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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试戏
第十四章试戏
将台上的戏子都打发回家,秉着一颗看热闹的心带着白启去看热闹的我慢悠悠的走到门口。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半旧不新,我暗笑,这要不就是个自命清高的穷酸鬼要不就是个真有本事的能拿的出手的。
作为生意人,我当然希望是后一种。
走近了才发现,他们一行三人,两男一女,又近了几步,一阵风吹来,我突然不动了,指着其中一人道,“你…你!”
那男子带着斗笠,薄纱覆面,见我诧异,连身也未福,“小姐近来可好?”
虽然是问候,可是那声音里透着冷,连我都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你认识?”
白启附在我耳朵问道。
“算是吧。”我打了个马虎,“以后再跟你细说。”
然后又朝三人笑了笑,让开路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
等到了房内,我又摒退了其他人,待邢言最后出去紧掩了门我才道,“公子能否以真面目示人了?”
见他们没有动作,我看看旁边的白启,笑道,“这位是白觅生白公子,不是外人。”
男子才将斗笠摘下,一头银发直泻在腰间,那双红色的眸子妖冶艳丽,果然是兼合。
白启之前看我那样慎重的将三人引至房内就已经约莫猜到这几人不简单,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兼合的模样竟然是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的吐出一串英文,“cosplay?”
我一口茶水喷出来,兼合微皱眉,我干咳了几声,“我这位朋友就爱说些奇奇怪怪的笑话,公子莫怪。上次匆忙,未能与公子仔细交谈,没想到公子竟会唱戏?”
“小姐误会了,会唱戏的不是我。”兼合指着另外一个男子介绍,“他是莫非,是他要来你们戏院。”
我“哦”了一声,指着女子问,“那这位是?”
兼合闻言又皱眉,白启却是变了脸色,我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兼合突然笑了笑,指着女子说,“这位是诛杀,是跟在我身边伺候的。”
原本这句话也没什么,但是在女尊国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子是男的,身后跟个丫头伺候的,这兼合果然是不简单。
等莫非去后台换装的时候,白启突然将我拉到一旁,脸色很是不好,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问,“到底怎么了?你干嘛怪怪的?”
“我看你刚才指着一个空椅子问话呢,偏偏那个男人还给你回话。”白启的笑比哭还要难看,“这兼合到底是个什么人?不是真是电视里演的那些那些个妖魔鬼怪吧?”
我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忙抓着他的手问,“刚才不是有三个人吗!”
“哪有三个,从头到尾,就兼合和莫非两个人而已啊。”
以前年少时看聊斋,老是做梦半夜能碰上美貌又心善的妖精,来一场人鬼殊途的爱恋,没想到我死一回,这还真给我遇上鬼了。
我将遇见兼合的事情说了一遍,白启说,“你怕鬼吗?”
我想了想问,“我是借尸还魂过来的,你说我应不应该怕它们?”
“咱们先看看再说。”
莫非换了戏服,上了戏妆,我让邢言叫几个人上去替他整理水袖、上衣、褶裙…之前觉得莫非这个人虽长得不错,只是因为跟在兼合旁边未免失色些,可现如今,他换了戏装,将那长方形白色纺绸的水袖一甩,水波般的,柔柔扫进台下一干人心里,旁边的张师傅由衷的称赞,“这孩子好身段,可一点儿都不比女子差。”
张师傅是祥绮班的班主,那可是知名的人物,他这样一说,我和白启就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兼合同那个不知道是神是鬼的叫诛杀的女子坐在离我三个位子的地方,重新戴上了斗笠和面纱,见我看他,淡淡往我这边偏了一下头,我立马将视线收回来,转向台上。
只听那锣点一响,莫非水袖翻飞,莲步轻移。
依依呀呀的唱着我听不太懂的戏文,我见白启看的津津有味,撞了一下他的手肘,压低了声音问道,“他这唱的什么?”
