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崖

　　顾陌的微博像是在热锅里淋了一瓢水，本就沸腾的油面霎时炸开了花儿。程锦州的粉丝跑去感谢顾陌仗义执言的，顾陌粉丝怨自家小哥哥下场裹乱的，还有CP粉刷什么“兄弟情深”“护妻狂魔”的，还有层出不穷的“吃瓜”群众、各种营销号带节奏的，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对于当事人程锦州来说，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顾陌不出手他也可以自证清白，不过难得顾陌一腔赤诚，这份人情他得领。
　　看着程锦州发出去的微信，陈然不解的问，“就私信个‘谢谢’？会不会太简单了？”
　　程锦州哑然失笑，“我不是还给他微博点赞了嘛。难不成我还上微博发一个感谢信？那太假了吧。再说，小顾发微博力挺我，我可不能让人把他也拉下水。”
　　“那你不怕被人理解成不领情？”陈然还是忧心忡忡。
　　“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程锦州不屑的冷哼一声，“有揣测他们心思那功夫，还不如早点把律师函发出去，该整理的证据准备好。有好几个营销号我早看不顺眼了，天天变着花儿的编我的黑料，既然他们不做人，也不用给他们脸了。”
　　网络本就不是法外之地，程锦州的律师函一出，直接“以侵犯名誉权”提起诉讼，一时间“支持明星维权”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艺人也好、路人也罢，恼营销号久已。尤其是那些没用底线、为了吸引眼球肆意造谣污蔑的营销号，真的是宛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网路上的恶意程锦州也算经历过几轮了，最初他也会难受，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十恶不赦了，甚至一度想过退圈，回老家听从父母的安排做一份稳定的工作。但他骨子里就是个不服输的人，被人抹黑了就退缩实在不是他的性格。在圈里的这六、七年，他越来越明白，做好自己、无愧天地。他挡不住别人对他的品头论足，他是公众人物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能做的是尽量传达正确的人生态度，而不是在别人的议论声中迷失自己。

　　“老板，这种网络侵权案费时费力，即便赢了也不能伤筋动骨，干嘛还要告他们？”化妆间里，小杜一边替程锦州整理衣服，一边不解的问。
　　“为了告诉世人我们的态度。不告就是纵容这种现象继续发生，就算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也让他们涨涨记性，别以为谁好欺负。”
　　“程老师说的太对了。”顾陌高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今天是程锦州和顾陌的双人综艺，平台方在《如崖》刚刚播出不久就和他们签下的。由于顾陌的团队还在组建当中，程锦州负责了这次活动的双人造型。程锦州简约时尚的雅痞风搭配顾陌气质优雅的轻熟男风格，相得益彰，交相辉映。见到这两身造型的人，谁不感叹一声“这俩人绝配！”
　　程锦州笑意盈盈的打量了一下顾陌，视线落在了左手无名指亮晶晶的戒指上。在脑海中确认了一番，了然的点了点顾陌，“都说红气养人，小顾老师果然神采奕奕。”说完还借着出门的动作，在顾陌耳边低声说了句“恭喜。”
　　因为配合默契，综艺节目的效果拉满，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完全被两个人的魅力征服，平台的老总们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有了这两个人助阵，节目的收视率稳了。

　　自从和小静和好，那枚戒指程锦州一直戴在身边。他并不怕有人挖出来自己的恋情，小静又不是见不得人，自己正大光明的谈恋爱也不存在塌不塌房的问题，他倒是没想到顾陌也能如此大胆的秀出戒指。顾陌接了珠宝品牌的代言他是知道的，虽然那枚戒指他没见过，但是戴在左手无名指是什么意思，他可不信顾陌不知道。
　　节目还没播，顾陌和程锦州无名指戴戒指的话题就上了热搜，且不说CP粉如何“喜大普奔”，唯粉怎么捶胸顿足，各种猜测也是满天飞。程锦州看着相关话题下的讨论，“怎么都是说我和…是一对儿？”
　　“这个话题下cp粉占了绝大多数，她们自然是希望你们的戒指是为对方戴的。”时刻关注网友动向的陈然连头都没抬地回答着。
　　“那就没人猜我有女朋友？”程锦州还是不解。
　　“有啊。不过你出道这么久了，大家对你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对你的绯闻并不是很在意。反倒是顾陌是横空出世，以前几乎等于查无此人，所以大众更好奇他的感情生活。”陈然停顿了一下，看向程锦州，“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大家更好奇顾陌，不等于放你一马。你管住自己，别再给我惹出麻烦，否则我让小静立马跟你分手，给她介绍新男朋友。”
　　程锦州所有疑问在陈然的“威胁”下收了回去。顾陌的戒指很快被品牌方认领，程锦州以为这波舆论就这样过去了，谁想到横空出世一个朱萌，带了一款与顾陌同一个牌子的戒指！这下子，连程锦州都傻眼了。
　　拍摄《如崖》的时候，程锦州见过有女生来探顾陌的班，是一个有着纤细柔弱的外貌，骨子里却透着干练果敢的短发女生。他一直以为那就是顾陌的“女朋友”。这个叫朱萌的艺人，程锦州是真的不认识，但这熟悉的操作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当初，他接拍第一部男主剧，女主那边因为是爱豆出身，公司说有绯闻会影响艺人形象，他也刚刚和小静确立恋爱关系，想着大家就避避嫌，也挺好。他是避嫌了，甚至连正常的互动都跳出了剧的氛围。可女艺人那边反倒是熟络的今天发个吃饭的合影，明天发一个一起录的主题曲，他玩笑般的回应，也被各种解读，最后挨骂的是他，出圈的是女方。从此以后，程锦州对“CP”一词有了深深的阴影。“顾陌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要不要提醒一下？”程锦州看着一众网友聚集在朱萌的微博下，你方唱罢我登场，想去提醒又怕顾陌觉得他管太多起疑心，思来想去，只能嘱咐工作室里的宣传随时监测舆情，保持与顾陌那边的联系，尽量控制住舆论方向。
　　好在网友的神通广大，很快扒出顾陌的戒指是对戒，而且是限定新款，朱萌戴的是旧款，与顾陌的戒指不是一对。一场闹剧就这样落幕，不过就是让大家知道了朱萌的存在，这大概也是“求仁得仁”吧。程锦州放下心来，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程锦州自从《如崖》出圈，给他递剧本的人是一波接一波。有些是小成本的制作，许以厚利，把他当成下一步筹资的资本；有的是视频平台的自制剧，期望他再创《如崖》辉煌；还有从前拒绝过他的剧组，再次递出橄榄枝，借着话题炒作的。程锦州一一接了过来，他深谙“花无百日红”的道理，接下来的戏是他能否站稳的决定因素，因此剧本选择慎之又慎。
　　程锦州对待工作的态度，在业内也是出了名的认真。无论大制作还是小网剧，都认认真真的对待，这才慢慢攒下了口碑和人脉。拍《如崖》之前，哪怕不红，也从来没断过戏约。如今，他的热度上来了，送来的剧本明显档次也上来了。无论是制作费用还是制作班底，搭档的演员都肉眼可见的提升了level。陈然和公司并没着急让他进组，毕竟商务活动都排到两个月以后了，他实在分身乏术。
　　就这样，选择剧本，加上各种商务活动把程锦州的日程占的满满当当，几乎无暇他顾。人一忙起来，就会忽略很多事情，程锦州连自己女朋友都没空见，又哪有时间时刻关注顾陌和他“女朋友”的爱恨纠葛。

