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我全部的热爱

　　“最近陈景言怎么了。”苏灵一扭头，陈景言桌上摆满了书和习题册，正中央摊着一张数学卷，选择题写了一半，“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可能高三快到了，他也着急了吧。”纪舒说。
　　“呵呵，我可没看出他哪里着急，估计是被他爸逼的，不好好学习不给钱之类的……”
　　“应该不是吧……”

　　陈景言从后面进来，纪舒扯了扯苏灵。

　　他继续跟数学较劲，用笔尾敲着脑门。班长进来宣布月考安排在下周，教室里顿时唉声一片。陈景言皱了俊眉，在一片喧闹中敲她椅子：“周日出来，帮划个重点？”

　　纪舒考虑着。

　　“怎么，周日有约了？”
　　“没……”
　　“好，那来我家。地址你记得的吧。”陈景言说，“十二点以后过来。”

　　纪舒只好点头。

　　经过上次，她算是大概了解陈景言的程度。他上课几乎不听，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对高中知识点的掌握程度基本为零。而更糟糕的情况是——他初中也是这么混过来的。

　　这周，每晚的空余时间，纪舒都留出来整理理科的基础知识，打印装订成两本，其中一本较厚，是给陈景言的。每个知识点下，都有简单的例题和详细的解答。另一本留给自己，考前翻上一遍，巩固基础。

　　周五放学前，苏灵约她：“舒舒，周末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逛街放松下？”
　　纪舒知道陈景言在后面听着，小声道：“周末跟别人约了一起写作业。”
　　“哦，那好吧。”

　　临睡前，纪舒收到陈景言的信息。

　　景：【别忘了】
　　予舍：【知道。】

　　结果反而是他睡过头，下午一点。纪舒不知道按了多少下门铃，等了近十五分钟，陈景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似乎刚睡醒，穿着条裤衩就打开了门。

　　“谁啊。”他眼睛半合，脸上挂满了起床气。

　　……

　　他怎么不穿衣服啊。

　　纪舒一呆，低下头，耳垂爬上一抹红：“我们不是约好了么？”

　　语气有那么点儿不知所措，还有那么丝儿委屈。

　　陈景言回神，笑：“进来吧。”

　　他不紧不慢走进卧室，套了件灰色的卫衣。

　　“吃过午饭了么。”
　　“吃了。”
　　“嗯。”

　　阳台前有张木桌，他领着纪舒过去，把她的包放在椅子上。

　　“你先坐这儿。”

　　接着他走进浴室。纪舒听见花洒打开，水流哗啦啦往下冲的声音，然后被什么东西在半路阻断，声音减弱。她止住自己乱飞的思绪，拉开阳台的窗帘。

　　阳光大片大片的洒进来。

　　陈景言出来时，毛巾来回用力擦着头，水珠四处飞溅。

　　女孩儿安静坐在书桌前，背脊挺直，时而翻一下书页，然后提笔写划。阳光从侧边照进来，她颊边碎发安静飘荡着，秀气的脸沐浴在阳光下，不甚清晰，像是被人用金色的笔在脸上勾出线条。整个人熠熠闪光。

　　陈景言在边上站了一会儿。

　　她太入神了，没注意到他。

　　他去微波炉叮了一个三明治，走到她身边。

　　咬下第一口。

　　她总算察觉，抬头，陈景言发梢的水珠落到她的脸上。

　　她拿手一抹。

　　目光纯净的像刚出生的小猫崽。

　　陈景言咽下去，喉中一股难言的干涩，他去倒了杯凉水，在她对面坐下。

　　“等我吃完就开始。”

　　纪舒点头。

　　“好了。”陈景言几口解决，从房间里搬出所有书和教材，桌子又长又宽，足够十几人围坐。他坐纪舒左边，教材全放前面。

　　“开始吧。”

　　少爷果然没有任何计划，还好纪舒提前做了准备。

　　她打开旁边那个鼓囊囊的书包。

　　陈景言就看着，她拿出一本大概半截拇指宽的资料，A4纸打印，左边一排钉书针整整齐齐排着，数了数，有七个。陈景言扬眉，心里稍微有点猜测。

　　纪舒翻开，第一张标题是“数学”，一页知识点，她还用水笔做了标记，红黄蓝绿，什么颜色都有。

　　纪舒把这本厚厚的资料递给陈景言。

　　陈景言似是不确定，捏着封面：“这是给我的？”

　　纪舒点头：“这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的重点，我整理到一起了。每个知识点后我都放了几道简单的习题，是课本上摘的，你先做做看。”

　　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右脚丫的大拇趾往上一翘一翘的，手边转着笔，嘴里还哼着什么小调子。

　　她做完一篇完形填空，发现他还在看第一页。

　　纪舒轻轻敲敲桌。

　　“有什么不懂的么？”

　　不能说自己没看，于是笔尖点第一题，陈景言说：“这个。”

　　“嗯。”

