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二代的跟班

　　敖音瘫倒在地，无法动弹，季青看了眼开了一条缝的院门，却没有走，抱膝蹲坐在敖音身边。

　　敖音紧闭着双目，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季青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敖音动弹，才试探性地抱起敖音，将他扛在肩头。

　　敖音的屋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仍旧是桌椅板凳，季青朝里走了些，敖音的床在窗边，一簇一簇的凌霄花开进窗内，许是怕窗户掉下来砸到花朵，窗棂被卸下来靠在一边，一个光秃秃的窗户，开满了凌霄花。

　　季青把敖音轻轻放在床上，季青轻手轻脚地离开。

　　许是那金环的威力还没散去，敖音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在这里坐一会。”

　　季青听罢，从善如流，到外间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实在是太困，季青便坐在地上，趴在凳子上，睡得迷迷糊糊。

　　敖音：“是季少君想知道吗？”

　　季青睡得声音闷闷的，“嗯。”

　　敖音：“季少君是个好人吗？”

　　季青：“嗯。”

　　敖音声音淡淡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应当是人。”

　　季青的脑子里忽然间一道闪电劈过，他总觉得睡不安稳的原因找到了，这么久了，他还没回去，季洲华要是睡过去了还好，要是还在等他，那就完了。

　　困意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季青猛地站起，“我得赶紧回去，告辞了。”说罢，一道风似的窜了出去，敖音只听见门扉合上的声音，这个院子又恢复成水渊一样的寂静。

　　季青拔足狂奔，半道上看见一个人影，心里咯噔一声，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季洲华。季洲华远远地看见一个黑影朝这里狂奔，立刻停下，背手站在原地，虎着一张脸。

　　季洲华：“季青，你过去干什么去了？！”

　　季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努力了半个晚上，实际上并没有干成什么，站在离季洲华一米远的地方，汇报工作进度，“敖音说，他应该是个人。”

　　季洲华白玉一样的牙齿猛地咬在一起，寂静的夜晚中只听见清脆的一声碰响，季洲华心里涌起一阵无名怒火，“他说他是人他就是了？他说你就信？你是哪边的人？跟了我几年比不上他一个晚上就把你给拉拢了！明天我就把你赶走！你永远也别回来了！”

　　季青前面一直埋头听训，像个夜里的小鹌鹑，听到季洲华最后一句话，季青猛然抬起头，眼中点点希冀：“真的吗？那，那什么时候让我爹娘来接我？”

　　季洲华只觉得头顶生烟，气的一脚踹在季青小腿上，季青一下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季洲华愤怒地像一只要撞人的牛，围着季青走了好几圈，想想犹不解气，蹲下身平视季青，双手提起季青的领子，恶狠狠道：“想回家？你这个逆臣！！”季洲华接受的教育中没有如何骂人这一项，只能翻来覆去地骂道，“逆臣”、“竖子”。

　　季青也不反抗，坐在原地，任由季洲华揪他的领子，喘不过气时才伸手挡一挡。

　　季洲华：“你们家早把你卖给我了！你要是回去，你爹娘绝对把你送回来！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来接你！”

　　季青纵使被提着领子，也垂着眼睛，并不和季洲华视线接触，此时季青抬起眼来，两眼含泪，格开季洲华的手腕，“将来我把钱给你还清，我就走。”

　　说罢，季青站起身闷头朝前走，季洲华起身去追，边走边对着季青耳朵道：“你根本不可能有钱！你有钱你也还不上……”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子，宝清倒是不急，亭亭立在院门处，见这两个一前一后回来，再一看季青眼睛红通通的，衣领子也歪歪扭扭的，就知二人怕是争嘴动手了。季洲华阴沉着脸，气冲冲回了内室。

　　季青不大记得清，那晚两人是怎么和好的。但是他们第二天又像往常一样去书堂，敖音也像此前一样侍立在大先生身边，同此前的每一天一样，并无二致。

　　不过就是季洲华不再探究敖音到底是什么，他直接去问了大先生敖音是什么，季洲华问得的答案，季青是无论如何也探究不出来的，季青有限的好奇心不知为何投注在了敖音身上，任凭季青如何缠问，季洲华就像一只多年老蚌成了精，不肯张口。