白启看了我一眼说,“他唱的是《轮回亭》。”
我“哦”了一声,接着看戏。
我是个戏文白痴,原本这没什么,现代人有几个爱听戏曲啊,而且我原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想过开戏楼是这么费工夫的事儿,偏偏让我吃瘪的是,作为现代人的白启居然知道这个,第一次他见我不懂戏文还非常夸张的问我,“你不懂这个还敢说要开戏楼!”
我却是怒指他,“为什么你能听懂。”
“去外面云游学医的时侯碰见一个师傅喜欢这个,为了讨他喜欢,我好歹研习了一阵子。不过既然你想要开戏楼,怎么会对这个一窍不通?”他一阵郁闷,最后想是想通了一般对我说,“幸好我碰上这么一个师傅,不然我们这戏楼准得亏本。”
白启见我看了一会儿竟然没再继续问,好言问我,“这次我不骂你笨,说吧,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讨好的笑了笑,“什么是《轮回亭》?”
“这轮回亭是一处亭子的名字,传闻,几百年前,天上的白虎神兽犯了错,触怒了天帝,被一干天兵一路追赶,到了凡间一处悬崖,眼见就要被抓住,突然那崖边冒出这么一座亭子,亭中心有一处暗灰色漩涡,白虎神兽逃进亭内,跳进漩涡内,天兵神将正准备尾随其进去,却见那个漩涡消失了。后人便说,那漩涡叫轮回门,白虎神兽跳进了轮回门便是堕入轮回投胎去了,由此躲过一劫。
“《轮回亭》一共有二十一出,他唱的这是第十三出里的白虎下凡。”他说到此处突然压低了声音,“这女尊国把四大神兽看得比玉帝佛祖观世音菩萨还重要,白虎是镇守西丽的守护神。”
我了然的应了一声,想起之前看的野史,原来那书上说“和部与南弥之所以在四十年前能保留国号不致国灭是因为有神兽守护,只要神兽尚在,江山永葆”的话是语出有因的。
想了想又问,“那莫非这是唱得好还是不好?”
“你自己看觉得好是不好呢?”
碰了钉子,我便又抬头去看台上的男子。
他婉转的唱着,突然那眼波看向我,“银塘初放并头莲,春色果然是人间的好。燕子来时百花鲜,待等花落,春残又飞远。想当日琼林美景如画,现在却也残了败了去,此心不明纷纷扰,水中映出香鬓锁,待候花残,欲了孽缘。”
我又戳了戳白启,“怎么伤春悲秋的听着不对劲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我说?”
“不错嘛,听了这么久见长进了。”白启忍着被我打断的抑郁,夸了我一句,耐着性子又朝我解释,“你知道这白虎神兽为什么会被天兵天将追赶吗?”
我翻了个白眼,配合的说,“不知道,您请说。”
白启揉了揉我的脑袋,笑道,“乖。那是因为她碰了不敢碰的东西。”
“什么东西?”
“天帝有个很宠爱的女儿,叫朝露。朝露公主五百岁的时候嫁给了司掌百花的垣楬上仙,成婚那天,白虎贪杯,醉倒在琼露林里,不知怎么就碰上了垣楬上仙。”
…
“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本仙才不是东西,本仙是镇守西方的灵兽,你又是什么东西?”
“小东西,我是司百花的垣楬上仙。”
“垣楬…上仙?”
“你说什么?”
对上白启的眼睛,我一怔,刚才似乎想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晃了晃脑袋,问道,“刚才你说到哪儿了?”
白启无奈的支起下巴,“刚刚我说到他们俩的私情被天帝窥破,朝露公主护着自己的驸马,将所有罪责推到白虎身上,天帝大怒,派遣天兵天将捉拿她,她独自逃到人间,见春色如此,想起垣楬上仙顿时心生悲悯之情。”
“可是为什么白虎独自逃到凡间?”我眨眨眼,“那垣楬上仙若是真心与白虎相爱,就算是被朝露公主给护着,他也不应该由着白虎独自逃走啊。”
“你们这些小姑娘呀,就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感兴趣。”白启在我额头弹了一下,“这个不过是些戏文而已,别太当真了。”
台上的莫非已经收了尾,台下的师傅们都看得痴了,停了几秒才想起来鼓掌,莫非不急着卸妆,却是跳下了台子,走到兼合身旁,笑着看我,“怎么样?”
