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为何那样

　　好的，梦醒了。

　　红石登时开始嫌弃起那个还不曾见面的宋裴来，心中蓦然生出一种自己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当然，这话它是万万不敢在沈祝面前说的。

　　“仙君，既然如此，您要不要去九重劫狱见见那个宋裴？”它没用道侣，虽然这重身份已经由沈祝盖戳认证了，但他作为夫家人，还是得先了解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的沈祝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听见它这话，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为什么要去？”

　　宋裴如今被困在九重劫狱，现在不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红石一头雾水：“您不去吗？他可是您的道侣？”

　　虽然他现在不太喜欢那个宋裴，对方还是个魔修，但是既然沈祝愿意和对方结为道侣，想必是真心接受对方了的。

　　可现在，怎么一副并不愿意见到对方的模样？

　　它小心试探：“您和他闹了不愉快？”

　　“不愉快？”沈祝轻轻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开口，“算是吧。”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石窟中宋裴那句清脆的“师尊”之上，再之后的记忆便也就是空白一片了。他看向这个自他醒来便在他身边的红色石头，余光瞥见不远处横躺着的玉匣，以及其中早已化为齑粉的长剑，合理推测过后，开始不动神色地试探：“如今破渊不再，反倒是这……”

　　【上清界。】一直没吭声的系统适时提醒。

　　沈祝目光一动，毫无停顿地接了下去：“上清界中是否有其他怪异的地方？”

　　他心底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去找，去找。

　　可他连此处是个什么地方都不曾知晓，更不要说是去寻一个毫无根据的东西了。按照这小石头方才的话，想来对方与原身“沈祝”是十分熟悉的。若是他贸然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恐怕是会引人怀疑。

　　红石一听这话，立马就把那个拱了它白菜的猪给忘在了一边，兴致勃勃的开始例举：“仙君您还别说，这上清界虽然是个鸟不拉屎的界域，但是好玩儿的地方还真是不少。”

　　至于沈祝所说的“怪异的地方”则是被它自行替换成了“好玩儿的地方”，沈祝也没有去纠正。

　　他此刻正在听脑海中的系统介绍红石的身份，顺便一心二用开始记着红石所说的地点。

　　“天道石？”沈祝有些诧异地看向正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上清界它所认为的“好玩”的地方的红石，“你说它是天道石?”

　　据他所知，这天道石普天之下仅此一颗。据说其中凝聚着最为精纯的大道之力，对于他们这种修士来说，若是能在靠近天道石之处修行，对于自身感悟大道会有极大的益处。

　　而他眼前这一刻暗红色的，活像是魔界随意挖出来的一块泥石的小石块，竟是传闻中千载难寻的至上宝物？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系统替红石辩解：【它确实是天道石无疑，它本身所流泻出的大道之力对寻常修士感悟大道的确大有裨益。】

　　耳边红石的声音仍旧还在继续，沈祝一边听着，一边发表疑问：“那我如今离它这般近，怎的没有丝毫透彻的感觉？”

　　系统划重点：【是对寻常修士。】

　　沈祝愈发不解：“我难道不是寻常修士？就算是原身不算，但是我如今的修为不过鼎盛时期的十之二三，比之寻常修士还要不如。”

　　【修为与修士本身的悟性无关，】系统叹了口气，【就算你如今修为有损，但原来的‘沈祝’在自己的道上已然是登峰造极。对于他来说，只要打破最后一层屏障，便是飞升。如今你虽然修为有损，但是沈祝有关于‘道’的领悟仍旧还在你的记忆中。如今你不能理解，只要有一日你能够彻底领悟，那么你的修为也会一日千里，重回鼎盛时期的修为也不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沈祝大为震惊，这才发现自己长久以来都忽略了原身的天赋。既然原身曾经是仙门第一人，那必定是修为卓绝。但是一路以来他遇见的都是原身长辈以及像宋裴这般的变态，即便是有一个戚宿白这样仅差原身一筹的仙门第二做参照，但是由于宋裴的实力实在是太过于变态，故而也就下意识拉低了对原身修为的期待值。

　　既然对原身修为都不抱期待了，更别说他如今半罐水的十之二三，总会产生一种自己只要出手就会被对方碾压的错觉。

　　现在回想起来，自从自己恢复修为以后好像也从没有跟人动过手？

　　沈祝忽然又想起来一茬：“对了，我想起来，原身的年纪是……”

　　【二百三十岁整。】系统答得很肯定。

　　沈祝点点头，耳边红石的声音终于停了，正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虽然沈祝也不清楚这张石头脸上是怎么看出期待来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对方确实是很期待他的回答。

　　“仙君，您看咱们先去哪儿？是隔壁那个大黑潭还是最北方的那颗大柳树或者是南边那片雾障遍地的森林……”它叭叭说着，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沈祝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凝在他身上犹如实质的期待目光。

　　沈祝轻轻咳了一声，在脑海中快速回想了一下刚才红石提到的所有地方，想暂时先挑一处听上去最安全的:“那便……”

　　“轰隆……”

　　剩下的话语被掩盖在一声震天的轰隆声中。

　　原本清清静静的上清界中忽然出现了许多留存在此的灵物，什么平日里打死也不现身的仙草、灵兽如同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纷纷从自己袭先前躲藏的地方逃了出来，在还不曾回过神来的沈祝等人面前四散逃开。

　　百年不曾这般热闹的祭坛只热闹了片刻的功夫就再次变回了原本的寂静，仿佛方才的一幕只是南柯一梦。

　　红石眼看着这些从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灵物从它眼前一个及一个窜过，眨眼间又没了影，恨恨出声：“我原本以为这祭坛附近除了我一个活物也没有，每想到这些个没脸没皮的竟然只是躲在暗处偷偷摸摸蹭我的好处。明明我平日里无聊想找人聊天的时候，没有一个吭声！”

