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条

　　“好了好了，别围在这里了，看这是什么？”汤姆眼明手快地接过雪莉手中的篮子，掀开保暖防灰的格子花布。
　　面包和奶酪浓郁香甜的气味散发出来。
　　“哇~~”孩子们惊呼。
　　他们好久没有见过奶白色的面包和奶酪了。
　　“是白色的诶？这是面包吗？”一个孩子留着口水问。
　　“我知道我知道，”另外的孩子骄傲地说，“我曾经吃过一次这个面包！它就是白色的，和咱们吃的刮喉咙的黑面包可不一样！这种面包，又香有软，里面可是加了奶油和鸡蛋做出来的呢！”
　　“哇~~”又是一阵惊呼。

　　汤姆拎着篮子左右晃晃，孩子们的视线就跟着篮子来回晃。
　　有趣，又有些心酸。

　　汤姆大发慈悲地将篮子整个扔给他们：“拿去吃吧！记得给年纪小的多分些，今天可是有体力活的。”
　　利亚疑问地看向他。
　　汤姆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洗干净了的小脸露出未来俊俏的雏形。
　　一般的姑娘，对着这样灵动又会说话的男孩子，总是不禁会羞怯些。

　　可利亚可是利亚。
　　她脸部像是抽搐了一下，学着汤姆眨了下单眼，可惜，双眼一起闭上了。
　　就像狠狠地把脸皱在一起，挤了挤眼睛。

　　雪莉都看不下去了，一手捂住利亚的小脸，呼噜了两把。
　　“你可停止吧。”

　　利亚撇撇嘴，她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呢。
　　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裤子被轻轻扯了两下。

　　利亚低头，她的个字才不到一米五，虽然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涨幅空间，但不可否认，除了莉莉，她还真没低头看过谁。
　　眼前这只矮矮瘦瘦，营养不良的小女孩，睁着纯洁大大的眼睛看向她，让利亚有些格外的长辈感。
　　责任感油然而生。
　　“怎么了小天使，是吃的不够吗？我马上再去买些来好不好？”

　　女孩摇摇头。

　　利亚又问：“那……”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只有外套可以给你，裤子不行的。”

　　女孩拉在她裤腿上的手，僵了一瞬，连忙收回，一边摇头，一边把手放在了自己脏兮兮的裙摆上，纠结地拽着裙摆，生怕利亚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鼓起勇气开口：“谢谢你。”
　　又害羞地跑开了。

　　利亚迷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汤姆轻声解释：“她叫玛丽，在街上流浪，被那个老板抓起来要卖掉，如果不是你，她现在可能在某个荒岛被人拍卖，然后送到一些恶心的人手里，受尽折磨。”
　　“警察把我们带出地窖后，我就把她带回孤儿院了。”

　　利亚面色一暗。
　　她无法想象，这样可爱单纯的女孩，有可能遭遇地狱般的噩梦。
　　还好……

　　雪莉站在一旁，同样露出不忍的痛惜表情。
　　她走向孩子们的餐桌，陪着她们一起吃完了早饭。

　　孩子们吃饭很快，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把能够拿到的食物塞进小小的嘴里。
　　不怕被噎住，只怕吃不到。

　　等他们吃完，时间还很早。
　　一些年纪大的孩子，已经开始帮年纪小的孩子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样子。

　　小玛丽则抱着自己的小衣服小裤子，哒哒哒地跑到利亚面前。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利亚笑了笑，莉莉小的时候，还不会自己穿衣服，就会这样跑到她面前，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利亚熟练的抖开衣服裤子，帮玛丽穿上。
　　汤姆坐在一边，托腮欣慰地看着她们。

　　看到大家都收拾好了，汤姆起身：“好了，手拉手，咱们出门！”
　　雪莉皱眉：“她们还这么小，要去哪里？外面可不安全。”
　　说到安全，她甚至脸色难看地抖了两下。
　　看来是想起了昨天的爆炸。

　　利亚看了看姐姐，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汤姆笑了笑说：“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三个大孩子，领着一帮小孩子，整整齐齐地出门。
　　并没有走很久，他们就到了船只爆炸的码头。

　　雪莉离码头越近，脸色就越白。
　　走到岸边，她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利亚走到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轻声说道：“看看孩子们。”

　　雪莉不自觉地，转头看向孤儿院的孩子们。
　　穿着睡衣时，看得并不清楚，换上了容易活动的裤装，孩子们的身体一览无余。
　　年纪小的，正跪在地上，拿着刷子刷掉火药碳灰的痕迹。
　　年纪大的，则拿起小锤子，修补破损的船只或码头木制岸板。

　　但她们都很明显的有一些缺陷。
　　兔唇，胎记，六指等算是轻的。
　　还有缺手缺脚，或者像小玛丽一样，一只眼睛明显浑浊发白，看不见的。
　　更有甚者，看着还未成年的样子，肚子却鼓得老高。

　　利亚记得，那是从绑架案里救下来的孩子。

　　雪莉无法承受般，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没再沉浸于自己的恐惧。
　　而是深深地被孩子们脸上，充满希望和阳光的笑容震撼到了。

　　她无法理解，这些孩子们，是如何勇敢地走出家门，照耀在阳光下。
　　仿佛这个世界从未对他们如此苛刻。

　　利亚看着雪莉的表情，知道她的忧虑和困惑。
　　推了她一把。
　　“去帮帮她们吧，姐姐，你的力气最大了。”

　　雪莉握了握拳头，她知道自己遗传自父亲的巨力，可她从未把这个天赋当做恩赐，因为她不想去做运动员，也不想成为一个‘猩猩女’。
　　她挥霍了自己的能力和天赋，只为一些所谓的‘自由’。

　　现在，她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

　　雪莉一言不发，坚定地迈开腿，走向被炸裂的船只。
　　“嘿，让我来帮你吧。”她笑着说。

　　利亚站在不远处，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汤姆轻声来到她身边：“很美好，不是吗？”
　　利亚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怎么说服船长，让这些小不点，负责打扫现场的？”

　　汤姆狡黠地笑了：“因为我是第一个来的，也是要价最低的。码头每空闲一天，就损失几千美元，而只要付十美元，就能让一帮孩子们认认真真地处理好一切，他自然就同意了。”
　　利亚认真地看了看汤姆。
　　昨天码头爆炸，她只顾着跑向现场，找一些小说的素材。
　　而汤姆，却第一时间去和船长交涉，为孩子们赢得了这份工作。

　　他很有天分。

　　利亚再次提出了邀请：“来我的公司吧，你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别浪费了它。我可以让妈妈教你金融知识。”
　　汤姆眨眨眼：“艾拉·温克顿女士？我记得她只是一位家庭主妇，原谅我的冒犯，她可能都没我懂。”

　　利亚笑了：“妈妈婚前的姓，可是麦迪利斯维。”
　　汤姆瞬间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才长长地吐气，高声惊道：“那个称霸费城股市的麦迪利斯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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