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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正月十五
一夜未睡的程叔林走出房间,来到厨房。灶台上,锅里正小火熬着一锅小米粥,昨日叶娘生产时弄脏的血衣,已经洗干净晾在了院子里,想来是熊慧慧帮忙做的。
这时程潭潭也起来了,她昨天也跟着熬到很晚,后面程叔林说了才带着南回去睡了。
“三哥,那个人一只在你们家吗?”程潭潭很是不可思议,嘴上霹雳啪啦的说:“昨天出去,遇见熊慧慧带着稳婆来,惊的我,不知道是找她打一架,还是跪下来谢她才好,她怎么会在你们家?还那么好心帮忙请稳婆,你可是杀了她爹呢。难怪了,这阵子家里的活,莫名奇妙的就被人干了,我还以为是哪里的精怪山神呢,毕竟你家偏远。”
“嗯,以后熊慧慧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只要她愿意,永远都可以留在这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你以后一定要和她好好相处,不要再找她麻烦了。”程叔林一脸严肃的说。
“知道了~”程潭潭本来有些不服气,程叔林对熊慧慧的这个承诺说的很重,感觉自己这个妹妹都得靠后了。但是想想昨天因着自己才导致的一系列事,就没什么什么不服的立场了。
“听到没,说你呢,熊慧慧,别躲躲藏藏的了,出来吧,我不打你。”程潭潭说话的口气并不怎么好,甚至还有点冲,但听的出来已经没有恶意了。
然而等她说完并没有人出来,她只得又喊道:“出来吧,好多活呢,要帮南哥洗漱,弄他吃早饭,给嫂子端早餐进去,还要煎药。三嫂和侄女也不知道烧退了没,还得喂小娃娃吃米汤呢。”这时后门那边才默默出现了个人影。
程叔林走了过去,郑重道谢,又说“两家发生的种种,各种原因,以后我这里再也不提,总之是我欠你的。你若对我杀你爹的事还有恨意,我也能理解。欠你的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留着我家里。无论你怎么想,以后我当你是亲妹妹。”
有程叔林,程潭潭和熊慧慧三个照顾,叶娘好的很快,等身体稍好些就怎么也不吃药了,怕吃了药,奶里有药性不好喂孩子。
那孩子自出生后就开始发热,整整托了一个七八日才好,开始几天吓的夫妻俩够呛,生怕这孩子立不住,幸好后面慢慢好了,胃口越来越好了起来,才松了口气。
自从叶娘生产后,程叔林也没出去贩货了。家里家务有程潭潭,和熊慧慧。孩子好了之后整日睡觉,他能做的事不多,他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觉着小女儿和老婆身子虚弱,担心她们受寒,把其中一间库房里的货搬空,在那间房修了个大火炕,火炕上不仅能睡觉,还留了个能烧水,能做饭的小灶眼。
以后不出房门就能做饭,喝水。修好一间了,程叔林又改了一间给程潭潭和熊慧慧用。两间房的火炕连着一条烟道,并不怎么费柴火。
等程叔林两间火炕修好了,叶娘身子已经好全了,只是一个月还没满,程叔林怎么也不让叶娘干活,看管的紧,有时连程南回找娘,都不让叶娘管他,跟他说:“你娘现在生小妹妹,身子弱,你若有事就找爹,爹帮你。”
程潭潭见了只叹气,三哥这宠老婆,也没有这样子宠的啊,一般做月子说是一个月,但真正能做到一个月的妇人其实很少。一般都是做个十多天的,有时赶上农忙,上午生下午就下地干农活的,不知有多少。
幸好三哥这处比较偏,村人都不知道,若是住村子里,那些三姑六婆不定怎么编排呢。程潭潭也不是刚来那时候的想法了,若是刚来那时的她,必定要学程太婆那般,叉腰指点他三哥三嫂一番,如今她也想通了,又不碍自己啥事,自己干嘛做那讨人嫌的人?
