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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霜脂
昌平街一处二进的小院子里,一阵茶盏落地破碎的声音传出。
“小姐——”含碧慌张地唤眼前正在发怒的少女,嘴上唤着,身子却缩在墙角不敢凑上前去。
“贱人!”姜霓掀翻了茶盏,似是不解气,将桌上摆着的物件全都扫了下去。
一时间屋内一片狼藉。
“怎么了这是!”一道严厉的女声传来,姜霓听见这声音,似是清醒过来一般,看着地上一片狼籍心中发虚。
姜夫人从门口处快步行来,看见屋内的情形,顿时气上心头,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姜夫人一双美眸瞪着姜霓,“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是大小姐了,不能再这样随意使性子了!你知不知道你砸掉的这些东西够全家吃两天饭了?!”
如今丈夫获罪,家中男丁一并流放,家产被抄,姜夫人是靠着娘家偷偷接济,才能在这平头百姓住的昌平街有一处二进的院子,带着一家子女眷住着。
一个个儿的娇生惯养,只会张着嘴要吃的要穿的,姜夫人养这一大家子是操碎了心。
见自己的女儿也这般不懂事,更是又怒又悲。
“娘……”姜霓看着姜夫人淬火的眼神,声音不由低了下去。
姜夫人到底心疼女儿,见她这样似小可怜一般,心中一时发软,只厉目看向含碧:“说!你们小姐这是怎么了?”
含碧向来惧怕姜夫人严厉,闻言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身子道:“回、回夫人,奴婢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留你在小姐身边做什么?”姜夫人踩着一地狼籍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她穿一身半新不旧缕金挑线纱裙,发上无多余的珠钗,只一柄玫瑰金簪,虽当下落魄,但贵妇人风采依旧。
含碧只垂着脑袋瑟瑟发抖,姜霓见此,心中不屑。
这含碧本是家中三等丫鬟,没贴身伺候过主子的,若不是被抄家了,养不起那些大丫鬟,怎会留她在身边伺候。
“娘——”姜霓拉长了声线唤姜夫人,声音嗲而腻:“你猜我今日瞧见谁了?”
姜夫人自是知道姜霓今日出门去了,见她这般撒娇撒痴,没好气地问道:“见着谁了?”
姜霓挥退了屋内的丫鬟,低声愤愤道:“我今日见着那个养在庄子上的小贱人了!”
姜夫人脸上浮现了一抹厌恶的神色,道:“看见就看见,提她做什么,没得脏了耳朵。”
姜夫人不以为意,京郊庄户偶尔上京城开开眼界也是有的,在京城碰见那贱丫头,只能说不凑巧,并不稀奇。
“我见她竟进了周雁白府上!”姜霓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她身边跟着周府里的妈妈,我多了个心眼跟着,见她同那妈妈有说有笑,一同置办东西,想来已是进了周府。”
姜夫人脸上满是意外,不一会儿又变成了嫌恶:“狐媚子,惯会攀权附势。”
“可不是狐媚子,我瞧她那张脸,就不像好人家女儿该有的!”姜霓听自家母亲骂桃知,赶忙儿也把自己想骂的骂了出来。
她生一张娇俏瓜子脸,含苞待放的年纪,只脸上的刻薄毕现,损了许多美感。
这事细细想来并不难理解,姜达大半家产悉数被圣上赐予了周雁白,包括那庄子,至于桃知怎么从庄子上到周府上的,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娘,我们在这破院子里吃糠咽菜,她却在仇家享福呢。”姜霓见姜夫人只阴沉着眉眼不说话,打量着说道。
她娘做了二十年宅门大妇,手腕强硬,心思深沉。一朝家道中落,也并不见慌乱,只雷厉风行地发卖了府上的一众姬妾,正值婚龄的庶女赶忙找富户之流嫁了,得一笔聘礼维持家用。
姜霓只一心觉着自己亲娘手段高明,早早发卖了那些瞧着不顺眼的姨娘庶女,却也不想这做法在外人眼里却是极为阴损不慈的。
姜夫人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毒辣,当年丈夫抱回来那个贱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若不是见一贯风流多情的丈夫那般强势神色,那贱种不可能在庄子上平安长到这么大。
每每她想将手伸到那贱种身上时,姜达便纳上三房五妾,叫她分身乏术,再没精力去管那外室女。
思及此,姜夫人攥紧了手中绣帕,一双凤目淬了毒般,瞥了一眼姜霓。
姜霓见母亲眼神骇人,一时不敢对视,只低头惴惴不语。