“当得起我们戏楼的红角。”我不吝夸奖。
兼合听我这么说,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日后便承蒙小姐照顾了。”
我与白启对看了一眼,眼神不由自主又往站在兼合身旁的诛杀身上瞟,叹气,管她是人还是鬼,先收了,赚钱比较要紧。
有了莫非的加入,戏楼的工作才算是渐渐步入正轨,等装修完工的时间,传来了大姐的婚讯。我渐渐养成每日写信的习惯,这日邢言同我报喜的时候,我一高兴便写进了信笺里,搁笔之后照样让邢言亲自送到未及的手上。心里开始盘算着等戏楼步入正轨了,便去提亲。这样想着,自己打心底的高兴起来,白启进屋的时候恰巧就看见我傻乐的模样,打趣道,“怎么,少女怀春?”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起书架上昨晚没读完的书来看,白启自讨没趣,径自过来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没一盏茶的功夫,百柳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莫非,我放下书有些好笑,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一个个的巴巴的往我这书房凑。
因为莫非是戏楼的摇钱树,我对他自然要客气些,便自动忽略了百柳,朝他道,“公子住着还习惯吧。”
当日原本是要留他在戏楼后的院子里住的,可是他只看了一眼便问我,“你也是住这儿?”
“不是。我同贱内住离戏楼不远的一处宅子。”
他秀眉一挑,“那他呢?”
说的是白启。
“自然是和我们住一块的。”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住这儿。”
言下之意是让我领他们回家住。
我不由尴尬,问邢言,“家中可还有空房间?”
不等邢言回答,就听见莫非说,“自然是有我才同你开这个口的。”
一句话弄的我冷汗涔涔,只能将人领回家,同百柳说这是戏楼的莫公子,让他收拾房间安排他们住下,而那个只有我能看见的诛杀自然是被我自动忽略,兼合也没说什么,如此一来好歹是安顿好了。
这次莫非到我房里不知是为了何事,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盯着他等他回话。
“你这宅子不错。”他顿了顿切入正题,“我们公子最近渴睡,如果没有其他事,你们尽量别去打扰他。”
就为了这事儿啊。
我立马点头,“好的。”
见我答应,他没有留恋,便走了。他前脚一走,百柳便同我说,“他们二人很是奇怪。”
“还用得着你说。”我喝了一口茶,还是没跟他说朱砂的事,只是问,“你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发现他们跟常人有什么不同吗?”
“这倒是没有。”
“那不就成了,你就当他们是从西域来的,跟咱们京都人不同吧。”
兼合的发色和红色眼珠毕竟太惹眼,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便帮兼合找了个借口,同百柳他们二人是从一个叫西域的偏远小国过来的,所以发色和眼珠子的颜色和我们有所不同。
好歹百柳信了。
这日用过晚饭之后,我照例去后院散步当饭后运动,后院里种了一棵梨树,已经有年头了,我慢慢踱过去,靠近了看它的树干,粗糙的灰褐,我顺着那树干抬头而望,正琢磨着好好研究一下它能否结果,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琴声,自莫非他们住的那个院子流泻而出。莫非晚饭之后便让邢言陪着出去订做戏服了,那么现在弹琴的,必然是兼合了。
可是这琴声,却让我想起那日我站在那间房间外,我还清楚的记得我进了屋,窗口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一壶茶两只茶杯,那把清润的嗓音淡淡的传入我的耳内,比那惊艳的琴声更动听,我转过身,一个人一身白衣立在帘幔后,他的旁边是一把六弦琴,桌上焚了一盏香,我看着他从帘幔后慢慢走出来…
“噌——”
我被断弦声惊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似乎是掉进了什么幻象里,而一头银发的兼合站在我身前,我一惊向后退了几步,却被他上前一把抱起,听他在我耳边轻念,“你喜欢的终究是他,无论如何都容不下我,我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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