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温柔

　　姜肆小心翼翼保护了多日的喜欢被他一句话碾入尘埃，她羞愧又难堪，气都险些呼不上来，面对旁边围观众人好奇和怜悯的目光，姜肆能做的，只是将她手里那颗糖扔回到林淙身上。
　　一颗小小的水果糖，砸在他轮椅上，似乎发出“叮”的一声，也可能没发出来声音，姜肆耳畔响起断断续续的嘶鸣声，她已经听不太清了。

　　姜肆满脸泪水，哭着从网球场跑出去，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道路。
　　孟清听说了这件事情，着急的跑过来，只来得及狠狠剜了一眼林淙，就追着姜肆的背影，跟着跑走了。

　　明明是下课时间，周围人却都不敢大声说话，爱情在大家眼里，都是虚无缥缈、似远似近的东西，有人钦佩姜肆的勇敢，也有人为她觉得不值。
　　林淙低头，掩饰住眼里的复杂情绪，他手臂麻了，身体也不舒服，动弹不得。

　　“林淙，回教室吧，马上上课了。”顾赢在旁边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才拉着刘凯成过来，他们也顾不得旁人目光了，推着林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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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肆趴在课桌上哭的时候，孟清在一旁安慰着，她压低声音：“肆肆，要不然我去跟老师请个假吧，咱们早点回家好不好？”
　　姜肆情绪还乱糟糟的，但她还是摇摇头，想着自己答应过林淙，得好好学习。

　　网球场上闹出的动静没惊动学校老师，下午剩下的课，姜肆强撑着精神上完了。
　　到放学时，杨淼路过她的桌子，不声不响在桌角放下一瓶酸奶，姜肆抬头去看，杨淼的背影已经不见。
　　孟清拄着胳膊在旁边低声吐槽：“搞得谁缺她一瓶酸奶似的，肆肆，你喝不喝，不喝我扔了。”

　　姜肆情绪低沉，先是摇摇头，又道：“别浪费。”
　　“那我喝，正好饿了。”孟清说着拿过酸奶拧开盖子，三口就喝完。

　　直到送姜肆回了家，孟清才安心离开。

　　晚上陈阿姨熬了海鲜粥，姜肆喝了两口就没了胃口，姜建国已经提前跟学校老师了解过成绩，觉得姜肆这次发挥相当不错，情绪怎么还这么不对劲呢，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姜肆在为没超过小林的分数而遗憾了，女儿要追赶小林的好成绩是好事，但也不好太钻牛角尖。
　　姜建国叫了姜肆一声，然后捏了捏自己脸颊上的肉给她看：“肆肆你看爸爸，以前爸爸学习成绩特别差，现在还不是每天吃的白白胖胖开开心心的，咱们这次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要难受了，好不好？”

　　“嗯。”姜肆兴趣不大，应了一声，“爸，明早家长会别忘了。”
　　这次又轮到姜建国去开家长会，他见逗笑方案失败，周美丽又瞪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赔着笑脸道：“知道了，爸爸今晚就会准备好的。”

　　吃完饭，姜肆也没心情再看书，早早窝进了被窝里。
　　身后忽然贴上来个软乎乎的小身子，伸出双手环住她，姜芷靠在姐姐背上：“姐，你别难受。”
　　姜肆眼泪又决堤了，她回来以后已经吃了好多颗糖，可就是忘不掉伤心的事情，脑海里还总想着林淙下午给她的那颗糖。

　　见她抽噎不止，姜芷气哼哼：“姐姐以后不要喜欢林淙哥哥了，他是大坏蛋。”
　　“他才不是，”姜肆擦擦眼泪，坐起身来，告诉姜芷，“我有事情要出去，不能被爸爸妈妈知道，你先在我这里睡觉。”

　　姜芷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好，那我等你回来了再回我的房间。”

　　姜建国夫妇平时都在三楼，陈阿姨还在厨房不知道忙些什么，家里司机也都下班了，姜肆换好衣服从家里溜出来，遇到个认识的邻居，搭了对方的车到市中心，才又打车回了学校。
　　A市一中对学生虽然严苛，但是晚自习制度却很尊重学生和家长的意见，除了住校生必须上自习之外，走读生是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上晚自习的，林淙晚上还得回去忙家里的事情，也要给弟弟林笑辅导作业，所以从不上晚自习，姜肆有样学样，也一直都是回家学习的。

　　她到学校的时候，最后一节晚自习还有半小时才结束，晚上网球场自然是安静且没人的，黑漆漆一片，姜肆不敢开灯，只借用路灯的微弱光线找到下午他们待过的那个球场。
　　手机在出门不久后就没电了，姜肆把它揣在兜里，又紧了紧衣服，仰头看一眼天空，黑云更沉，天气也愈发冷了。

