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终陷修罗场

　　饶醒走过亮得恰到气氛的整排夜景灯下，来到他面前，额边汗滴不停下滑。

　　“季冉，你没事吧？”关心的问话还带着点喘，明显是跑来的。

　　让他越发良心不安。“我没事。”

　　“堂曜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堂总才不是那种人呢！”季冉嘴上狡辩，心里默默补充：堂曜只是不是人而已！

　　“可是他对你……”

　　“哼！堂总一直特别关注你，对我却态度冷漠，其实你里偷着乐对吧！”

　　“我没有这种想法。”

　　“算了。”他打断饶醒的话，低着脑袋走到前边。“你跟我来。”

　　“堂曜在里面？”饶醒突然问他。

　　季冉心一颤，更慌了，好半晌才回。“…对。”

　　“他让你叫我来的？”饶醒又问。

　　“…对。”

　　看着走在前头那抹单薄的身影，似乎没有哪里受伤，饶醒悄悄放下心。

　　但季冉明显跟平常不一样，无精打采的，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上才被堂曜开除，对方又在这个点叫他过来，还是通过季冉，他心下隐约产生不好的预感。

　　可是，季冉一直暗地里帮他。

　　这个人，嘴上损话不断，看似势利刻薄，却比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更真诚待他。

　　他能感觉得出季冉有难言之隐，大概是被堂曜威胁的。

　　饶醒挺直了脊背。

　　不管如何，他都想帮上季冉。

　　大不了，挨顿揍。

　　季冉越走越缓慢。

　　短短两百米路，愣是让他走出三千米的速度，能拖一秒是一秒。

　　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一楼客厅里，落地窗前影影绰绰一道人影，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想象得到堂曜嗤笑的嘴脸。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他已经冒了一身冷汗。

　　“季冉？”

　　饶醒疑惑的语气响起，他才回过神，手停在门铃的地方，老半天都没按下去。

　　修长的手指晃过他的眼前，替他按了门铃。

　　季冉惊了。

　　回过头，看到饶醒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还安慰他。“你不用害怕。”

　　大哥，待会要害怕的人是你啊！

　　但他不能说，只能默默点蜡。

　　门自动开了。

　　他们两人走进客厅时，堂曜坐在沙发上，眼里淬了冰似的，慢慢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我以为你会中途反悔，不过，也可能你们合计好了，一起来对付我。”

　　“你在说什么？”饶醒皱起眉头，正气凛然说道。“不管如何，你不要仗势欺人，欺负季冉。”

　　“我欺负他？”堂曜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扭头看公鸭嗓，骤地冷了脸。“你自己问问他，我对他还不够好？好到就差没把他供起来再烧柱香。”

　　没想公鸭嗓居然委屈地嘀嘀咕咕。“是啊，刚才又说要揍我，揍死了不就得把我的灵位供起来烧香吗，不然我做了厉鬼都不会放过他。”

　　这番话被屋子里另外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堂曜坐不住了。

　　他就是嘴上说说，真动过这小子一根手指了吗……好吧，刨去最初叫手下围殴公鸭嗓被阻止没打成，哦，晚上还吻过鸭嘴，其他时候公鸭嗓过得比他这个总裁还舒服！

　　他一靠近，饶醒就立刻挡在季冉面前，横眉冷对。“你又要对他动手？”

　　堂曜火冒三丈。“劳资不动他，就动你！”

　　饶醒立刻摆出防御姿势。

　　然而堂曜却站在原地，对着他们身后喊。“进来！”

　　话音刚落，客厅外边呼啦啦一下子涌入一大堆人，各个来者不善，全是堂曜的手下。

　　冲在最前头的人季冉印象深刻，这位大哥之前也登场过，面目狰狞，拳头硬得咯咯响，让人害怕极了。

　　“这回我可不想再被你俩耍着玩。”堂曜冷笑道，转而指着饶醒扬起嗓子。“来人，把他绑起来。”

