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

　　祁占涛已经被送进急诊室抢救，李珍自己孤苦无依地待在医院里，可以说是手足无措。

　　祁悦然在电话那头一边安慰着李珍，一边耐心告诉她该怎么做，可交待一句，上一句已经被忘干净了，李珍现在慌张的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妈你别急，我尽快赶回去，你就按照医生的吩咐去做就好了，不懂就问她们！”

　　挂了电话，祁悦然就跑回酒店收拾行李，不一会儿梅雨也回来了。

　　“悦然你怎么了？”

　　“我爸住院了，我得回家。”

　　梅雨一脸担忧：“你怎么回去啊，改签了吗？”

　　祁悦然一愣，一屁股坐到床边拿起手机开始刷车票，很不凑巧，这座城市本来就是整个省的生意枢纽，本就人口密集流量庞大，近两天的票都处于售空状态，只有大后天还剩几张站票。

　　她想了想说：“我去找有没有顺风车，或者叫出租送我。”

　　“可别呀！”梅雨急了：“多少新闻都是女孩子单独出行遇到危险的，悦然你可千万别自己走，时间又长路又偏，你爸妈知道也不会让你这么回去的。”

　　“……那我去客车站看看。”祁悦然果然犹豫了，她是家里唯一顶事的大人，不能轻易做出任何冒险的举动。

　　“悦然你先别急，想想有没有谁能先过去帮忙盯着的，你这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呀。”梅雨安慰她说。

　　能帮忙的人？祁悦然想了几秒，毅然摇摇头出了门。

　　客车站也聚集了好多人，队伍排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祁悦然光是看一眼都心生绝望了，但来都来了，她还是选择站到了队伍的最末尾。

　　她才出来两天，家里就乱成一锅粥了，李珍肯定要在医院照顾祁占涛，那么祁宸祁钰两个就没人管了。

　　排队的时候她给李茹打了个电话，李茹表示只能帮忙给祁宸祁钰带点饭，她那边也一大家子要伺候，婆婆也病着。

　　眼见半个小时过去了，面前的队伍似乎一点也不见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阵凉风袭入领口，令她打了个寒颤，抬头一看，乌云密布，似是要下雨了。

　　自从知晓靳明辉对祁悦然的心意后，方元每天上下班总是格外留意楼下的烟酒门市，今天见它关门一整天，心里还有点犯嘀咕，快下班的时候，才听同事闲聊说烟酒门市的老板似乎发了急病，上午的时候昏倒在地上，被救护车接走了。

　　他第一时间给靳明辉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回了句知道了。

　　祁悦然现在不在静桐市，现下父亲住院，她必然心急如焚。

　　静桐市第一医院，李珍正抱着一堆票据缴费凭证手忙脚乱地跟在护士后边，护士的语速跟脚步一样快，她跟的吃力，听的更吃力，等累的走不动了，颓然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犹豫着要不要再给女儿打个电话。

　　这时一双皮鞋在她面前站定，李珍一抬头，似乎看到了救星般眼前一亮：“你是……靳校长！”

　　靳明辉点点头，问：“伯母，听说伯父住院了，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伯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珍声音颤抖：“大夫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现在在重症病房观察呢，好像要住院一阵子，我年纪大了，她们说要去哪缴什么费，拿药之类的，一堆单子我也看不详细，靳校长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靳明辉微笑着接过李珍手里的一堆单子票据：“您去病房照顾伯父吧，这里不用管了，我来弄。”

　　“啊，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李珍鼻子一酸开始抹眼泪：“要是然然在就好了，以前都是她带着我们老两口来医院。”

　　靳明辉笑笑：“我在也是一样的。”

　　把李珍送到病房，靳明辉站在走廊给苏容打了个电话。

　　下午五点半，祁宸祁钰同其他学生一样背着书包离校，他们通常都是步行回家，这阵子姑姑不在，奶奶应该已经做好了饭在等他们回去。

　　可刚出校门没走几步，二人肩膀上同时一沉，一双大手几乎罩住了他们整个肩膀。

　　祁宸回头看到来人，愣了一下：“靳校长……”

　　靳明辉轻轻点了下头。

　　快六点的时候，祁悦然总算接近售票口了，眼见着前边就剩五六个人就到自己了，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是李珍打来的。

　　她以为李珍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想也没想就接了：“妈！”

　　那边李珍的语气如释重负：“然然啊，你知道我刚刚碰上谁了吗？靳校长啊，他可是帮了大忙了，又联系医生又安排病房的，现在你爸爸已经住院啦，要不是他，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悦然听说事情顺利，也长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她又想到一件事，问道：“宸宸钰钰呢？”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放学到家了，两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让人放心他们独自在家！

