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后我成了保护对象

　　就在他这样行动时，右眼中那红色光芒也有冒头的趋势，仿佛他身体内藏着某种警报器。

　　等到鬼气与怨气就这么从水鬼的身上完全渡到沈尧柒的身上后，沈尧柒相比之前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那些怨气中蕴含着更加深刻的记忆与更加浓重的情感。

　　水鬼死于绢子村，时间约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她是这里的美人，喜欢上一个从外地来的男人。男人很好，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村里那么多人喜欢她，最后她却不顾父母反对，同这个来自外地、并不知根知底的男人在一起了。

　　结婚不久后她便怀孕了，男人却不得不离开，但发誓一定会回来找她。

　　她等了很久，直到孩子出生，直到孩子满月，直到孩子长大。

　　她渐渐老去，从人人追捧的美人沦为他人口中的笑柄或是饭后谈资。她太爱他了，这种爱竟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而是如同海边礁石刻下的痕迹那样清晰。

　　她不再等他，却愿意独自守着自己的孩子，独自将他抚养长大……

　　可是在孩子约十来岁的时候，却有人自称男人的家里人，要来带走她的孩子。那些人粗暴地把孩子从她的怀中抢走，她一路追到沈江的桥边，那天雨大，江边湿滑，她不留心跌进江里。

　　女人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可悲的一生。

　　红颜成了枯骨，执念与怨恨却没有半点消退。

　　了解水鬼的一生后，沈尧柒的神色却变得冷淡，毫无波澜。他冷漠地站在一边不笑时，像极了一尊冰筑的雕像，光是瞧上一眼都要觉得冷。

　　他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为了不让林弦察觉，他还特意压制住那些吸收的鬼气，伪装成正常的模样。

　　“……好了，”沈尧柒收手，转身对林弦微笑，“邪祟已经祛除，可以回房睡觉了。”

　　他话音刚落，恢复原来面貌的水鬼在柔和的光中，一边说着“我终于能去见我的孩子了”一边消散。
　　那光芒在沈尧柒的身后，像地面浮起万千发光的雪。逆着光的沈尧柒脸上表情并不清晰，但正对沈尧柒的林弦这一方，他脸上呆怔的表情与因为震惊至极而放大的瞳孔却能被沈尧柒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她说孩子的时候，林弦就觉得奇怪。

　　水鬼去的方向是覃浩安的房间……所以说她口中的孩子，莫非是覃浩安？但是她看起来不像是现代的女性，感觉已经死了很久，不像覃浩安生母。

　　后来她消失前说了一句“去见我的孩子”，林弦这才意识到或许是水鬼产生了移情。

　　她把覃浩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应该是，每晚都会来看覃浩安，所以身上的鬼气留在了覃浩安的房间里。

　　其实和覃浩安比起来，牛浣身上的鬼气反而更重。牛浣身上异常浓厚的鬼气，可能是水鬼每天站在牛浣的床头，想要在牛浣身上沾上鬼气，在她虚弱到一定程度时附她的身体。

　　牛浣对自己的异样半点未察觉，对覃浩安倒是很上心。

　　那时林弦只是有点感慨。虽然覃浩安的生母不知为何不在，但是爱他的“母亲”却还是很多的。

　　但看完沈尧柒净化的过程，他的情绪才从感慨转变为震惊，不可置信，怀疑等情绪的结合体。

　　林弦盯着他看。
　　“你刚才是怎么送走那厉鬼的？”

　　“怎么？”沈尧柒疑惑地看他，“就和你送走车站的老奶奶一样。”

　　林弦呼入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但他的声音从压紧的牙缝中吐出来，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那种送灵方法只能送走正常情况下离体的生魂，这种因怨气化厉鬼的魂魄，没有符咒是净化不了的。”
　　他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邬珑，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沈尧柒没想到这种对他而言都十分简单的事情还要分情况解决。
　　用现在比较好懂的话说，他这是掩藏了个寂寞。

　　“林弦，你有没有想过，”沈尧柒接着忽悠，“我也可以不用一般的方法驱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是吗？”

