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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与委蛇
秦时牵着马,顶着骤雨,站在北宫门外等候着,雨水顺着面具滑落至领内,捎带着内袍湿了一片。
他们这些武将还算是好的,穿的官甲还能抵住一部分的雨水,那些穿官袍的文官可就苦了,这雨水直接就将官袍浇了个透,衣裳湿到已经蓄不住水了,顺着衣脚往下淌着。
如今将要初冬,正是寒风肆虐的好时候。这一阵妖风刮来,武将们尚且有甲胄御寒,文官们的官袍可就成了冰疙瘩,愣是把人冻得面带青白,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北宫门前平民百姓是不能逗留的,但是方才那些跟来的官家小姐们可不在意这些规矩,就将轿子落在秦时身边看着,为了自身形象,他们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杨德刚扫了一圈,凑到了秦时旁边,“将军,你看军师,人都快冻没了。”
后者往后看了一眼,陆瑾现在的确是一脸菜色,战战发抖,眼瞧着就要翻白眼了。
秦时收回了视线,平静地说道:“未曾报备擅自进京已是冒犯,今日就算是冻死几个也是不为过的,都忍忍吧。”
秦时都已经发话了,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规规矩矩的站好,把手塞在马鬃里取暖。
一行人又撑了一刻的功夫,宫门这才打开了。
秦时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去。站在宫门里的压根不是通传报信的小黄门,而是皇帝身边的总管陈安德。
再往里一看,皇帝的御辇竟朝着宫门的方向迎来。
秦时连忙脱了头盔,摘了面具,跪在了地上,“臣秦时,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他的盘算已经被皇帝的这一步棋给打乱了,原想着自己这般以下犯上皇帝会故意晾着他,这才招摇过市,引得这些女子一直跟到了这里,她们身后可都是朝庭的中流砥柱,这些话难免不会传到自己父兄长辈的耳中,到时候皇帝怠慢功臣之事便会在朝堂之上传开,朝中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自然会在站队之事上再做斟酌,这就为他拉拢群臣争取了时间。
可如今皇帝竟亲自来接他,自己反倒是给人家送了一个体恤臣子,勤政爱民的好名声。
秦时低着头,一双绣着金龙的锦靴走入了他的视线,紧接着身上突然多了什么。
一件黑色团龙纹的大氅盖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郎清脆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秦卿快些起来吧,天冷风大,再伤了腿便不值当了。”
秦时心中泛起了波澜,登记之初皇帝虽是依托先帝旧业大行仁孝之道,但最是寡言罕语,实打实的阴郁性子,就连先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皇帝不多喜爱,可是今日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哪能和阴郁搭得上半点关系。
他又想起这些年大皇子和三皇子在宫中四处打压皇子,二皇子整日里的闭门不出,又无继位之可能,两人没得打压,四六皇子皆是早夭,唯一受宠的七皇子也被娇纵的不成样子,唯一剩下来的皇帝自然被他们当做敌人,想必是从那时起皇帝才把自己伪装成这般不讨喜的模样,从而保护自己吧。
