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红如血

　　早市很热闹，小贩的吆喝声和大妈的讨教还价声此起彼伏，混进这座城市里。

　　“这葱怎么卖？啊！贵了点，你再便宜一点吧！”

　　“帅哥，要买点羊肉吗？”

　　“美女，刚出炉的热包子，买点吧！”

　　褚裟和苏瑾白并肩走，他的胳膊被身边的人紧紧抓着，他停了下来。

　　“我是不是抓疼你了？”苏瑾白摸了两下褚裟的胳膊，然后举起双手，“我不抓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今天不是说好你来买菜吗？

　　“嗯。”苏瑾白再次和褚裟并肩走，这次没有躲在褚裟身后，或者牢牢抓着身边之人的胳膊。

　　早市的人何其多，一个路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苏瑾白，他不看那人，但脾气暴躁的呵斥了一声，仿佛对方是什么病毒一样。

　　“你什么意思？”路人也生气了，但他看了一眼护着苏瑾白的高大男人，对方毁了容，不算丑陋，但是很凶，尤其是眼神儿，看着就不好惹，于是便熄了火。

　　苏瑾白发火也不看路人，只看着褚裟的衣服扣子，这能让他安心，放在他后背的手让他松了口气，“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事，慢慢来，不着急。

　　不远处的陈華用帽子扇着风，她也是信了苏顾城的邪，大周末不约会，跟对方来这里监视人家小情侣，“姐夫，我饿了，我们两个回家吃饭吧。”

　　“你别碍事。”苏顾城发觉儿子回头，立马转身看旁边摊子上的大白菜。

　　“您要买点大白菜吗？”

　　“我……行，买点。”苏顾城那是什么样的大老板，自然不会在一个菜贩子跟前丢了面子，于是装模作样的拿了一颗白菜，他嫌弃的看着手，“陈華，你带纸巾了吗？”

　　“没有。”陈華还是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了苏顾城，“姐夫，我们别跟着他们俩了，让他们自己自由发展吧。”

　　-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了爸爸。”苏瑾白挺敏锐的，但他没勇气看第二眼，于是便没能发觉自己的父亲跟小姨两个人一直跟着他们的。

　　-你看错了。

　　褚裟一出门就发觉了，就苏顾城那蹩脚的跟踪水平，也就是苏瑾白没勇气看周围，不然早就发现了。

　　“那我去了。”苏瑾白深呼吸，他努力压下心里的焦虑不安。

　　-我等你回来。

　　“嗯。”苏瑾白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想吃排骨，最重要的是，褚裟让他自己去买排骨。

　　对于正常人来说，买菜不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能也就讨价还价难了一些。
　　但对于苏瑾白这个有着严重的接触恐惧症的人来说，别说买菜，就是让他一个人待在陌生环境里都是一场灾难。

　　“您要买点什么？”四十多岁的肉贩子看着一个年轻男孩走近，热情的招待，但对方不看自己，他便放弃拉揽对方了。

　　“排骨。”苏瑾白没走近，离了一米远，一个妇女经过，他赶紧避开，偷偷看了一眼褚裟，对方离他有点远，但一直看着自己。

　　“排骨啊！买来炖汤喝吗？您要哪一块？”

　　苏瑾白咽了咽口水，有点晕，周围的人都像是围着自己转，“随便。”

　　“给您来这一块怎么样？”肉贩子一听随便就拿了最大的一块，他热情洋溢的等答案。

　　“好。”苏瑾白发现褚裟转向其他地方，心里慌的厉害，快要哭出来了。

　　“我给您称一下。”肉贩子也没多想，把排骨往秤上一放，“九斤多，您是我今天头一个顾客，给您算九斤，三百二十四块钱，我给您再抹个零，您付三百二十就行了。”

　　苏瑾白丢下了四百块钱，拿起袋子就走。

　　“等等，给您找的零。”肉贩子满身肥肉，看着挺有福态，他追了两步，把八十块钱放在苏瑾白手里，他看着对方数也不数的快步走了，“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奇怪？不过倒是挺有钱，买东西都不带心疼钱的。”

　　苏瑾白克制住自己因为肉贩子靠近而想发脾气的冲动，他看向褚裟的方向，对方再次对上了他的眼睛，还冲他招手。

　　“这个鱼不错，挺新鲜的，姐夫，要不然我们买点鱼吧？”陈華跟逛商城一样，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老板，您这鱼怎么卖啊？”