　　季洲华的好奇心很快褪去，不再探究与修炼无关的人和事，季青也在季夫人的敲打下变成了他们想要的模样。尽管大先生是季氏子弟，但他并不久居于季氏，大先生觉得这段时间教导有成果，留下几本书册，离开了季氏，继续在外云游，又或是返回祁鸠山教导弟子，敖音跟着大先生一起离开了季氏。

　　再见到敖音时，已是六年后。他和季洲华已经出落成少年模样，褪去了些许稚气，身量也如同春笋一样拔高。

　　季氏将他们二人送去学宫见习，大先生不知因何在学宫顿悟，正在其中闭关。大先生是个温和宽厚的人，闭关前还嘱咐学宫照顾好敖音，敖音便跟着每年来学宫学习的弟子一道上课下课。

　　四先生将他们护送到学宫后，带着二人前去大先生闭关的洞府外打招呼，从洞府里遥遥地飘出两根金色羽翼，落在二人怀中，大先生的声音寄托在一只花鹿上，“敖音也在学宫，他比你们先来一年，你们有事自可询问他。”

　　随后眼前一花，他和季洲华已经从苍凉的山峰回到了学宫的宿舍。

　　季洲华前些日子同四先生比斗时，受了些伤，一路上同行的南山七柱族人太多，季洲华便展现出一幅神采奕奕，光芒斐然的模样。此时终于回了宿舍，只有他和季青二人，季洲华卸了劲，仰面躺在床上，把玩着手中的金色羽翼。

　　学宫不许进学的生员带仆从，季洲华躺下休息。季青则开始收拾屋子，他从须弥戒里一样样的把东西拿出来收拾好，摆成季洲华喜欢的样子。

　　季洲华一觉睡醒，睡觉前屋子还是空荡荡的，一觉醒来屋子的陈设与在季氏时没有什么分别，空气中隐隐有一种像是秋日远烟的清新舒旷味道，是季青身上的味道。

　　季青盘腿坐在窗边的木榻上，将大先生赠与的那片金色羽翼拿在手中，细细地看着。季洲华走路像猫一样无声，见季青看得入神，季洲华脱下手上的戒指，弹向季青。

　　季青没有被打扰的不喜和惊吓，他一把接住弹来的戒指，顺手将羽翼放在怀中，温和道：“华哥儿，吃些什么东西？”

　　季洲华出了季氏，温和许多，一屁股坐在季青身边，将下衫分在两边，“瞧不出，你倒是这么喜欢这片羽毛。”

　　季青：“这片羽翼我在书中也未曾看过相近的描述，不知道是什么，但这羽毛离体后仍有光华流转，摸着触手生温，看着它，感觉像是看着一束花丛。”让他感觉心底很平和

　　季洲华从怀里拿出他的那根羽翼，刺破手指，滚圆的血珠落在羽翼上，金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后拿过季青的手指刺破，滴在了另一片羽翼上。

　　季洲华两指捏住羽翼，转来转去，“既然在书上没有找到，那就猜猜这是什么。”

　　季青结合颜色和季氏的金钱想了想，“是不是什么凤凰或者青雀的羽翼？”

　　这些上古妖族不能和普通的妖族相提并论，他们的血脉太过久远，已经在如今化作神话般的人物。凤凰青雀和龙蛟一样，最初都是开天辟地，整饬秩序仙神的部下或坐骑。

　　跟在修界造物主身边，他们也蒙受造物主和天道的恩泽，出生就有修为，一身皮肉便是顶级的武器和防御，再后来，鸿蒙混战时期，这些上古妖族里天才扎堆出现，其中一个不知怎样做到的，所有上古妖族一出生都能唤醒以血脉为因缘的记忆和修炼功法，当时的上古妖族空前强盛。

　　鸿蒙时期过后，仙神纷纷陨落，仙神陨落后，世间的灵气空前充盈，当时大陆上遍布着如同蝼蚁般的人类，许多人类就在当时充盈的灵气中开始修炼。

　　如今，这些上古妖族在曾经的主人陨落后，纷纷避世不出，与人类虽在一处，却两不相闻，再加之这些妖族注重族人，每一个死去的族人尸体都会运回族内安葬，除非主动赠与，他们的羽翼爪牙，修士是不敢拿的，拿了，见到的妖族便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季洲华听罢，笑得倒在榻上，“怎么跟我一样？不是凤凰，也不是青雀，更不是火灵鸟，再猜猜。”季洲华初见时，也猜的是凤凰。

　　季青听罢，并不回话，而是将这片羽翼放在鼻下，没什么味道，只是暖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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