　　紧接着，一群人黑压压地朝他们扑了上来。

　　季冉那小身板被这些‘大哥’一挤，直接挤到角落里去了。

　　他贴着墙，眼睁睁看着饶醒双拳不敌四手，很快就被堂曜的手下制服，然后被五花大绑。

　　饶醒使劲挣扎，也没挣脱开。

　　而堂曜此刻简直像极了魔教教主，垂涎正道大侠许久，在看到大侠被迫屈服时，露出了极其绅士的目光。

　　这中间，堂曜还无端扫了自己两眼，害得他寒毛直竖。

　　饶醒被其他人按着，却没有一点要求饶的意思。

　　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被揍的准备。

　　只是料不到堂曜会如此卑鄙，不仅以多欺少，甚至禁锢他的手脚，是怕打不过吗。

　　他仰起脖颈直面堂曜，眼底流露鄙夷，神色不惧。

　　“要打就打。但，你放季冉走。”

　　堂曜笑得更加恣意。

　　那张脸，冷艳又冷酷。

　　“那可不行，他是最重要的观众。”

　　“观众？”饶醒不解。“什么意思？”

　　“还故意装傻。？是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布我今晚的安排，准备把你吃干抹净，好好享用一顿。”

　　饶醒顿时愣住。

　　堂曜竟是在打他身体的主意？！

　　堂曜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反问他。

　　“怎么，你还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那你是够傻得可以…

　　你要我放季冉走，倒是够仗义，他却因为怕疼，在我让他二选一时毫不犹豫出卖你。”

　　“你别胡说！”季冉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不相信！

　　“我胡说？”堂曜又笑了，带着嘲讽。“他人就在那里，你直接问他。”

　　饶醒艰难地扭过头。

　　和对方四目相对的刹那，季冉匆匆忙忙闪躲他的视线，抿紧了嘴巴一句话也不说。

　　一股锥心之疼猛烈袭向胸口。

　　他明白了。

　　堂曜说的是真的。

　　季冉隐瞒他，或者背叛他，大概…也是真的。

　　他该怨恨季冉吗？

　　如果不是他，要被堂曜这般对待的人就是季冉了。

　　他能理解那人心里的害怕，可也控制不住气愤，控制不住阴暗的想法一个一个往外冒。

　　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绝望，被自以为是朋友的人冷不丁推下深渊的绝望……

　　“我本来还在犹豫，如果季冉也像你这么有骨气有良心，可以放你俩一马。不过，现在看来，真有必要让你看看你一心护着的季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放他走。”沉默许久的饶醒突然开口。

　　堂曜眯起眼。

　　都到这份上了，饶醒居然还惦念着公鸭嗓？

　　他很不开心，非常不爽！

　　“你放他走。”饶醒又重复一遍。“我不想，被人看。”那话里居然充满了哀求。

　　堂曜有些于心不忍，挥挥手。“先把他带上去。其他人都散了。”

　　不一会儿，整个客厅又变得敞亮，寂静。

　　他瞥了眼公鸭嗓，那家伙蹲在角落，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忽然起身，看也没看他，径直往外走。

　　走路姿势还挺有趣，真像鸭子般左摇右晃。

　　“站住。”堂曜喝道。

　　公鸭嗓听话地停下脚步。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堂曜捏住对方的下巴，想看看这人是怎样的表情。

　　果然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季冉咬住下唇，眼眶有点红，生气地瞪着他。

　　这副表情，莫名地叫他脑子发热，又想发火。

　　明明是这人主动招惹的他，什么都想要，却不肯付出点代价。这会儿看他的眼神仿佛看个拆散一对有情人的大坏蛋。

　　“季冉，这就是你贪得无厌的报应。”

　　“你要在这圈子继续往上爬吗？那就心甘情愿点，继续‘失去’，直到我厌烦为止。”

　　“上楼！”

　　季冉不情不愿跟在堂曜后边，心情郁闷。

　　一想起饶醒刚才那不敢置信又难过的表情，他就难受得厉害。

　　饶醒只是书里的一个角色，只是必要的一段剧情，自己也算顺利完成了任务，可心里却堵得慌。

　　即便知道真相，饶醒却还惦记他的安危。

　　如果自己是个没有心的炮灰就好了……

　　走到二楼时，他脑内的S—0终于再次启动。

　　【请立即找个隐蔽的地方。即将前往下本书。】

　　季冉松了口气，至少不用观摩过程，在堂曜和饶醒身边倍感煎熬。

　　“我去趟洗手间。”

