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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说
没课的时候,乔诗远整个宿舍都起的很晚,遮光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直接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很快,这种静谧被连续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门外人力气之大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
“他妈的,疯批。”张雅洋睡眼惺忪地骂了声,拿被子捂住头,并没有要下床开门的意思。
“几点了……”
“着火了吗?”
最后还是离门最近的颜璐忍受不了这种折磨,叹了口气后从枕下摸出眼镜戴上,下床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女孩一只手还顿在半空,她头发凌乱,衣服也是匆匆穿好的,此刻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也毫无血色,双眼空洞麻木,见门打开,直接闯了进去。
乔诗远是第二个清醒的。
她听到门开之后再无动静,本想翻身查看,未成想下一秒就看到来人已经站在自己床前。
这场面属实有点惊悚。
“你……”乔诗远立马从床上坐起,看着沈若素不知该说什么。
沈若素眼中满是血丝,完全不见往日的甜美与文静,甚至连敬语都懒得说,张口就是:“跟我走。”
“靳夏出事了。”
-
一路上,沈若素都没跟她说一句话,她的嘴唇紧抿着,眼中泪水几度想要涌出,却被她忍了回去了。
乔诗远心里打鼓。
她不知道她们这是去哪,也不知道靳夏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沈若素的状态,这次事貌似很严重。
她的紧张丝毫不亚于她。
二人在医院下了车。
停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刻,乔诗远懵了。
她不敢相信此刻正躺在病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是靳夏。
脸上,额头上,胳膊上,小腿上,凡是身体裸露的地方满是淤青血块,他的上衣被扔在地上,上面血迹斑驳,就像一株株形状不规则的珊瑚,被砸烂的相机上满是尘土污泥,再不现往日光泽。
病房里有很多人,医生,护士,警察,导员,以及杨肃谦也在,他们时不时低头问他什么,却见他睁着眼一言不发,弄得他们也无从下手记录,数次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乔诗远愕然不已。
“昨天晚上,他自己带着相机跑出去,不知道见了谁,今天凌晨,奄奄一息的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急诊。”沈若素嘴唇抖动的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乔诗远:“是谁打了他?”
沈若素摇摇头:“我们要是知道,就不会叫你来了。”
乔诗远看着她。
“他不肯说,他什么都不肯说,连手机都不肯让查。”沈若素眼眶愈发的红,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绝望:“他一直是这样,被欺负了从来不会说,从来都是我帮他去告状的,可这次,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明明没得罪过人的,为什么要对他下这样的手……”沈若素靠墙蹲下,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乔诗远连忙蹲下来安抚她:“你不要担心,就算他不说,一样也可以查到的,他朋友有说他离开前有什么奇怪举动吗?”
沈若素缓缓抬头,呆呆地看着她:“他出门的时候,很开心。”
“很开心?”
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经过长久的朝夕相处,杨肃谦就是能感到他很开心。
“只有跟你有关的事,才能让他开心。”沈若素道。
所以她一大早疯了一样去敲宿管的门,找到她的宿舍,把她从睡梦中强行拖到这来。
跟她有关的事。
乔诗远沉默着,不知想到什么,眼神也从最初的茫然变得凌厉。
二人在楼道口等了十几分钟,病房里的人终于陆续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带着无功而返白忙一上午的疲倦。
宿舍里只有杨肃谦一个人在,看到沈若素带着乔诗远进来,顿时一怔,“学姐……”
靳夏也看了过来,只是一眼便敛下了眼眸。
乔诗远明显也是匆忙赶来的,她的头发凌乱,脸上未施任何妆容,可单是一张底子极好的素颜已经足够迷人。
沈若素看了看靳夏,又看了看乔诗远,然后对杨肃谦道:“我们出去等。”
-
偌大的病房里只余二人。
乔诗远压抑着情绪,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小夏,谁把你打成这样?”
靳夏定定看着她,随后嘴角上扬,轻轻摇了摇头。
乔诗远心中忽然腾起一股无名火:“你笑什么?很好笑?看他们为你担心的样子,很好笑?”
“昨晚是谁叫你出去的?”她咄咄逼问:“是不是柳靖容?”
靳夏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忽地躲闪了下,随后缓缓闭上,仍是不言语。
乔诗远气急败坏,压低声音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在怕什么?你不说是吧,好,我去说!”