　　那边李珍说：“靳校长说他会安排好，让我不用费心了，妈还是信得过他的！”

　　祁悦然无语：“什么叫他会安排好，又不是自己家的人，妈你也太没戒心了。”

　　李珍说：“那你说还能怎么办？茹茹也没空过来，总不能让宸宸钰钰也住到医院来吧，他们上学怎么办？吃住怎么办……”

　　也有道理。

　　祁悦然叹了口气：“行吧，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妈你好好看着我爸吧，我尽快回去。”

　　挂了电话，祁悦然紧接着又给祁宸去了电话，几秒后那边接起，声音听上去比李珍还高兴。

　　“喂，姑姑！”

　　祁悦然声音焦急：“你俩在哪呢？”

　　祁宸：“我们在靳校长家里。”

　　“什么？”

　　祁宸：“靳校长把我们接到他家啦，奶奶要照顾爷爷呢。”

　　祁悦然沉默了几秒，说：“……怎么能随便住到人家家里去呢。”

　　祁宸：“奶奶同意了呀。”

　　明明她才是监护人好不好。

　　可就算她不同意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祁悦然：“好吧……那你们听校长话，别捣乱，别淘气，好好写作业，别乱动人家东西……”

　　祁宸：“知道啦姑姑，你就放心吧！”

　　祁悦然已经安心了很多。

　　好不容易排到自己，却被告知今天的车票已经售空，只能买到明天下午的。

　　下午就下午吧，只要能赶紧回家就行。

　　定完车票，祁悦然走出售票厅，才发现外边此时正在下雨，台阶上已经聚集了不少避雨的人，她跑出来的急，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此刻被冷风一吹，沁凉入骨。

　　祁悦然沉思了几分钟，犹豫着拨通了那个号码。

　　靳明辉声音依旧沉稳：“悦然？”

　　祁悦然沉默了几秒，说：“谢谢。”

　　靳明辉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正在不远处餐桌上趴着写作业的俩孩子，嘴角上扬：“不客气。”

　　祁悦然：“今晚祁宸祁钰就麻烦你照顾了，明天我回去接他们。”

　　靳明辉眉头一皱：“明天？你怎么回来？”

　　祁悦然：“我买了明天下午的客车票，大概晚上八点左右就到了。”

　　靳明辉：“……悦然，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回来，你爸妈和祁宸祁钰我会帮你照顾。”

　　祁悦然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她的家人，怎么可能让他这么理所当然的照顾，这位校长，对学生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关心。

　　“我不喜欢麻烦人，这次真的谢谢了。”祁悦然说。

　　雨越下越大，站台上避雨的人也越来越多，环境嘈杂，时不时夹杂着埋怨和争执。

　　通过大厅喇叭广播，靳明辉能听出她此刻正在客车站，且周边声音杂乱，还有卖雨衣雨伞的吆喝声。

　　“悦然，你那边是不是下雨了？”

　　“是。”

　　“……你带伞了吗？”

　　“刚买了一把。”

　　“带厚衣服了吗？”

　　祁悦然凝视着阴沉的天幕，愈发觉得此番对话很是怪异，她说：“……我先挂了，回酒店收拾收拾东西，再见，靳校长。”

　　靳明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已经挂断了。

　　人员混杂，座椅狭隘。祁悦然要在那样极度不舒服的环境中待上五六个小时，也许还有人会跟她搭讪要联系方式，可能还会被一些图谋不轨的人占便宜，一想到这些，靳明辉烦闷地揉了揉额头。

　　他也不是不理解她担忧的心情，就是不想让她受太多罪。

　　晚上，祁悦然收拾完东西，坐在床边发呆，巴不得第二天快点到来。这时手机收到微信消息，是靳明辉发来的两张照片，第一张上祁宸祁钰正伏在桌子上认真写作业，第二张是一片寂寥的夜空，云彩团成各种不规则的形状，几颗繁星点缀其中，若隐若现。

　　祁悦然没心思赏风景，只是将第一张照片看了好几遍，然后回复了句：早点休息。

　　靳明辉：好的。

　　祁悦然又给李珍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医院的情况，听说心率已经稳了下来，心里顿时踏实不少，李珍听说她明天就要回来，竟也同靳明辉一样劝她不要着急，现在一切都顺利。

　　祁悦然听得郁闷，要不是靳明辉，哪能这么顺利，指不定早乱成一锅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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