***
自那日置办物件回来后,桃知便将自己做的玫瑰花露送了一小瓶给顾婶子用。
一瓶左不过是两三天的量,用后却叫顾婶子大为惊奇。这看着同水无异,涂在脸上却意外滋润且不油腻,仅仅两天就叫顾婶子觉着自己肌肤变细腻了。
若说起初有八分信,如今却是有十分了,便去寻桃知想再讨要一些。
桃知心中也有心思,教她做厨的婆婆还曾传下一本册子给她,里头俱是些制香、制胭脂水粉的方子,桃知心思细巧,一通百通,故此于胭脂水粉一道上也颇有心得。
那日她去胭脂铺子逛过后,便觉得铺子里头卖的脂粉不如自己做的好,里头加了许多铅粉,捻开只觉得涩滞假滑,用久了恐怕有损容颜。
但即便如此,那铺子里生意却十分好,往来不论是大家小姐,还是平民女子,摸过都爱不释手。
这就让桃知心中有了数目。
她那日瞧着首饰行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心中说不心动是假,只是她身上并无多少银钱,临走时张氏塞了二十两银子给她,但那恐怕是家中大半积蓄,桃知并不想胡乱花了。
虽说在周府做厨一月也有十两银子的月钱,但她刚来不久,且十两银子怕是只能买一珠半钗的,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故此桃知就动了制胭脂水粉的念头,第一桩生意自是要做好。
桃知将托顾伯从药房抓来的细辛,萎蕤,黄耆,白附子,薯蓣,辛夷,芎藭,白芷各一钱,栝楼,木兰皮两钱,放入小手磨中磨成细细的粉末,又过筛一遍使粉末更加细腻。
用少许烧酒浸渍一夜,成团状,将药团和芝麻油在砂锅中搅拌均匀,熬制两个时辰,再用纱布过滤掉药渣,油分别装入瓷罐中,放凉后凝固成膏脂状。
这样色泽粉润剔透,香味清淡又夹杂着一股幽幽药香的面脂便做好了。
因色泽粉似桃花,故此取名桃花霜。
桃知瞧着顾婶子面色有些黑,上了年纪后又有些皱纹,便想起了这个方子。这桃花霜能治人面无光润,黑及皱,最是适合顾婶子不过。
桃知做这个很是熟练,从前她在庄子上无事,除了研究吃食便是研究这些脂粉。
张氏从不拘束她,且因她做的脂粉用处颇妙,张氏也成了受益的,同顾婶子差不多的年纪,皮肤却嫩的像双十少女。
桃知将一小罐桃花霜给顾婶子送去,告知顾婶子每日早晚净面擦干后,用簪子挑指节大小,先在掌中润化,再涂抹到面上去。
顾婶子照着桃知交代的涂抹了七日,面上的肌肤便肉眼可见地白皙细腻起来。
她早年面上生过一些疹子,留下了点点黑灰色印记,虽如今时日长了,不细看看不出来,但每日净了面还是能看出些许,如今用了桃知送来的桃花霜,印子竟也消退下去了。
顾婶子如获至宝,找到桃知,先前桃知说什么也不收钱,只叫她试用着,若是好再给钱也不迟。
她一打开看着那粉色莹润的色泽,闻着清淡药香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外头买都买不来,及至用了,更是惊为天人。
“桃知,这桃花霜可真是好东西,你开个价,再卖婶子一些吧。”顾婶子拉着桃知的手臂,面上带着笑。
桃知拉顾婶子到她房里,将剩下的桃花霜拿了出来,共四小罐,恰好是一个月的用量。
“婶子,我不瞒你,这五罐桃花霜,所用本钱不过半两银子。因里头加了些药材,故此贵些。”桃知面上坦然,“我来周府多亏婶子照料,婶子若是疼我,只将本钱给了我便是。”
顾婶子听见价钱时便一愣,京城那些胭脂铺子,就如同那样的小白瓷罐,最次的,一罐少说也要一两银子。桃知做了五罐,这才半两银子,何况她的桃花霜效果这般好,远不是外头铺子的面脂能比的。
“好孩子,你我心知肚明这桃花霜远远不值这个价,这般便宜我,我哪好占你的便宜。”顾婶子是实在人,且见桃知诚恳模样,心道是个知礼乖巧的孩子,只越发喜欢了起来。
愈喜欢便愈不肯占她半分便宜。
桃知也知顾婶子为人,她见如此,便狡黠一笑道:“婶子莫急,且听我一言。”
“我见那铺子里头的脂粉也不过尔尔,想来若是我这桃花霜被大家知晓了,也是一桩不错的生意。”
“顾婶子你人缘好,往来邻府的仆妇都认得,不若便帮我打打名气?”
“我会做的脂粉多,婶子以后有需要只管找我。”
桃知笑眯眯地,顾婶子一听,这事简单,便也笑眯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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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知:要努力赚钱,买漂亮首饰(握拳)!
周雁白:你和我说喜欢什么不就完了?
是哪个小可爱给我灌的营养液,呜呜第一次收到,太感动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