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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徐济毫不意外地发现,今日受了李执一顿老拳的仍是昨日那纨绔的家里人。
昨日那纨绔是英国公府上的小少爷,挨了这么一脚,又在大庭广众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便很是觉得丢面子,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不说,还非要撺掇着自家大哥上吴王李拾那儿给他讨个说法。
英国公长子尉迟神飞娶了荣慧郡主,成了李持李执他们几个的堂姐夫,说起来也算是半个自家人,比起那不出息的小少爷自然是更招待见些。
尉迟神飞见了吴王也是婉转又迂回地好一通闲扯,才慢慢悠悠地回到了他弟弟昨日被打的事情上,说自家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昨日挨了这么一脚,反倒对那小倌魂牵梦绕起来,连晚上说梦话都叫他的名字。那个大理寺的小子他们自家能解决,就是这个叫阿四的小倌,还望吴王殿下能开恩,再赐自家弟弟同他见上一面。
吴王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口中含着的一口茶水都差点喷出去三丈远。尉迟神飞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只得僵在那儿等着吴王发落。立在两边的侍女上前来给顺了半天气儿,李拾才稍稍缓过来些,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尉迟神飞,“二郎这下挨得不冤,换我我也要揍他。”
“殿下怎么这么说?”尉迟神飞听出了点弦外之音来。
“阿四?”吴王乐得看戏,“那是我大伯父家的阿兕。荣慧姐姐的三弟弟,李执。你们以前也见过的咧。”
“这,这,哎呀,这……”尉迟神飞支吾起来,他就知道没等身份的人也不敢对自家弟弟动手。李执虽然现下是个破落户,但从他已经能出入吴王门庭的情况来看,保不准日后会有别的造化,不能就这么得罪了。
英国公管着运送军粮的差事,在四方军中很是有些脸面,眼下虽看不出他家的倾向,但吴王也不愿丢了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机会。遂开口说,既然都是自家人,那哪有什么隔夜仇。不如由自己做东,找个机会同两方说和说和。
尉迟神飞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还说什么择日不如撞日,当场就叫人回去把还躺在床上挺尸的弟弟拎了过来。
吴王自然也很是配合地差人去叫了李执。
李执倒也乖巧,吴王一叫,就顶着两黑眼圈,打着哈欠来了。他虽顶着个钦天监灵台郎的差使,却也没怎么应过几次卯。白日里不是跟着几个胆大的公子哥厮混,就是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睡觉。
李执见了尉迟神飞兄弟二人态度也很好,还主动问了尉迟二郎的伤势,向他赔罪,说是自己昨儿喝多了,多有得罪,还望担待,全然没有半点昨日那种横眉怒目的跋扈样子。
那尉迟二郎被提醒了李执的身份,又见他这么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说话,还不抗拒自己拉他的手,便很是快活地觉得自己已经把面子挣回来了。看看自家大哥,又看看李执,只傻乎乎地笑,翻来覆去地说着些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一起耍之类的车轱辘话。
尉迟神飞见状又向着吴王行礼,拜谢他化解了一桩恩怨。
吴王对尉迟神飞那套教化兄弟,堪为表率的吹捧很是受用,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又让人叫了一群歌姬来唱曲儿。
酒过三巡,人自然也就放浪了起来。
尉迟二郎赖在一舞姬怀里非要人用嘴给他喂酒,众目睽睽之下这吴王府家养的舞姬还带着些羞涩,略娇嗔地扭捏了两下,这尉迟二郎便酒气上头,一个耳光将人掀到了地下,怒道:“真是给脸不要!”