　　堂曜瞅了他一眼。

　　“行。不过，别想找机会开溜。你敢跑，到时逮着打断你的鸭腿，让你连站在舞台上的机会都别想有！”

　　这个堂曜，人狠话多，还特喜欢激怒人。

　　季冉气得牙痒痒。

　　他朝着其中一间房走去，感觉得到堂曜就待在原地盯梢自己。

　　季冉走入房间，关上门。

　　S—0：【10秒之后，将前往下本书。】

　　饶醒，好像就在隔壁……不能再想了！

　　可是……

　　【剩余五秒，倒计时。】

　　季冉握着门把的手一抖，也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冲动，他打开门，冲了出去。

　　堂曜居然还在门外，看到他出来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得意地笑了。

　　S—0在他脑子里滴滴滴滴响起警报声。

　　他想也没想，一把抱住堂曜，紧紧地不敢松开。

　　从来没试过，也不晓得这个方法管不管用。

　　堂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来季冉要偷袭他，然后逃走，但公鸭嗓只是抱着他不放。

　　他心下一阵愉悦。

　　“到现在才后悔，想代替饶醒也来不及了！你……”

　　堂曜忽地感觉如同地震般，整栋别墅天摇地动，他整个人头晕目眩，眼前昏黑一片。

　　怎么回事？

　　“季冉！你做了什么？”

　　他直觉跟公鸭嗓有关。

　　可却听不到对方的回答。

　　下一秒，他两只脚浮空，一瞬意识迷离。

　　*

　　被绑成粽子扔到床上的饶醒等那些人离开，便费力翻身下了床，在桌子的抽屉里找到把小刀，割断束缚住双手的绳子后，把这当作防身武器藏进上衣口袋。

　　他躲在门后，等着对方上楼。

　　和堂曜单打独斗，自己的胜算应该有一半以上。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了声响。

　　楼梯间走廊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走路声不大，传来的是说话声。

　　堂曜和…季冉。

　　胸口某种情绪沉了又沉，沉至心底。

　　他以为季冉离开了。

　　然而没有。

　　如果他真被堂曜做出那样屈辱的事来，季冉会在旁边不为所动地看着一切发生吗？

　　他不愿意多想，贴着门板。

　　说话声离得很近，就在门外。

　　半晌，他听到堂曜突然说，‘想代替饶醒也来不及了’。

　　季冉要代替自己？

　　他一时心情复杂，攥紧了拳头。

　　下一刻，堂曜大喊着，‘季冉，你做了什么！’

　　饶醒想也没想，冲出门外。

　　走廊上空无一人。

　　季冉，堂曜，都不见了踪影。

　　隔壁房门虚掩着。

　　他惴惴难安，呼吸急促，轻轻推开那扇门。

　　幸好，里面并没有人，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凶杀场面。

　　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冉和堂曜，又去了哪里？

　　*

　　堂曜睁开眼，然而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第一反应是屋子里停电了。

　　一会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淦！他被人蒙住眼睛了！手脚也被捆住了！

　　一定是季冉那家伙干的！

　　也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手段……

　　“季冉，你在哪里！给我出来！”

　　“快松绑听到没！你信不信我下次再看到你，非把你往死*里*x！”

　　不远处脚步声骤地响起，不急不慢地走向自己。

　　堂曜心里腾起一丝怀疑。

　　穿着皮鞋的动静，对方真的是季冉吗？

　　那人在他面前停下，捏住他的下巴，手有点暖。

　　堂曜打心底厌恶被人掌控主权的感觉，还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

　　不过不管是谁，只要被他知晓身份，等他逃脱以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不屑冷笑。“连个面都不敢露，难道是认识的人？”

　　好半天，对方终于放开他，嗓音沙哑地说。

　　“你想从这里逃走吗？那就心甘情愿点，不要吵闹。等我开心了，就放你走。”

　　堂曜一个‘淦’字又出口。

　　这声音，这故意压着嗓子的说话声，当他听不出来？

　　“季—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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