这么一思索,秦时也算是想得通了,他哪里会想到眼前的皇帝会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呢。
“微臣叩谢圣上。”秦时先是行了一叩礼,但仍不起身,低头说道:“臣贸然进京,自知已是罪臣之身,但确有要紧事需进宫面圣,恳请皇上恕臣死罪。”
岳轻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事秦时明明可以入了宫再说,但他就是要当着这一群人的面把事给捅穿了,好让他不能借题发挥,真就重罚了他。
不过他也没拿着事开刀的打算,他没来时前面那一位可是好脾气,他还能倒行逆施不成。再者人家是功臣凯旋归来,话又说的有理有据,就算追责什么大不敬也不过是斥责几句罚俸罢了,对秦时而言完全是不痛不痒,和后面会造成的后果相比完全是一笔不值当的买卖。
岳轻竹毫不含糊,直接弯下腰亲自将人扶了起来,“秦卿虽是朕的臣子,倒也不必如此生分。”继而又冲着秦时上下打量,笑道:“这大氅便赐你了,平日里冷了穿上也是无妨,左右不过是件衣裳。”
“臣惶恐。”就算岳轻竹这么说了,秦时也不敢穿,这龙纹除了皇帝谁敢穿,到了他这个位份的武将也只敢在官服上有一只虎,皇帝压根也没说要不要宽恕他,他现在穿着也就算了,这要是出了宫还敢接着穿,那这一点加上前面擅入京城的事,两条就能定他一个谋逆了。
起了身,秦时才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皇帝,如今还是少年郎的模样,可已经和崇德帝有了六成的相似,他是没见到过先帝年轻时的相貌的,只是偶尔会听岳轻竹提起先帝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后者面上笑着,心底里早已是将秦时骂了一遍,惶恐,他就差走密道进宫面圣了,因为点小事至于吗,杨德刚跟他二十多年的交情都没出头,臭小子天天横眉冷对的这会倒显着他了,秦松要孩子的时候怎么不算算日子。
对于二人之前的关系,岳轻竹只能说八字不合。
他扫了一眼乌乌泱泱的人群,此时他们都还跪着呢,包括那些跟来的女子,纷纷下了轿子,跪在雨中,这下可是整的一身的狼狈。
“平身吧。”岳轻竹摆了摆手,那边侯家的侍女早就心疼起自家的小姐了,竟不顾规矩地拿了件披风要往自家小姐的身上盖。
那侯家的小姐连忙侧身闪过,任由自己湿透的衣衫贴着身子,“秋怡,不得无礼。”
如今皇上还没穿披风呢,她们能有一把伞避雨已是对女子的照顾了,怎还能做逾矩之事。
她这么一躲,捎带着那些家的千金也不敢再有动作,都已经备好的披风只能搭在侍女的手上。
岳轻竹哪忍心看女子受苦,笑着说道:“无妨,朕的衣裳是赐给将军了,你们女子在外本就该名节重于礼节,这种天行半礼便是。”
几人心带感激,齐声答道:“臣女记下了。”
岳轻竹看向侯家的女子,“你是侯相的长孙女,惜云。”
“是,臣女侯月,见过皇上。”侯月盈盈一拜,脸上的面纱已经微湿,可以看出侯月的面纱下有着一张姣好的脸,年纪不大言谈举止已是十分端庄贤淑,的确是相当好的教养。
侯惜云侯月,是侯徵的嫡孙女,侯家的掌上明珠,而她姑姑便是平贞皇后,若是按嫡母的规矩,这侯月可称岳轻竹一声表哥。
岳轻竹对这位大家闺秀很是欣赏,夸赞道:“你们家把你教的很好,有你姑姑年轻时的样子。”
他记得这个小姑娘,那年花灯节,六岁的小侯月和家人走散,碰巧遇见了岳轻竹,最后还是他亲自把人送回的相府,当年还是个吵着要吃糖人的小丫头,谁能料到如今的侯月竟能出落的如此大方。
面对岳轻竹的夸奖,侯月波澜不惊,十分规矩,“谢皇上夸赞,祖父也时常提起姑姑,要臣女恪守德行,不可令祖上蒙羞。”
