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惊鸿

　　“看什么看，小杂种，还不快跪下？”王公公怒骂，随手抓起仅剩的茶杯，扔向小太监。

　　小太监不敢躲，眼睁睁地看着茶杯砸向自己，随着疼痛的到来，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染红了衣襟。

　　他不敢反抗，咬着牙跪到地上，碎渣子隔着薄薄一层衣料，硌得膝盖生疼。

　　更有尖利的碎渣直接刺入肉中，他忍着痛，双手撑到地上，青筋凸起，头伏于地，泪水滴落，无声哭泣。
　　小小的身躯因为疼痛微微颤抖，看上去是那么无助。

　　“怎么，你小子还不服气？”王公公尖着嗓子质问。
　　小太监怎么敢不服气？不过是王公公没得尽兴，气没撒完找的借口罢了。

　　“哑巴了吗？说话！”
　　小太监不知如何答复，头埋得更深了，也因此让王公公更为愤怒。

　　“滚出去跪，”王公公怒指门口，“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就什么时候起来。”

　　“听到没~有？”王公公走过去，咬牙切齿，一脚踩在小太监撑地的手背上，脚尖旋转，碾了碾。

　　突如其来的操作，让小太监失控，尖叫痛呼，紧接着又被王公公一脚踹开，迅速被人拖出门口。

　　“哼！”看着小太监消失在门口处，王公公冷笑，随后得意地回里屋，留下一室狼籍，以及屋外可怜的小太监。

　　小太监的眼中已经没了泪水，在旁人没有注意到地方，死死盯着门口。
　　他倔强地没有再吭一声，直到昏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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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过去了几天，小太监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一瘸一拐又小心翼翼地服侍在王公公身边。
　　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贴心，照顾王公公越来越周全，甚至能得到王公公的夸赞。

　　慢慢地，王公公对他越来越好，还会给他外出的机会。
　　原先只是试探，看看小太监值不值得他培养，接连几件事都办的不错，就放松了警惕。

　　小太监对于王公公一直怀恨在心，得到信任之后，他依旧乖乖听话，等待机会。
　　最终没有让自己失望，让他等来了机会。

　　“小狗子，去城东给杂家买肉饼子。”王公公吃了一次城东花家肉饼之后，就爱上了这一口，三天两头让小太监给他跑腿。

　　从住处到城东，起码要走上半个时辰的路，还不给做马车，小太监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

　　他的名字也是王公公取的，“小狗子”，希望他像狗一样听话，一样忠心。

　　可这狗也不会因为一个名字就会忠心，相反，小太监及其厌恶这个名字，觉得是侮辱。

　　不，不是觉得，本来就是侮辱。
　　可王公公喊时，他便要答应，他不能反抗，不能有情绪，还要奉承。

　　“是，师父，徒儿这就去。”他面上乐呵呵的，装作非常荣幸，非常高兴的模样。
　　“嗯，去吧！”王公公摆摆手，欣慰又满意地道。

　　小太监一出门口，立马变脸，刚满十二岁的他，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沉稳与阴骘。
　　他回想着这几天打探到的消息，知道今日褚茗生会出门，这是他的机会。

　　湘城的街道，要比其他城镇要热闹些，干净些，或许是因为湘城人民比较勤劳吧！
　　那么淳朴，那么善良，处处让人感受到积极向上，对生活充满激情。

　　小太监看着这街道上的一景一物，微微一笑，这座城，他是极喜欢的。
　　“小公公，出来买东西了？”
　　“小公公，这个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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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城的叔叔婶婶们都很热情，他们不会看不起他，也不会伤害他，有什么吃的，偶尔也分享一点给他。

　　真好呢！
　　“是啊！那东西，那是什么，好不好吃？嗯，真好吃。”

　　每当这个时候，都是他最快乐的时候，最真诚的时候。
　　可快乐注定是短暂的，他还有别的事要做，做不好就要挨打，师父从来不会对他手软。

　　他穿行在大街小巷，绕了一大圈子，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转头往北街去，他今日主要目的地是花满楼，褚茗生就在那里。

　　“哎，阿修，你说那个小太监会过来吗？”褚茗生塞了一嘴巴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他今日之行，都是在叶修算计中的，他们要往外走，打出一片天地，就必须有个名正言顺的噱头。

　　这个王公公就是他们的突破口，王公公身后的人，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会来的。”
　　叶修小口喝着茶，自信满满。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太监，也知道阉人都是能屈能伸的主。
　　即便天性不是如此，最后也会变成那样，他们不想死就必须改变自己，他们没得选择。

　　往上爬，爬到无人敢欺负的位置，这才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这一路上，都会死很多人，到他们不能停下，也不能回头，只能踩着鲜血，去成就自己。