　　它正愤愤不平着，沈祝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这是？”

　　红石不甚在意，语气十分从容：“这几日上清界没事便震上一震，您习惯就好。任它震，这两界间的屏障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这千万年来人界修为卓绝的修士也不在少数，生过这种想法的也有那么五六七八个，可成功的可是一个也没有。”

　　“尽管那个宋裴是您的道侣，就算是天赋绝佳，能够将九狱里那些个魔头杀个穿，但是能做到这几点也不是没有，就比如当年的仙君您，”它说着，忽然开始夸赞起了沈祝，听起来竟还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感，“当然，若是以您想要破开这屏障，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沈祝听着它的话语，心底十分疑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脑海中询问系统：“沈祝当年曾经到过九重劫狱？可是在你给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点的记忆。”

　　在他脑海中能够搜寻到的记忆里，沈祝可谓是仙门弟子的典范了。入门时几位师兄师姐都已然是门中的顶梁柱，故而他说是与对方同辈还不如说是自入门来便享受的是玄牝门大师兄的待遇。

　　天赋卓绝，修为一日千里。出身皇族，虽说比之许多出身仙门世家的弟子要差些，但打小过的便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自入门来便是一心向道，不问世事，几乎不曾离开过宗门地界，除了为了寻找道心而出门云游的那十数年，之后便再没有离开过玄牝门。

　　怎么也不像是会出现在九重劫狱的人。

　　系统却忽然哑了声，一句话也不说，开始自动下线。

　　沈祝心底忽然起了一丛火，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抹笑，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暗沉。而原本还在源源不绝地夸他的红石，忽然感觉浑身一冷，呐呐地住了嘴：“仙君，您、您这是……”

　　沈祝对它和颜悦色地笑，语气不重：“无事，不过是忽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

　　红石却是大话也不敢说一句，只能小心翼翼地缩了缩原本就不大的身体，适时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天不遂人愿，也不遂它这颗小石头的愿。它还没有沉寂片刻，就再次被对方温温柔柔的声音包围了。

　　“小东西，你说这上清界与那九重劫狱的屏障在何处？”

　　酥酥麻麻，引人入胜。

　　啊啊啊，不愧是天仙，这样说话的沈祝没有人能够拒绝吧？不对，是没有活物能够拒绝吧？

　　沉浸其中的红石迷迷糊糊地指出了屏障的方向，再清醒的时候它已经上了沈祝的剑，迎面拂来的是一股淡淡的灵犀香，闻着十分清冽，隐约间却像是包含百花之香，醉人心脾。

　　原本已经清醒的红石霎时间再次产生了晕眩之感。

　　恍惚间的想法只有：不是它的错，是天仙太勾人。

　　直到天地间再次传来一声更加强烈的震动声，直震得它头脑清醒，眼明耳清。随后是一下接着一下，震动感越来越强烈，

　　整个上清界的天地几乎一起震动起来，原本湛蓝一片的天空忽然出现的一丝丝的裂缝，但是却没有再继续撕裂下去。像是一个倒扣着的碗被从外界敲碎之后被人强行黏合了起来。

　　红石神思恍惚：“不会吧，那个宋裴……”

　　它骤然想起自己片刻前才在沈祝面前夸下的海口，这一刻只觉得自己浑身辣得慌。

　　屏障处于上清界的边界，从正中心的祭坛前往路途不算近，但沈祝御剑却极稳，速度也很快，丝毫看不出原先在幻境中晕飞剑的模样。

　　不消片刻，飞剑停了下来。

　　沈祝抬手将不知何时回到了他手中的清珉收回腕间，也没有询问系统，只是步伐很快地走到了那块屏障之前。

　　眼前的屏障像是散发着荧光的一束瀑布，从九天之上垂落而下，中心处有几点散乱的星象，漂浮环绕着组成了一座空中的浮岛。浮岛从最中心处的那颗星星上衍生出无数金色的丝线，将整个浮岛托举在了金色巨莲的中心。巨莲中所生出的金色灵气将上清界与另一边的九重劫狱分割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仅是一块屏障的间隔，此是仙境，彼为魔窟。

　　沈祝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那将浮岛围在中心的金色巨莲之上，眸光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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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开天便留下的屏障的确十分牢固，红石眼瞧着这上清界震来震去，这屏障也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一时间提到嗓子眼的心再次落回了肚子里，又开始撺掇沈祝：“仙君，您看这屏障根本就破不开。那个宋裴就是再努力个百十年也不见得能够破开，不若咱们……”先去我方才说的地方转转。

　　“嗡——”的一声，原本还坚不可摧的屏障不知被用了什么办法，竟在片刻间就土崩瓦解，金色的丝线化作金色的灵气纷纷逸散开来，而原本群星环绕的浮岛顷刻间便化作一堆无用的石块，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而屏障的另一面，原本金色的灵气全部消失，露出了掩盖在灵气之后的血红色天空。

　　一身黑色衣衫的男人在血色雾气环绕中，劈手便是一剑，破开了眼前的所有阻拦。

　　他仍是穿着精致的金丝绣线的外袍，内里是暗红色的内衬，手中的剑是沈祝第一次见到的那一把。

　　但是沈祝分明注意到对方袍角暗色的血迹，以及剑锋上还流淌着的鲜红色血液。

　　宋裴抬眸，目光毫不犹豫地锁定前方一袭白衣的沈祝，神色癫狂，语气却透着亲昵：“师兄。”

　　红石悚然。

　　沈祝却仍旧在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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