舞姬顶着半边红肿的面孔跪在地上向人请罪,尉迟神飞一看自家弟弟又犯毛病了,还打了吴王的人,上来就给了尉迟二郎一下,让他清醒些。
对着尉迟神飞那诚惶诚恐的样,吴王倒是大方,不仅不计较尉迟二郎的鲁莽,反倒叫人将那舞姬拖了下去,说是要给她醒醒酒。
在混杂着木板拍上皮肉的抽打声,和舞姬的抽噎声的舞曲中,吴王叫人去教坊司提些梁人来,对着尉迟兄弟说:“她们花样多,也放得开,比我这儿的这群蠢货要强上不少,既然是兄弟聚会,自然是要开心了才好。”又向着李执笑道,“这尉迟大郎可是懋都出了名的美人鉴赏家,今儿咱们哥俩也跟着开开眼。”
“那感情好。”李执嘴上接得欢快,余光却瞟到了那个已经被打到昏过去的舞姬,他想起了萧弘口中那个不知真假的妹妹,忍不住恶自胆边身,声音却仍是轻佻,“没想到尉迟大哥还有这等本事。”
“哪里哪里,”尉迟神飞摆摆手,“都是朋友间互相吹捧罢了。”
吴王拆台道,“怎么还谦虚上了,谁不知你府上全是一等一的美人。阿兕,你要不信问二郎便知。”
“那倒是,我大哥的那些姬妾,随便拿一个出来都能将平康坊的花魁娘子比下去。”尉迟二郎说到这个便来了精神。他似是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那点不愉快。
“到底还是荣慧姐姐贤良,我还以为尚了宗室女的人家都得在纳妾这事儿上偷偷摸摸的才行。”李执像是个愣头青般,很不合时宜地在这种场合提起了尉迟神飞的正妻。
“那是。多亏了郡主大度。”尉迟神飞讪讪一笑便也不再多说,场面果然如李执预想般地冷了下去,所幸这时那群梁人乐伎到了,舞乐一起,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吴王趁着乐声叮嘱李执,“荣慧那是意外情况,你不知道就别瞎掺和了。别好端端地再闹起来。”
“嗯?荣慧姐姐怎么啦?”
荣慧郡主是李执堂伯翊亲王家的女儿。翊王很早就战死沙场,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姑娘,故而荣慧小时候是和李执他们一起在宫中长大的。长辈们怜她年幼失孤,对她多有偏爱,反过来她做为长姐对他们这群小孩子也是疼爱得很,从小谁犯了错,往她身后一躲总能少受些惩罚。李执没有哥哥姐姐,小时候被夫子训了便爱往荣慧那跑。
李拾小时候也没少被荣慧郡主喂点心吃,叹了口气道,“荣慧姐姐七年前遇上走水,毁容了。人也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的,谁都不认得了。”
“怎么会这样?!”李执激动起来,荣慧郡主从小就是行坐站卧都有规矩的典范,自己根本不会往危险的地方去,何况就算是一时火势凶猛,身边这么多人跟着,怎么会让她出事。
李拾看了眼正在和侍女调笑的尉迟神飞,又看了看已经扭到舞池中央同众人坦诚相见的尉迟二郎,小声道,“英国公府上的说辞是荣慧姐姐容不下丈夫已经有身孕的相好,想要烧死人家的时候却把自己搭进去了。”
“荣慧姐姐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她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从小就没见她罚过人。”李执不信。
“谁说不是呢?”李拾呷了口酒,同李执耳语道,“据说是她们成婚不满三月,英国公家有亲戚犯事判了秋后问斩,那大郎想让荣慧进宫求个恩典,荣慧迟疑了几日,就被故意引到了佛堂里,然后便是有人纵火烧了佛堂,她身边的两个贴身女官也都死在里面了。有人听见他家仆从吃醉酒了在外胡吣,尉迟家是觉得这般派不上用常的郡主,与其活着使他们家处处掣肘,还不如死了变作个牌位供在祠堂里光宗耀祖来得强”
李执闻言瞪圆了眼睛,“此话可当真?”
李拾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证据都已湮灭,真相如何早就不得而知了。何况这些年尉迟家对荣慧姐姐也算得上尽心,吃穿用度从未有过亏待,宗室也就没再计较过此事。没准是荣慧成婚之后生了妒心,转了性子也说不定呢?”
“胡说八道!”李执愤然,声音大的引得尉迟神飞都向他望来,
“小侯爷这是在说什么趣事呢?”
“我说梁国美人都在这了,这小子不信。”吴王打了个哈哈,英国公可用,李执也可用,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局,可不值得为了已经疯癫的荣慧毁了。
尉迟神飞笑道,“小侯爷要是不喜欢这样的,可以让人到浣衣局挑去,听说那马上又有几个要年龄了。选好了便让人送到教坊司去,多给几两银子就有人会按着您的喜好教导她们的。”
李执看着他脸上泛起的油光,忍不住刺道,“大郎听着倒是很熟悉这个流程。”
尉迟神飞咧嘴,“谁让荣慧出了点意外,诶,我总得给自己找些乐子吧?”
李执抡圆了胳膊,一拳头砸到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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