　　平台录制的双人综艺本来只签了一期，因为效果太好，平台临时又加了一期。就在程锦州临上飞机之前，陈然给他看了一张图片。是青涩的顾陌，坐在一个清秀的女生旁边，亲密的耳语。周围还有好多青涩的面孔。
　　“这是昨天半夜被网友挖出来的顾陌旧照。”陈然点开网友的截图和热搜上“顾陌素人女友”的话题，“到现在为止，照片中女生的网络ID“水星纪”就被扒了出来。”这个ID“水星纪”的女生是顾陌的同学，两个人据说上学的时候就是一对儿。这张照片是什么情况下拍下的，程锦州不得而知。他看到的就是网友们忘了是她们喊出的“一顾倾程”，反而大骂顾陌欺骗粉丝感情，更有甚者，跑到那个女生的微博用各种恶毒的言语攻击。程锦州去搜“水星纪”这个ID，已经显示注销，大概是忍受不了网友的言语，直接销号了事，但网路上留下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程锦州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不管这个女生是不是顾陌现在的女朋友，都不应该遭受这种无端的指责。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公开小静的原因。他不怕粉丝脱粉，但是他怕小静遭受偏激粉丝的伤害。如今舆论发展到这种程度，他不确定顾陌是没有引导好，还是压根就不知道。
　　正式录制开始前，顾陌也会提前到现场彩排。“见了面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怎么把问题处理成这样。都不知道保护自己的女朋友。”程锦州也是搞不懂顾陌，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偏偏在这种事情上翻车。“谁能载舟亦能覆舟”，粉丝的喜爱是演员前进的动力源泉，但这种喜爱变成疯狂的占有欲的时候，那也是能摧毁演员的利刃。程锦州尊重粉丝对他的喜爱，但他尊重的方式是用更多更好的作品回馈粉丝，而不是把自己活成粉丝的傀儡。

　　程锦州到达的时候，顾陌已经在走流程了。林芬和程锦州、陈然寒暄了两句就急匆匆地走了，临走拜托程锦州和陈然帮忙照看一下顾陌。看得出来，顾陌是轻松愉悦的，程锦州怀疑网络上的舆论他并不知情。看着顾陌兴致勃勃的和现场导演对台本，程锦州把疑虑压下来，投入到工作中。录制的过程还算顺利，默契更胜从前的两个人把现场气氛调动到最高点。
　　中场休息的时候，程锦州示意陈然去和导演确认了接下来的所有流程，他悄悄将顾陌拉出演播室，将网络上的照片和网友的留言截图递给顾陌。顾陌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到愤怒，程锦州悄悄松了口气，顾陌果然不知情。
　　程锦州观察着顾陌的神情，突然问道：“小顾，那个叫‘水星纪’的女生是不是你的朋友？”他的直接让顾陌有一瞬间的愣怔。程锦州也知道自己问的过于唐突了，摸了摸鼻子，“本来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嘴的，但如今舆论发酵到现在，再不解决怕是难以收场。”
　　顾陌点点头，“程老师，谢谢你及时告诉我。我以为前两天闹剧就结束了呢。”
　　顾陌的态度是诚恳的，他看到照片的反应也是震惊的。程锦州毕竟经历的多了，这种绯闻不论真假，给艺人带来的负面影响都是巨大的。“你知道了就行，抓紧时间处理，别让无辜的人受牵连。”程锦州转身要走，想了想，回过头来又问了顾陌一个问题：“这个‘水星纪’是拍《如崖》时，探你班的女生吗？”
　　在程锦州灼灼的目光中，顾陌低语“不是。”程锦州点点头，“我说看着不像呢。”
　　看着情绪低落的顾陌，程锦州有一些于心不忍。平心而论，如果有一天他的恋情要曝光，也一定是由他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他无法忍受自己爱的人被无端指责攻击，仅仅是因为做了自己的女朋友。拍了拍顾陌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让陈然联系林芬去解决。现在先去吧节目录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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