侯月是不把皇上的话太过看重,旁人可不是,就比如姚家的这位,想攀高枝的心思早已是昭然若揭。许是见岳轻竹这般随和,胆意萌生,竟也敢凑上前去搭话:“臣女见过皇上,臣女的父亲也时常教导臣女要像贵妃姑姑学习呢。”
此话一出,侯月的面上先是浮现了不悦之色。
她倒也聪明,眉眼看着是毫无变化,只是面纱下微扬的嘴角已经拉了下去,只不过这点小动作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岳轻竹。
秦时也是在一旁准备看好戏,他怎会不认识姚家的万花轿,又这么贵妃姑姑的喊着,这女子自然是姚伯璟家的那个庶女姚兰。他倒要看看皇帝打算怎么处理自己这个便宜表妹。
后者终于施舍给姚兰一点视线,一身的花红柳绿,加上珠翠满头,脸上的纱薄的更是快透出来了,看得出里面尖酸刻薄的嘴脸。
当真是没有半分好感。
“哦?你是谁家的女眷,朕尚未册封中宫皇后,又是哪里来的贵妃,这位贵妃还是你的姑姑。”
见皇帝这般敷衍,侯月的嘴角是恢复原状了,甚至有了几分笑意,秦时也是再度确信,之前皇帝那些不讨喜的的行为都是装出来的。
那女子的脸红白交错,最后还是讲话憋了出来,“臣女姚兰,姚贵太妃是臣女的姑姑。”
岳轻竹在心中冷笑一声,她也配称人家一声姑姑,要知道侯月乃是平贞皇后的嫡亲侄女,她叫姑姑那是理所应当,这姚兰都不知是哪屋子丫鬟生的下贱胚子,坐着嫡出的轿子,用着嫡出的服制,大摇大摆地跑到这宫门口打他的脸,丢姚家的人。
“倒是朕不记事。”岳轻竹淡淡地说道,不着痕迹地给陈安德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把一道跟着的王磊叫了来,低声说道:“你回宫带几个人,亲自去姚府传个信,让尚书大人下午进宫。”
“是。”王磊领了命,先一步回了宫去。
岳轻竹把注意力转回秦时,这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他既亲自来接,这后面的戏定是要做足了才肯罢了的,并且他看秦时,显然是有事找他,不然也不会任由他再次拖延许久。
这般想了一番,他才开口说道:“路上湿滑,秦卿不如同朕一并乘车。”
好家伙,皇帝这是打算把秦将军变成下一个岳将军啊。在场武将无不为之捏了一把冷汗,想当年能有这等殊荣的也只有岳轻竹一人,这皇帝也打算封秦时一个秦公爷?
秦时立马跪了下来,“臣身份卑微,万是不敢僭越,还请皇上乘御辇,臣一路跟着便是。”
共乘车辇这事跟捧杀无半点差别,他还有许多谋略,定是不能叫人抓了把柄。
岳轻竹哈哈一笑,打趣道:“秦卿这是要搏一个却辇之德的好名声吗?”
皇帝读没读过书,成语都不会用。秦时心里冒火,可面上哪敢露出来,只得应和道:“是臣子应有的本分。”
得,这下换岳轻竹冒火了,却辇之德啥意思不知道?怎么就成臣子本分了?照他这意思自己家朝廷就是个大型养鸭场?
“回宫吧。”岳轻竹皮笑肉不笑,秦时牙花子都要嘬碎,两人就这么明君贤臣般地打道回府。
众人见岳轻竹走了,再度跪下行礼,“恭送皇上。”
除了秦时,这些人马都是不能进宫的,连他自己的马都没带进去。队伍里没官职的士兵都要返回各自的兵营归队休整,这些有官职的便可直接回家歇息了,尤其是文官们,现在是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赶紧飞回自家的被窝里。
就当这些文官武将们准备散货回家时,陈安德却带着人赶来了。
“几位大人,这宫里头有宫里头的规矩,不能带大人们进宫歇息,皇上体恤,专门命人拿了厚衣物和油纸伞,还有这热姜茶,为几位大人暖一暖身子。”陈安德使了个眼色,十几个宫人便将手里捧着的兔皮披风和姜茶递由几人手中。
穿上了披风,一杯参茶暖了身子,众人才缓过劲来。