她转身正要叫人进来,手腕却被病床上的人一把抓住。
靳夏看似瘦弱,实则身材匀称,他的手掌宽大,轻易就将乔诗远的手腕扣住,如同铁环般令她无法挣脱。
“不要告诉他们,姐姐。”靳夏终于开了口,语气却是如释重负,“这样已经很好了。”
乔诗远怔怔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什么叫这样已经很好了。
靳夏看出她眼中心疼,又出言解释:“能让你看清他,我觉得很好。”
乔诗远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面对靳夏一身的伤痕,她想笑,又笑不出来。
“小夏,我在你眼里很蠢吗?”
“姐姐,你当然很聪明。”靳夏惬然一笑:“只是我怕。”
怕她吃亏,哪怕只有一次。
他忘不了昨晚柳靖容拎着棒球棍一下一下砸在他身上时,眼中迸发的恨意,他的负面情绪爆发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乔诗远不得不承认,如果之前没有图书馆的偶遇,没有靳夏对她说的一番话,那么周六晚上,她会要了柳靖容。
她幸免于难,而靳夏却因她的大获全胜变成这样。
她好对不起他。
想到这,乔诗远反握住他的手,一脸认真道:“你不要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
靳夏呆呆凝视着她的脸,有一瞬的失神。
他才不是怕自己受到伤害。
“小夏,告诉警察,好吗?”乔诗远近乎哀求:“现在我们都看清了他,他是坏人,坏人要受到惩罚。”
几乎是哄小孩的语气。
“我也是坏人,姐姐。”靳夏眨眨眼,反而如释重负:“我的代价是进医院,他的代价是失去你,他伤的比我重。”
他们都是咎由自取。
乔诗远哑口无言。
靳夏不肯追责,光她自己坚持又有什么用。
她也有私心。
本来名声就坏了,这事再传出去被人知道,她八成可以直接退学了。
乔溯知道非揍死她不可。
乔诗远走出病房时外边只站着沈若素一个人,她正犹豫着该不该跟她说实话,却发现她的表情比刚刚还要绝望,通红的双眼因过度愤怒快要喷出火来。
她的右手死死攒着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通话中。
她在病房里放了录音设备,刚刚二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沈若素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灼出一个洞。
乔诗远抿了抿嘴,道:“我会处理。”
“你打算怎么处理,报警吗?”沈若素苦笑一声,“还是把他也打一顿,然后呢,让他再来打靳夏?”
“他不愿意报警,他怕那个人会伤害你,他怕这事会让你身败名裂。”
“我也不会说出去。”沈若素抹了把眼泪,透过门上小窗看了眼靳夏,“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
下午的酒吧是一天内最空荡的时候。
空荡到只亮起头顶几盏幽暗的星空灯,空荡到调酒师倚着吧台自斟自饮醉态毕露,空荡到桌椅板凳交错聚集,等待着晚上即将到来的宾客。
空荡到唱台上只余一名孤独的歌手正托着吉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奏。
半掩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抹颀长身影出现在门口。
柳靖容并未抬头。
他就知道她会来。
乔诗远一步一步走过来,直接迈上唱台。
下一秒,伸手揪住他的朋克项链使劲向后一拽,柳靖容猝不及防感到脖子一阵剧痛,只能顺着力道后仰,整个人瞬间紧贴上一段柔软腰腹。
乔诗远将链子绕指缠了几圈,俯身道:“小柳,淘气了。”
柳靖容双手拽着项链前段好给自己留出呼吸的余地,不怒反笑:“姐姐,心疼了。”
乔诗远不语。
柳靖容:“那我呢,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你答应会来看我的,我等了你好久……”
乔诗远蓦地收紧链子,近乎咬牙切齿:“所以你对他施暴?”
柳靖容脸色通红,已然呼吸困难,声音断断续续:“对呀……我就是,气不过……我讨厌他多事,我讨厌他用讽刺的目光看我,我讨厌他浑身是血……还冲我笑……”
“京城来的,乖少爷……你让他说出去呀,你让他,报警啊……很多人会为他撑腰呢……”柳靖容仰头看她,即使快要窒息,也依旧一副胜者姿态,“让大家都知道……他挨打的原因,是因为……喜欢你乔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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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