,主人一切安好,听闻姑娘安全无虞出现在攻玉城,主人便安心闭关去了,主人特意让属下将近况转告姑娘,请姑娘切勿挂心。”
上官心心蹙了蹙眉:“闭关?墨封受伤了吗?很严重吗?他和流火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冷血青鸾回禀:“伤势并不严重,但需闭关调理,至于主人和流火到底经历了什么,属下也不知,有待日后姑娘亲自询问主人吧。”
上官心心点了点头:“好吧。”
冷血青鸾又道:“属下会一直住在洛神渊,若姑娘有何差遣,可随时派人前来传唤。”
上官心心愣了愣:“洛神渊?玄华堂分舵吗?”
冷血青鸾点头:“洛神渊深处天玑天权谷底,气候宜人,环境优美,姑娘若有闲暇不妨前来作客。”
上官心心啧啧叹息:“洛神渊这名字挺好听的,墨封还挺会起名字啊,等我过几天找个时间……”
“咳……咳……”
身后不远处传来几声轻咳,上官心心一惊,忙笑了笑,改变语气道:“最近挺忙的,恐怕没时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也有劳青鸾姑娘替我给墨封报个平安。”
冷血青鸾躬身道:“姑娘放心,属下必会带到,属下告辞。”
冷血青鸾恭恭敬敬施礼离开后,上官心心扶额感叹:“想不到玄华堂,竟然是一个这么恭敬多礼的门派。”
身后一群人黑脸一片。
南宫珞珞眉开眼笑地走过去:“是啊,他们玄华堂灭人家满门的时候,都是先给人家鞠躬呢。”
上官心心回头看她:“这个……礼多,死人不怪嘛!”
南宫珞珞噗嗤一下笑出来,搂住上官心心语重心长地道:“墨封这个人很危险的,趋利避害懂不懂?还是要离他远一些比较好。”
上官心心眸子里染上好看的笑意:“墨封危不危险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出生入死一场互相慰问一下罢了,没有你想得那么深刻。”
南宫珞珞叹息:“不是我想得深刻,你看冷血青鸾对你……”
南宫子珩突然打断:“珞珞,派人将上官姑娘和阿芷姑娘的客房收拾出来,你看看西院那两间怎么样,靠着丹房,想必上官姑娘能喜欢。”
上官心心一下子想到一件大事,忙自衣袖里摸出那个无名丹小瓷瓶:“想要分析丹药的成分,怎么也要浪费一颗,是不是有些可惜啊。”
轩辕一扬饮着清茶淡淡道:“未必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可惜的。”
上官心心一脸不乐意:“我炼制的丹药怎么可能不是好东西,等我分析完,如果是毒药就拿给你吃。”然后拽着南宫珞珞和阿芷走了:“走,咱们看房间去。”
第三个黄金宝盒现世以后,整个江湖开始变得极为平静,再也不曾出现过任何异象,时时刻刻都给人一种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的感觉。
然而任何事情太平静了本身就是一种不平静,为了尽最大能力抵御未知的风险,他们未有一刻停止探索黄金宝盒谜团的脚步,只是成效甚微。
道理本该越辩越明,可惜这个谜团却越分析越让人迷惑。因为前世的纠葛扯到今生,本身就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严重的是这一切事件背后的终极目的,可是这个“目的”,他们却无论如何也分析不出来。
回来这些日子轩辕一扬和南宫子珩很忙,白日里总是见不到人,毕竟积压了一个月的阁中事务等着他们处理,不忙都出奇了。
一般也只有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能坐在一起分析一下事态进展,呃……大多时候都是没什么进展的。
这让上官心心很郁闷,她白日里埋在丹房里研究丹药成分,晚上躺在床上思考黄金宝盒终极谜团,久而久之精神都快出问题了。
这一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又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之后,她猛地翻身而起,跳下床冲向书桌点燃油灯,然后将冷茶泼入砚台开始研磨。
她决定写信给师父青阳瑟。
因为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自己带着阿芷偷偷离宫至今已有一个多月,按理说师父也该出关了,即便师父还未出关,师姐也不可能不派人来寻找。
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考槃宫游医寻找她的迹象,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师父早已默许并且放任了她出宫的行为。
想想自己真是够傻的,偷偷出宫这样的把戏,怎么可能骗过师父的法眼,师父默许自然有师父默许的道理,不寻也有师父不寻的道理。
所以,她相信师父是知道些什么的,如今,恐怕也只有师父,能给他们一片迷茫的前路,点一盏明灯了。
朦胧火光之中,她自木盒里抽出一张飞鸽传书专用小纸条,坐在桌前斟酌了片刻,提笔写道:
不肖徒心儿顿首,自知私自出宫违反宫规,待事了自当回宫向师父磕头认罪。
当前黄金宝盒谜团难解,现将经过大致说明,恳请师父指点迷津。
宝盒一乃徒儿无名丹药,二乃徒儿与玄华堂墨封来往信函,三乃徒儿与观火阁轩辕一扬亲手所雕玉簪。
然一切并非今生所为,徒儿疑惑是否存在前世,若有,徒儿与其二人情感纠葛又与今生何干?宝盒引此意欲何为?
期间偶遇花灯村八十一人一夜化作白骨,另有栖迟山庄令狐玄莫名出现相助,之后化作青烟消失诸事,皆令徒儿苦思无解。
再次恳请师父指点,心儿不肖徒再顿首。
正反两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写完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虽然比蝇头小字还要蝇头小字,好在能看清楚,小心翼翼卷好放入小竹筒内,明日让阿芷送到百里外考槃宫鸽站,飞鸽传书回考槃宫。
写好信像似完成了一件大事,吹灭了灯安心跑回床上睡觉,恍恍惚惚进入梦乡,恍若黑暗之中蓦然劈开一方明亮的天地,她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抬眸,心头一惊,桌对面坐着一人正自垂眸饮茶,一袭玄色锦衣,面容俊美冷硬,只是略显苍白,竟然是墨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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