　　林弦冷笑：“我就怕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去。”

　　沈尧柒：“……”

　　林弦收起笑容，严肃地询问：“我就问一句。你使用的方法，和邪术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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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尧柒最终没有解释，林弦也和他一起沉默。

　　回到房间后，林弦目不斜视，直接走向房间内的木椅坐下，显然是不准备和沈尧柒一块儿睡。沈尧柒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天，主动和林弦搭话：“你要是实在不想见我，我可以先离开。”

　　林弦双手环胸，冷笑：“不送。”

　　沈尧柒拉起行李箱。

　　见他真要连夜扛着行李箱离开，林弦的眉头一抽一抽，在沈尧柒开门的时候总算忍不住把他叫住：“现在没有车，你是打算走着回去？”

　　沈尧柒笑得有点无奈：“如果我说是呢？”

　　“这是在山里，你半路出什么事，我就成了杀人嫌犯了，”林弦满脸写着不爽，“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吗？滚回你的床上去吧。”

　　沈尧柒：“你既然讨厌我，为什么又要对我心软？林弦，你也很古怪。”

　　林弦反驳：“没你古怪。”

　　等沈尧柒把行李箱放在门后，坐回床边，林弦才接着说：“我曾经发誓，使用邪术的人我见一个揍一个。”

　　沈尧柒不说话。

　　“驱邪师沾上邪术会被吊销驱邪师证件，普通人沾上邪术就不被允许成为驱邪师，”林弦说，“如果你真的想驱邪，应该走正常途径。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虽然话说得有点别扭，沈尧柒却勉强能听出来对方在关心自己。他没有对林弦的这句话表示赞同，因为他做不到走所谓的“正常途径”。

　　就算是个正常人，他也无法成为驱邪师。

　　沈尧柒于是诚实地摇头：“我虽然驱邪，但未必要成为一个驱邪师。林弦，你是害怕我修习邪术，会走火入魔吗？”

　　这算是他给了林弦一个准确的答复。

　　林弦皱眉：“算你心里有数。修习邪术的，不能说十有八/九没有好下场，应该说根本就无一幸免。”

　　沈尧柒挑眉：“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这是事实。”

　　果然正邪不两立，在驱邪师眼里，邪神教那种的大概都是疯子。

　　沈尧柒随口说：“那么，等我走火入魔，你直接把我了结了吧。这样可以吗？林驱邪师。”

　　林弦瞪他一眼，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手肘压在窗框上撑着头，不打算和沈尧柒继续交流。沈尧柒叹气，就这么合衣躺在被子上。

　　听了会儿林弦的呼吸声，他跟着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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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楼下便响起开门喂鸡烧火做饭各种声音。木房子隔音效果非常一般，沈尧柒和林弦耳力又好，几乎是同一时间清醒的。

　　因为没有换衣服，林弦一睁眼就直接下楼去了，沈尧柒则装作未醒的模样，等到林弦离开才睁开眼睛。

　　他就这么躺着，能听到楼下林弦与牛浣隐隐的交流声。

　　牛浣看到林弦，表现得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声音太大，吵醒你们了？”

　　林弦摇头：“昨晚睡得很好。精神养好了，就早点起来了。”

　　牛浣有些激动地说：“我今天也感觉神清气爽，哎呀，一起来就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呢！”

　　林弦和她直说：“其实昨晚我和邬……我和沈尧柒已经把邪祟祛除了。”

　　“真的吗？哎哟，两位可真是神通广大，太谢谢你们了！”牛浣高兴得双眼都在发亮，“那我现在就去看看小安怎么样……唉，算了，还早，让那孩子再睡会儿。”

　　林弦看着她忙进忙出忙前忙后。有件事情其实他没有问的必要，但憋在心里不问，他又会难受。

　　之前“邬珑”的推断是有理有据，但缺少最后的证实。看“邬珑”那样子八成是不会问了，想知道的可能就他一个。

　　“牛阿姨，”他说，“问出来可能有点冒犯，您……不是覃浩安的生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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