　　三月份春寒料峭，姜肆手指头很快就被冻的僵硬起来，她搓搓双手，继续认真找那颗糖，应该就是在这附近的呀，学校网球场固定每周五打扫，她就扔在这里，糖肯定不会丢的。
　　正纳闷间，有两道脚步声慢慢接近，姜肆顿住步子，怕被老师发现，躲在角落里安静蹲下/身来。

　　是学校保安。
　　他们在讨论最近的足球赛，两个人似乎支持不同的主队，吵的热火朝天，末了还是其中一个说，等会儿到了高三年级教学楼附近，让另一个声音放轻点。
　　越临近六月份，所有人所有事情，似乎都在为高三学生做打算，姜肆听着，心里觉得暖呼呼的。

　　过了会儿，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琅琅声，那两个保安从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随即，学校晚自习的下课铃也响起来，校园里充斥着《我爱你中国》优美的音乐声和学生们吵吵闹闹放学离开的声音，网球场离教学楼距离远，姜肆不担心被发现，还是在找她的那颗糖。

　　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远处隐隐传来宿舍楼的熄灯铃，整个校园都沉寂下来，姜肆靠着栏杆坐在球场里，沮丧又难过。
　　她告白被他拒绝，现在连他送的那颗糖，也弄丢了。
　　以后林淙一定不会再给她糖吃了。
　　姜肆瞪大了双眼，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越忍着，哽咽声就愈发要失控。

　　后半夜，A市下了暴雨，冰雹一颗一颗砸在窗户上，弄出不小的动静，姜芷从噩梦中惊醒，她慌忙爬起来看了眼旁边，姜肆不在，再看一眼时间，已经三点半了。
　　电话拨过去，只有长久的机械音提示关机。

　　姜肆曾经失踪过，那段时间姜芷夜夜怕的睡不着，后来姐姐回来了，她就更加在乎姐姐。
　　晚上姜肆出去，姜芷关了灯耐心等着，后来爸妈悄悄推开门来看，姜芷怕被发现，吓得将被子扯起来挡住半张脸，闭上眼睛不敢大口出气，幸好姜建国夫妇没走到前面来，没发现姐妹俩的小把戏。可是那会姜建国感触可多了，扯着周美丽坐在后面沙发上大聊育儿经，因怕吵醒女儿，声音压的极低，断断续续听不清楚，姜芷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

　　姜芷揉了揉眼睛，慌忙跑到三楼找爸妈去。
　　姜家在半夜乱了套，一家人都着急上火，姜肆这时候下落不明，谁都担心，姜芷声音还在发抖：“姐姐跟林淙哥哥关系好，会不会是到他们家里去了？”
　　姜肆出门的时候没说具体去哪儿，但姜芷知道，肯定跟林淙有关。

　　姜建国赶紧打电话去问。
　　林淙手机欠费停机，姜建国充了笔电话费过去，过了会儿，提示就变成了关机，范秀梅没有手机，他没有别的办法，拿了把伞和车钥匙就要往雨里冲：“我去小林家里看看，肆肆说不定就在那儿。”
　　周美丽留在家里等其他渠道的消息，姜芷换好鞋子，跟着姜建国上了车。

　　雨夜里的A市安静的可怕，姜建国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看了眼旁边紧张的小女儿，他想问问事情缘由，但现在时候不对，只能安慰道：“别怕，你姐姐肯定没事，说不定是在小林家里睡着了，忘记给咱们说一声了。”
　　也是在安慰自己。

　　父女俩到林家的时候，已经四点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姜建国顾不得许多，努力拍着门。
　　没多时，范秀梅披了件衣服过来开门，声音里含着几分困顿：“姜先生，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出什么事情了？”

　　“姜肆有没有来过你们家？”

　　见姜建国神色紧张，范秀梅登时清醒了，她摇摇头：“没来过呀，我再问问林淙和笑笑，看他们知不知道什么事情。”
　　兄弟俩已经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林淙拄着拐杖出来，林笑在旁边扶着他，姜建国看一眼少年的双腿，道：“肆肆失踪了。”

　　林淙下意识要往外走，险些摔倒，幸好林笑撑住了他。
　　“姜叔叔，我跟你一起去找。”

　　姜建国闭了闭眼睛：“你不太方便，在家休息吧，我找到肆肆会跟你们说一声，对了，记得给手机充个电。”
　　他急着找女儿，顾不得许多，转身就往楼下跑，姜芷过来看着林淙，告诉他：“姐姐今天一直在哭，后面离开家出去了，我觉得跟你有关系。”
　　说完，姜芷追着姜建国的步子去了。

　　范秀梅和林笑立在一旁，眼里都是关切。
　　林淙耳畔是铺天盖地的冰雹声，眼前是姜芷刚才说话时生气的样子，他狠狠攥着手里的拐杖，恨自己不能健步如飞去找姜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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