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湾

　　网管的工作不忙，江浔下了班还有时间来看书，顺带着给苏白回个消息。

　　生意也不好不坏的，都是些老顾客，通常一坐就是好几个通宵。

　　江浔除了登记、跑腿，还得打扫卫生，这些都很容易上手，所以江浔的忙里偷闲的时光就多了起来。

　　除了排到夜班，看店困得欲生欲死以外，手上没事的时候，他就拿着个手机在那边鼓捣，老板眼睛睁一只闭一只当做没看到。

　　就这样忙里忙外做了一个星期，苏白终于接通了江浔打过去的电话。

　　“哈喽哈喽么么么。”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江浔自从苏白回去后，隔三差五给苏白打电话，对面的人不是不接就是直接挂断。

　　苏白不接电话，消息倒是正常回他，回得还挺起劲。

　　经常江浔闲下来一看，聊天窗口提示又几十条未读消息。

　　“在干嘛。”江浔就是单纯想听一下苏白的声音，手无意识的点着鼠标。

　　“刚睡醒。”对面打了一个哈欠。

　　江浔匪夷所思的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道：“都两点了，你还在睡。”

　　“没办法，老是醒不过来，就像被鬼压床了，今早我有意识的时候，眼睛睁不开，浑身动不了，我使劲动手动脚都没办法，后面放弃了一睡就睡到现在。”苏白自己也纳闷。

　　“你最好是在说真的，而不是懒。”江浔反驳道，他不迷信，神神鬼鬼的对他没用。

　　“我说真的，这样已经好几天了，睡也睡不舒服。”苏白声音懒懒的，细听还带点小委屈。

　　“好，相信你，”江浔刷新着电脑桌面，“你前几天干嘛去了，打电话就没有打通的。”

　　“前几天？没干嘛啊。”苏白拉开窗帘，下午的阳光照进房间，把房间里的阴冷给驱散不少。

　　“……”江浔也不按刷新了。

　　电话两段沉默半晌，过了一会儿苏白才慢悠悠的答道：“这几天一直在陪着奶奶，好久都没见奶奶了怪想的。”

　　“奶奶眼睛也不好了，腿脚不便，她有什么要弄的我就帮忙做做，平时就一起聊聊天，我给奶奶讲些小故事啥的。”苏白打开房门，去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

　　奶奶没在房里，苏白转了一圈发现奶奶在阳台上晒太阳。

　　“我奶，”苏白用方言喊了一声，“你在这里整那样。”

　　电话那头的江浔听着声音，觉得怪有趣的。

　　受学校的影响，平时他和苏白交流都是用普通话，好久没听到这口方言了。

　　“奶奶说她在绣鞋垫。”

　　“帮我和奶奶问一声好。”江浔开始戳起了空格键，咔嗒咔哒的声音让他的心非常平静。

　　“我奶，江浔他跟你说奶奶好。”苏白把通话开了免提，凑近苏奶奶的耳边说道。

　　“江浔？”苏奶奶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哪里？”

　　“在手机头，你看，有声音，奶你说话他也听得见呢。”苏白把手机凑近了苏奶奶。

　　苏奶奶很是惊奇，拿过苏白的手机又摸又瞧。

　　“奶奶好。”江浔听到了奶奶的声音乖巧的喊了一声好。

　　听见面前的盒子又说话了，苏奶奶连忙举起手来放在耳朵边，说话时又把手机凑在嘴边，大声道：“好好好，你在哪里？”

　　江浔被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坐正了身体，不明所以道：“奶奶，我还在霞未读书呢。”

　　“好啊，在霞未好啊，”苏奶奶顿了顿又道，“你在哪里读书？”

　　“奶奶，我在一中读。”江浔不自觉得的说上了方言。

　　苏奶奶是认识江浔的，那个不靠谱的爹给她的印象极为深刻，所以对后面跟着的小崽子抱有一万分的同情。

　　再加上孙子与江浔的关系很好，苏奶奶也常常见着江浔。

　　江浔安静成绩好，与苏白算是反面，所以他们的关系不错，家里人都乐得他俩在一起玩。

　　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从娃娃们都上了初中后，苏奶奶就没有再见过江浔。

　　“一中好啊，苏白想考都考不上呢，”苏奶奶笑盈盈地，“上次报了志愿，第二天就被刷下来了。”