陈安德又说道:“皇上说大人们一路上舟车劳顿,再被这雨浇了一头一脸回去定是要发风寒的,又命太医院给配了药浴的药包,用这药包沐浴能驱寒健体,便不会受风寒侵扰,现在应当已经送去大人们府上了。”
岳轻竹这么一手的确是出其不意,直接被还没散去的女眷又看了个全。这些文官武将就算之前如何,现在心中也是不免有几分感动在,便朝着金銮殿的方向恭敬一拜,“谢主隆恩。”
那边姚兰就这么被打发了仍是心有不甘,心里想着要回家之后求一求她的爹爹,好把她带进宫去在皇上面前多露露脸,能进宫做妃嫔亲上加亲那是最好,或者做将军夫人也是一桩良缘啊。
侯月最是不待见姚兰,每每有茶会时总能看见这女子不知礼数地扎进来,还自持甚高地瞧不起小官家的嫡女,她们虽烦,为了礼数仍要演下去,反倒是给了她莫大的鼓舞,今日都敢在皇上面前插话了。
侯月朝着秋怡轻声道:“回府。”
余下几家的小姐见侯月要走,也是不做逗留,侯月的身份在这京城贵女中那是一等一的,不只是因为家门显赫,更是因为她极高的教养,要知道她的规矩可是宫中的女官一手提点的,她既要回,她们再留定是失礼,可不就跟着人回了。
可就在这时,麻烦那是亲自找上来了。
姚兰见侯月要走,竟直接迎了上去将人拦住,“姐姐好生规矩,这不等将军回来就要走了,不如我去求一求父亲和祖父,让皇上表哥看在我姑姑的面子上放姐姐进宫去,多看两眼男人。”
好生无礼的女子。以侯月为首的女子们那是又震惊又恼怒,这等子粗鄙之话也敢往外说,姚家怎就教出了这么一个轻浮女。
侯月面色不善,为着体面未曾搭话,她身边的秋怡可忍不了了,先是冲着姚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再开口说道:“奴婢曾在花匠那里听见一个趣谈,这京中有一家店专门贩卖奇珍异草,其中便有一种奇花名为水仙,这花开的极美,深受小姐夫人们的喜爱。有一位妇人也想买一株水仙,只可惜囊中羞涩,于是便想了一个主意,用自家灶台上的蒜充当水仙,见有人问了便称是水仙还未开花,可时间久了,这蒜便日渐茁壮,慢慢地也就生出了臭味,最终还是被人识破了。小姐们在闺阁中不知,这大蒜和水仙长得极像,光看可是分不出,但水仙能开出漂亮的花,蒜却十分熏人,终其一生不过是在灶台上流转的东西,依奴婢看这人也是如此,有些人就像这蒜一样,再怎么苦心钻营,披上这水仙的皮子,内里子还是个不上台面的,这蒜就是蒜,是不可能摇身一变成为水仙的,姚小姐您说是不是啊。”
几人一听,纷纷捂着嘴偷笑了起来,什么水仙不水仙的,这不就是在说姚兰这个庶女每天端着嫡女的架子装腔作势,最后只能被她们拿来耻笑。
姚兰也不傻,秋怡话里的意思她听得明明白白,顿时那双不怎么温和的眉眼倒竖起来,扬起手照着秋怡的脸就要打下去,“小贱婢,让你以下犯上。”
“放肆!”就在姚兰的手即将落在秋怡脸上时,早在一旁注意着的陈安德开腔了。
陈安德几步走了过来,吊着一张老脸,“宫门口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侯月连忙把秋怡拉到自己身后,施了一礼满是歉意地说道:“下人犯错便是主子犯错,惜云替秋怡向总管及诸位妹妹赔罪。”
陈安德并没有因侯月的言辞改变,依旧是冷淡地说道:“侯小姐纵容下人以下犯上,确实有错,但姚小姐口无遮拦,不知收敛还要动手打人更是错上加错,至于旁的几位非但不阻止,还要在一旁围观看热闹,当真是德行有亏。诸位的父兄皆在朝中为官,既是知道自己身份尊贵便更要恪守本分,注重言行,若再有下次我便启奏皇上,让宫里的女官到各位小姐家里好好教一教规矩。”
“是,多谢总管指点。”这下把几人说的都哑口无言,悻悻而去。
陈安德见多事的都走了,这才叫住了已经上了轿子的侯月,“小姐还请留步。”
侯月再次从轿子上下来,面上没有半点不悦,“总管还有事要提点月吗?”