　　“你那鱼塘里什么鱼没有，买这个？”苏顾城手里还提着大白菜呢，他不想再提条鱼，回头一手的鱼腥味儿，“他竟然让瑾白一个人去买东西，什么人啊！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站住，瑾白可不想知道我们大早上就跟踪他们俩。”
　　陈華当然看不上这里的鱼，但她也不能回去捞两条鱼，就只能买了，“老板，这条，那条，我要了，劳驾您给称一下。”

　　周围都是陌生人，他们笑着，他们说着话，一张张面孔让苏瑾白惶恐，他一个人不安的避开人，艰难的朝褚裟走去。

　　距离分明不远，但它就像一条长长的走不完的路。
　　如果不是知道褚裟在等自己，苏瑾白没有勇气走完，他可能连抬脚走的念头都不会有。

　　“我买回来了。”苏瑾白终于走到了褚裟跟前，他扑到对方怀里，“以后你能不能不要离我那么远？”

　　褚裟温柔的摸了摸苏瑾白的头，然后坚定的拒绝了这个请求。

　　“瑾白会买菜了。”苏顾城欣慰的擦了擦眼角的泪，“他长那么大，我从来没让他干过什么活儿，第一次买菜还是给别的男人买，这么多年养的孩子给别人养了。”

　　“行了，我们把鱼送过去。”

　　“送哪儿？”

　　“来到来了，我们把鱼送到他们家门口啊！不然你以为我买鱼干什么？”

　　“什么时候我儿子跟别人一家了？”

　　“孩子大了，迟早会跟别人一家，你早点认清状况也好。”

　　“我不，要一家也是那个哑巴来我们家，凭什么我儿子跟他一家？”

　　“行行行，让他来我们家。”

　　“我什么时候答应他来我们家了？”

　　“姐夫，你够了，你担心瑾白，我也陪你来了，情况你也看到了，没什么大事，我们两个该回去了，我还有个合同要谈呢。”

　　“到底不是你的儿子，话说起来就那么轻描淡写。”

　　褚裟捂着苏瑾白的耳朵往停车的地方走，那俩人吵架声太大了，不挡着点都快要吵到苏瑾白跟前了。

　　回家的时候，苏瑾白拎着排骨走在前头，他可能沉浸在自己第一次一个人买东西的进步里，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在了前头，直到遇见了看门的老头，立马又蔫哒哒的躲到了褚裟身后。

　　“小裟，你回来了？买了什么好吃的？”

　　褚裟指了指手里的包子，又把苏瑾白拽到身前，牵着对方的手把排骨举起来。

　　“吃排骨啊！你弟弟挺害羞的，多吃点排骨长个子，以后就不用愁着找媳妇了。”

　　苏瑾白还是把脸埋在褚裟怀里，他从不主动跟别人解释什么，就那么一言不发的跟褚裟回家了。

　　“这是什么？”

　　门把上挂着一颗大白菜，还挂了两条鱼。

　　“难道是邻居给你的吗？”苏瑾白知道褚裟平时经常帮附近的邻居做一些事，他们投桃报李，就会给褚裟这个单身汉送一些吃的。

　　褚裟开了门，进了厨房洗手，没有搭理苏瑾白的话。

　　“你生气了吗？”苏瑾白走过来，把手放在褚裟的手上，他认真给对方洗手。

　　水盆翻了，溅起一片水花。

　　苏瑾白被一把抱到了吧台上，他因为褚裟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心跳加速，“这是怎么了？”

　　褚裟打开冰箱，拿起竹筐子，装了几颗胡萝卜、苦瓜和黄瓜，然后端了过来。

　　“你今天早上想吃它们？”苏瑾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刚才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

　　褚裟不说话了，直接脱了苏瑾白的裤子，他从兜里掏出凡士林。

　　“我们两个还是先吃饭吧，你不是想吃这些菜吗？”

　　-是你要吃它们。

　　苏瑾白看着褚裟熟练的给一根胡萝卜穿上了小雨伞，他好像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你不能把它塞进来，为什么突然做这种事？”

　　-你多吃点蔬菜，长个子，以后就不用愁着找媳妇了。

　　“我没有那么想，你不要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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