　　“奶！”苏白急道。

　　“……”江浔也沉默了。

　　“平时读书的时候就拜托你多照顾下苏白啦，这小子现在也还是这个样子，动不动就淌猫水呢。”苏奶奶毫不留情地掀翻了苏白的老底。

　　“又淘气，又不听话，叫他做个什么事情一个星期都弄不好，成绩也不好，现在还好一点，以前才让人头疼，一点也不让人放心。”

　　“奶奶，其实平时是苏白照顾我比较多。”江浔让苏奶奶说得不好意思了。

　　“呵呵呵。”苏奶奶但笑不语。

　　“苏白自己挺努力的，他才努力一个月，成绩明显……”江浔絮絮叨叨的说着苏白的好处。

　　网吧老板提着扫帚领着垃圾从江浔背后过的时候，叼着烟重重的哼了一声，江浔打着电话无知无觉。

　　与奶奶打过招呼后，苏白拎着手机回了房间开始煲电话粥。

　　江浔干脆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工作边打电话。

　　苏奶奶绣着鞋垫，眼神看向苏白偷偷摸摸离开的方向，手里的针在头发里划了划，嘴里念叨着：“臭小子。”嘴角却是笑着的。

　　苏白的小心思实在太明显了，前两年他闹出的事情苏奶奶也是知道的。

　　一开始她比苏白父母还要接受不了，苏白离开霞未她也贡献了一份力。

　　本来爷奶两人觉得自己会像儿子和儿媳一样，不会动摇自己的坚持。

　　直到儿子提议把苏奶奶和苏爷爷接到师草省来，理由是夫妻两人都要工作，并不能很好的照顾正当初三学业繁忙的苏白。

　　虽然并不想离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但是在夫妻两人的哀求下，苏奶奶和苏爷爷妥协了。

　　师草省的生活没有了熟识的邻居和景色，饮食口味也不相同，住宅又是楼房，泠冷清清。

　　诺尼市的饮食偏辣，老人的肠胃并不能很好的适应这些变化。

　　苏白父母的确很忙，苏父应酬多，他所在的那个小公司的人际交往简单但麻烦，经常有饭局。

　　苏母常加班到十一二点，回家还要担负起做饭家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又刚买了房子一两年，一整天忙忙碌碌管不了苏白。

　　如此，苏白被接到父母身边的情况其实并不比在爷爷奶奶身边呆着的情况好。

　　夫妻两人本以为把自己的父母接来就可以松一口气了，谁知道苏爷爷的身体在来到师草后越来越孱弱。

　　于苏白复读初三的上半学期去世，最后由苏父做主火化埋在了师草。

　　苏白由苏奶奶带大，这孩子是什么性子她很明白。

　　在师草的生活就这样一年两年的过去，瞧着苏白成长起来，一步步的变好，瞧着并没有像想象中长歪，苏奶奶很欣慰。

　　苏白与父母感情不深，来到师草后，苏奶奶经常发现苏白在被窝里偷偷哽咽。

　　原因她也知道，自老头去世后苏奶奶越来越心疼孩子，不管怎么说……而且……江浔也是个好孩子……

　　苏白在家里和苏奶奶话多一点以外，其余时间都很沉默。

　　江浔自苏白接了那个电话以后心安了很多，很少再主动打电话过去了。

　　一是老板有意无意给他提过好几次，二是旅游季来了，人也多了不少，网吧的生意连带着也火爆了些，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苏白那边则是苏父提议全家出去玩，他好说歹说把奶奶带上了，一路上忙着照顾苏奶奶，也暂时和江浔没了联系。

　　两人因为这儿那的事情，再见面说上话已经是开学回到霞未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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