　　正如叶修所料，没多久，孙副将便走进来了。
　　“城主，叶公子，鱼儿上钩了，可要叫来溜溜？”

　　“这么快就来了？”褚茗生诧异，与叶修对视一眼，“来都来了，是一定会见的。”
　　“你先去叫他等着，一刻钟再叫他进来，等候期间，你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是，城主。”孙副将领命退下，按照褚茗生的反应，跟进这件事。
　　小太监心里着急，但是也不敢多问，时不时伸着脖子探向外面。

　　观察了一刻钟，也不曾发现不妥之处，孙副将点点头，“小公公，请随末将这边来。”
　　一个请的手势，让小太监受宠若惊，“将……将军，您请，您请！”

　　待孙副将先行一步，他才松了一口气，默默地跟在后面，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生怕惹怒对方。

　　二人穿行在走廊之中，转而下楼，绕到酒楼后院，四下环境清幽，无人走动。

　　小太监本就内心忐忑，他这才发现酒楼另有乾坤，心中更为不安。
　　“待会见到城主，有事说事，别整那些虚的，城主不喜欢。”

　　即将到达目的地，孙副将按照叶修要求，“好心提醒”小太监。
　　“是……是，多谢将军提点。”小太监果然感动不已，觉得孙副将是个好人，还提点他。

　　交代完，得到了好人卡，孙副将便领着小太监推门进去，又默默地走出来，守在门口。
　　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后会混到守门口，但是守住就对了。

　　小太监行礼完毕，就低着头，等候褚茗生二人问话。
　　叶修先是上下打量小太监，见他还算淡定，说明心理素质是极强的，有点意思。

　　于是便给褚茗生使了眼色，褚茗生意会，点点头。
　　开口道：“起来吧！”
　　“抬起头来，让本城主瞧瞧。”
　　此话一出，叶修嘴角抽了抽，在桌子底下默默地给他一脚。

　　说什么鬼话，这是在盘问，不是选妃，搞得跟调戏良家妇女的二流子似的。

　　褚茗生瞪了叶修一眼，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坐端正，收敛自己。
　　“咳咳，听闻你有事求见本城主，有何事？”

　　小太监攥紧了拳头，一咬牙，啪嗒跪到地上，啥也不说，先磕三个响头。
　　“褚大人，奴才有密报，相信您会感兴趣的。”他目光坚定，带着决绝以及孤注一掷的勇气。

　　“你倒是有点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感兴趣，而你又有什么条件？”
　　褚茗生单刀直入，问得小太监措手不及，反应了好一会儿。

　　“奴才知道王公公与襄阳王的密谋……”
　　小太监没有隐瞒，既然投诚，就要把自己的实意展现出来，争取属于自己的后路。

　　褚茗生二人本就为了套路小太监而来，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双方都有意，有些事就顺其自然了，一直聊到了午后，王公公在客栈中已经等不及了，怒火中烧。

　　派出去的人在半路遇到了跌跌撞撞一身伤的小太监，把他扛回客栈。

　　王公公看到血人一个，心中一惊，也没心思追责，一个劲询问发生何时？得罪了什么人？生怕惹祸到自己身上。

　　小太监在心中冷笑，表面不显，他身上的伤看着可怕，实际并不严重。

　　“师……师父，”小太监看起来有气无力，好像随时会嗝屁，“遇到了街霸，是褚大人救了徒儿……徒儿……”

　　“褚茗生？”王公公若有所思，而后眼睛发亮，吩咐那两名侍卫，“送他回房，好好休养。”

　　待所有人离开，房中只余下他一人，不禁大笑起来。
　　“杂家还以为多厉害，到底是毛头小子。”

　　“备马车！”
　　王公公大喊吩咐，而后乘坐马车往城主府去，既然褚茗生愿意救他的小跟班，说明还有回旋余地。

　　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几人弄到京城去。

　　他离开京城这三两个月里，劲敌桂公公没准早已给他挖好了坑，他若是空手回去，定然会被问罪，以后若想再次爬起来，就难了。

　　就是襄阳王那边也定然不会放过他，毕竟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都是同类人，王公公心里明白，一旦他出事，跳出来踩一脚的人，绝对不会少。
　　给别人机会，就是在捅自己刀子。所以他需要冒险，再拼一次，争取一次，也算是为自己找条活路。

　　别问他找活路为什么不直接投靠湘城，而是选择继续挣扎，坚持襄阳王的路子。
　　因为在他看来，湘城再厉害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上不得台面。

　　地头蛇之所以叫地头蛇，是因为出了那片地，他们就啥也不是。
　　最后还不是任人揉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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