刚刚明眼人都看得出,陈安德那番话虽是将所有人都训了个遍,但其实暗地里是在维护侯月,姚兰再是如何身份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秋怡只是奴婢,若是闹到府司那里自是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这回陈安德的态度可跟刚刚完全不一样了,唤来一个端着木盘的小内官,揭开上面的布,露出了一顶素色帷帽。
陈安德面色和煦,道:“这是皇上命奴才赐给小姐的,皇上说让小姐在雨中跪了太久,发髻都有些乱了,戴上这个也能遮盖一二,皇上还说,小姐收下便可,谢恩就免了。”
侯月接过帷帽,面纱下的脸颊上泛起了两抹红晕,“谢皇上赏赐。”
哪个少女不思春,侯月对于秦时更多是仰慕对方的战功,可今日一见对方却不看她一眼,反倒是皇帝对她照顾有加,更显贴心。
侯月坐在轿子上,帷帽被她拿在了手里。
可他又是皇上,皇上就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
她侯月求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那个人绝对不会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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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岳头四处留情啊四处留情。
彩蛋:
崇德十年四月八日。
花灯节,熙熙攘攘,灯火通明。
“叔叔,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岳轻竹低下头,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姑娘正拽着他的衣袖,软声软气地说着。
“你是哪家的姑娘,就不怕我是坏人?”他将人抱起,小姑娘也不认生,乖巧地搂着他的脖子。
“我叫侯月,叔叔肯定不是坏人。”侯月认真地说道。
原来是相府的小千金。岳轻竹轻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我会真的将你送回去。”
侯月歪着头,想了一会,开口说道:“因为真正的坏人为了不被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往往会拼命伪装,而好人的言行也不会真如他内心一般善良,叔叔一开始就说自己是坏人,侯月反而觉得叔叔是好人。”
“所以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岳轻竹面色不变,平静地说道:“岳轻竹,你父亲和你祖父应该和你提起过我吧,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好人吗?”
看着侯月惊讶的表情,岳轻竹早已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正准备叫竹怪帮他找相府的下人,谁知侯月竟惊喜地大喊道:“你是狐狸叔叔!”
这动静直接引得周边的行人驻足围观,吓得岳轻竹连忙带着侯月快走了几步,没好气地说:“什么狐狸叔叔,你们家就是这么说我坏话的。”
侯月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祖父和父亲没有说过狐狸叔叔的坏话,是我听外面的人一直在说岳狐仙,我就去问父亲谁是岳狐仙,父亲说是一个叫岳轻竹的叔叔,所以你就是狐狸叔叔。”
见岳轻竹没有反驳,侯月胆子大了起来,又趴在前者耳边悄悄说道:“祖父说,外面的人虽然说狐狸叔叔行事张狂,奢靡无度,可他们自己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污糟事,远不及狐狸叔叔坦荡,而且狐狸叔叔的钱都是皇上姑父给的赏赐和俸禄,比不得他们贪污银钱,所以狐狸叔叔是一个有钱的好狐狸叔叔。可是月和家人走散身上没有银钱,又想吃糖人,狐狸叔叔可以给月买一个糖人吗,等月回家就把钱还给叔叔。”
听见这话,岳轻竹哭笑不得,方才心中的憋闷在此时也烟消云散,“原来你是给这等着呢,说吧要哪个。”
“谢谢叔叔,月想要那个兔子的。”
岳轻竹四处打量了一下,他不记得相府的位置,这会街上行人争相出游,他带着个小姑娘四处找总归麻烦。
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只要能站在高处,就方便他确定方位了。
“丫头,想不想看前面的七层彩莲?”岳轻竹抱着侯月走到旁边的一处巷子旁。
“想!”
“等着。”他提气轻身,在旁边粗糙的墙壁上一借力,带着侯月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房檐之上。
顷刻之间,人已化作一条黑色长河,唯有各色花灯星星点点,如七彩明星般点缀其中熠熠生辉,是星河,亦是花海。
侯月已经看痴了,继而,她又用自己那双汪汪的大眼崇拜地看着岳轻竹。
“哇,狐狸叔叔你真的是狐仙吗,居然会飞!”
“轻功而已。世上哪有什么精怪鬼妖的,无非是人心在作祟罢了。”岳轻竹无奈地笑笑,寻找着相府的位置。
前方便是七层彩莲,侯月挺直身子望去,手指着彩莲旁垂着的挂幅问道:“狐狸叔叔,那上面写着什么。”
“同声若鼓瑟,合韵似鸣琴。这是在说夫妻相守,锦瑟和鸣,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侯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以后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狐狸叔叔,你也会和唐妙妙一生一世一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