这日叶娘又劝程叔林出门去卖货:“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卖出口碑了,一段时日不卖,耽误多少生意呢。而且之前进了那么多货,将几间房间都堆满了,那能放的货,可以放到开春慢慢卖,那吃食类的,哪能放呀。我这里潭潭,慧慧也都得力,你在家也帮不上什么。”
见程叔林还有些犹豫,叶娘又道:“你看关键时刻,还是钱管用,请稳婆,请车夫,我吃的药,样样都是钱,若是没钱,出了事都没办法哩。”
程叔林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几日不出船,心里也牵挂他那些客户呢,于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三人,一定不能让叶娘趁他不在偷偷干活,才又开始出门贩货。
春节前后,是一年上头生意最好的时候,程叔林每日来回往返要好几趟,总是供不应求,每天忙的脚不歇地,每晚回来都想着明日要早些回,但第二日只有更晚的,一个人忙不过来,直接叫上老四老五二人。
他又订了条船,兄弟三人,卖货,进货,运货,轮换着帮忙,好歹能应付着喘口气。
其中老五程安林机灵些,能拉下脸来与人讨价还价,聊天拉客,能独自卖货。老四程仲林就老实木讷一些,不善言辞,也不知怎么做买卖,只能帮忙做些体力活,划船搬货。
正月十五这日,刚好是程叔林刚出生的女儿满月,程叔林和叶娘给女儿取名程初瑶。因着之前新房请客不过两个多月,若这次请客,又怕乡亲们出人情钱,所以这次女儿满月程叔林并没有请客,只在女儿出生时往村里相熟的人家送些红鸡蛋和喜糖。
这回女儿满月只请了老四,老五两家来家里吃饭。无他,只因前阵子程太婆又上门来闹了两次,一次是知道生的是女娃,来骂叶娘,为这个女娃子,冤枉花了老多钱。这第一次当然是被程叔林轰了出门。
第二次又趁程叔林不在家时来闹,为着熊慧慧这个仇人的女儿,来的时候带着一群人,威风凌凌的来,后来被叶娘辩的哑口无言。
“前一辈的恩怨,杀人偿命,之前叔林确实误将她父杀害,流放官司是官府盼的,后面程家出的种种不幸也最多赖在熊家宝头上,与熊慧慧这个女儿无关,她那时才多大。我相公这些年来每每想起当初,都后悔无比,懊恼万分,若有机会能修补一二,对熊家宝的女儿好点,也算还点当初的命债,积点福泽。”叶娘有条有理一番话说了回去。
村人很信这些因果报应类的话,纷纷点头称是,有的还讲,“是哩是哩,那杀人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程叔林现在对她好点,日后可能少下几层?”
程太婆铩羽而归,晚上程叔林回来知情,又上门警告了一番。气的程太婆立即让程潭潭回老宅,再也不许管那边的事。
程潭潭那边怎么磨,程太婆都不同意她留下,只有不情不愿的搬回去了。好在叶娘和孩子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也有熊慧慧能帮手。叶娘和程叔林没有留程潭潭下来的立场,只给程潭潭包了十文钱的红封,还有过年时给她做了身新衣。
正月十五这天,三家人一起过合合乐乐的吃过晚饭,熊慧慧将碗碟餐具收拾到厨房去清洗,三个妯娌带着几个娃在炕上玩耍,几个娃翻着筋斗玩的满头大汗,吴氏怀里抱这小儿子。
叶娘小心的将睡的正香的女儿放在墙角,又拿了枕头被子将女儿围起来,怕那几个疯玩的大的不小心撞到女儿。
那边三兄弟在谈话,首先程叔林拿出了准备好的两串铜钱递了过去,“老四,老五,这是这段时间你们帮手的谢礼。”一串铜钱有一百文。