　　纪舒先跟他讲一遍公式，然后划出题干。步骤写下来，笔尖慢慢移动，从头讲至尾，每一步都给他拆开揉碎了。

　　陈景言左手肘撑在桌上，右手搭着椅背。纪舒叫他第二声时，才含糊应了一声。

　　“还是不懂么？”
　　“嗯。”他干脆应，一点都不羞愧。

　　刚开始纪舒很有耐心，不懂，那就再讲一遍。但陈景言在学习上好像只有一根筋，怎么都拐不过弯来。前一小时都在磨同一题。纪舒体会到老师的不容易，心里压下烦闷，讲了一遍又一遍。

　　纪舒也会气，总感觉陈景言没那么用心。

　　“这样懂了么？”

　　陈景言看了眼时间，三点半，她跟自己耗了近两个小时，而目前进度只有三题。

　　她自己的作业几乎没动。

　　“好了，接下来我自己看，你写你的。”

　　之后的一个半小时，纪舒做完了英语卷子，加上半张物理卷，再看陈景言——转着笔发呆，还停在刚才那页。

　　“要走了？”陈景言放笔。

　　她点头，理书包。

　　陈景言拎起她那个黄色的双肩包，挂在右肩。还挺沉。

　　“走吧，送你。”

　　两人下了出租车，小区门口，纪舒想了一路的话，鼓足勇气说出了口。

　　“陈景言，你要是想好好学习，就不能是这样的学习态度。”

　　他是真的想学，还是无聊学着玩玩？

　　这些话不该她来说，或许他会生气，她还是要说。

　　“你根本没将学习放在心上，又怎么学的进呢，再简单的题，就算给你讲一百遍，你没用心，永远无法真正理解。”

　　勇气用尽，她埋着头。

　　大概从来不会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肯定会生气的。

　　彼此之间沉默了许久。

　　许久，陈景言嗯了声，纪舒仰头——陈景言的唇角向下压着，他看上去有些不开心，但也没有很生气。

　　四周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那我……进去了？”
　　“嗯。”

　　她往前走了几步，被他叫住。

　　“今天，谢了。”

　　心头紧绷的弦一松，纪舒笑着挥手：“再见。”

　　之后陈景言很少问纪舒，而是去折磨坐他旁边的男生——郑洪。有时纪舒和苏灵会看到郑洪被问到抓狂的样子，她们便在一旁偷笑。

　　苏灵：“哈哈，没想到最后受伤的居然是郑洪。”

　　一下课，郑洪见陈景言瞄过来，赶紧逃去厕所。

　　陈景言哼了一声，翻开英语课本看单词。

　　【不知道陈景言会坚持多久，我赌半个月。】

　　苏灵传来纸条，纪舒在后面接着写。

　　【我觉得他这次是认真的。】
　　【不不，你不了解他，陈景言这人啊，就这样的，什么都不上心，对什么都无所谓，做事也三分钟热度。这都是因为他家里太有钱了，从小得到太容易，所以也不懂珍惜。】

　　苏灵总是企图劝她“放弃”陈景言，纪舒无奈对她一笑。

　　【知道啦^_^】

　　月考结束后的第三天，下午，各科的卷子陆陆续续发放。陈景言的书卷统统被放在旁边的空桌上。最后一门语文出来，一班教室闹哄哄的，四五个人围成一堆，热烈讨论。陈景言本来在睡觉，被吵醒，索性算起了自己分数。

　　旁边郑洪看见陈景言一把拿过六张卷子，面无表情翻，翻到最后，寒着脸把试卷一股脑儿塞桌肚子里去。

　　他好奇凑过来：“言哥，你考得咋样？”
　　“一般。”

　　一副“谁都别惹我”的样子，郑洪没敢追问，扭头过去跟别人讨论起来。

　　苏灵捂着嘴笑了声，跟纪舒咬耳朵。

　　“哈哈，舒舒，你知道，陈景言的数学卷我发的，你猜他考多少？”
　　“多少。”

　　苏灵眯着眼睛连连笑了几声，比了个手势：“7分，你是没见，选择题就对了一道，后面大题也都做了，全错，估计老师看他可怜，赏了两分。”

　　“哦……”纪舒望后面看了眼。陈景言出去了。

　　排名表在放学前出炉，纪舒发挥正常，全班第九，全校一百二十三，又比上次进步一点点。然后，纪舒看到排名表最末。

　　陈景言46名，全班一共48人，一个生病没来考，还有一个因为作弊被取消全科成绩。纪舒盯着成绩表时，听见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俯下身来，她闻到属于陈景言身上的气息，脖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而他似乎只是看了眼成绩，就退后。

　　“陈景言。”

　　周围没人时，纪舒才敢叫这么大声。高瘦的身影停在后门口。她跑过去，绕到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陈景言，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失败就放弃。”

　　“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实现的。陈景言，你要相信你自己。”

　　夕阳的光从她身后斜斜地照过来，投落在他身上。少女颊边碎发被晚风缠绕，目光如星海般绚烂。

　　没有人不会为这一刻而动容。

　　“我也相信你。”
　　“加油。”

　　她这样对他说。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