程仲林和程安林纷纷推辞,“三哥,我们不要,兄弟之间帮帮忙,搭把手的事,哪能要钱呀,瞧你说的。”
“是哩,三哥,我们还欠这你钱呢,这钱我们不能要。”
三个妯娌从刚才起都没有说话了,一直留意着那边三兄弟的动静,吴氏和李氏也万分纠结,正要开口说话拒绝,叶娘这时抢在前面说道:“他们几兄弟的事,让他们几兄弟掰扯,我们几个都不要管了。
程叔林挥手拒绝两个弟弟递来的钱:“一码归一码,亲兄弟明算帐,你们俩成家也就这几年,正是用钱的时候,欠我的钱等宽裕了再说,这笔是你两这些日子的报酬是你俩应得的。”
“那三哥你算的也太多了,我们之前农忙时,出去给那些地主收庄稼,从早干到晚也没算这么多的。”
“我正想和你们说呢,你们出去打短工,种那几亩荒地实在是不划算的很,以后要不跟着我做卖卖吧。先学一阵,等学熟了,我将我常跑的地方分出来,我们兄弟几个一人分几处地方。刚开始不知道卖些什么,可以先在我这里拿货去卖,等卖了再算银子我,以后有了本钱我再带着你们去进货,教你们谈价,挑货,虽然辛苦也比种田好多了,最主要是比起种田来赚的多多了,你们觉着呢?”
程叔林一下把话题岔开,让程仲林和程安林忘了之前是讨论工钱给的多了的事了,听到程叔林讲的话,两人都有些愣住了,但这阵子他们帮着程叔林做买卖,他们大概也知道做买卖能有多赚钱,单是程叔林这一个月赚的,比他们这几年幸苦种田做活赚的都多。只是这生钱的营生,哪好随意教人做?
程安林先反应过来,笑着说道:“那敢情好,只是三哥将自己挣钱的卖卖教给了我们,不太好吧?”又去瞧叶娘的脸色。
叶娘知道程安林顾及她的意见,忙说到:“家里的事,你三哥做主就行,我都听我们当家的。”
程叔林对两个弟弟说道:“金西河这么大,支流这么多,沿河那么多人家,哪做的完的卖卖呀,就是将我跑的这几个地方都给你们去卖也不怕,我还可以往远一些的地方跑。”
程安林闻言将钱递了回去:“那这钱我更不能收了,没听说当学徒还得给钱的。”
程叔林哈哈笑着打趣道:“给出去的钱,哪这么容易收回来,拿走,拿走,不九出十三归,我不要了,以后等你赚了钱再连本带利的给我送回来。”
都知道程叔林是讲的玩笑话,一屋人都跟着哈哈的笑起来。
这时候,程仲林怯声怯气的说:“三哥,我还是算了吧。做买卖我不行的,我外面看到人不知怎么的就像哑了似的,而且我也不会算账。就你忙的时候需要的话,我帮你打打下手吧。”
听了这话,吴氏心里急的正跳脚就听程叔林讲,“这样吧,算我请你帮手,以后每月50文,你看如何?日后你若是学会做买卖了,再去自己去做,随时都可以。”
程仲林还在说:“这也太多了吧,当帮手也没有这样多的。”
吴氏在一旁立马答应:“要得要得,三哥看我们困难,帮我们呢,三哥给的多,你只管用心卖力多干活就是,三嫂,你也是,家里有什么活要帮手的只管叫我。”
大家不敢聊的太晚,第二日天不亮还要出船卖货,早早的散去,私下回家各自商议不提。
程叔林想着既带着老四和老五,也把老二带上吧,特地找了一天抽出了点时间,去到老宅,找了老二程季林才说明来意。
老二一脸傲然,又带着鄙夷的说:“我家里田就够我种的了,我种田是农,若是去做买卖就是商了,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也是最贱,我好好的农民不做,做啥商人?”
他这话一说,程叔林立马歇了心思,不去管二哥了,调头回去做自家买卖,当自己的商人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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