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海棠终绽放

　　洛沅芷出门的时候刚到十一点。虽然也没跟于驰约确切的时间，可洛沅芷就是在家呆不住了。
　　她想快点见到于驰，从昨晚于驰给她发来那段烟花视频时就想。
　　洛沅芷也没打电话，直接给于驰发了个微信过去。
　　——给个你家定位过来吧，那天没顾上认真看。
　　很快，于驰就发了个定位。洛沅芷这才发现于驰住的小区离她公寓特别近，只是在她上班的反方向，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你什么时候来？
　　于驰问她。
　　——现在。
　　洛沅芷正好把车开出学士院大门。
　　——好。
　　于驰最后回了个字。

　　大年初一的道路上格外空旷，街上店铺都关着，这会儿吃饭早的家里刚开始吃午饭，更是一个行人也没有。
　　睛了两天后，之前堆起来的积雪也已经化了不少，只有零星的几处还有点灰白色存在。

　　周围太安静了，洛沅芷点了蓝牙连上，车厢里很快传来了音乐声。
　　又是那首《愿得一人心》。
　　不过和以往听这首歌不同，今天的洛沅芷一点也不伤感。她好心情地跟着音乐哼着歌，还特意点了单曲循环，边唱边往于驰住的地方驶去。

　　没多久，洛沅芷就到了。她把车停在小区临时车辆停车位上，四处看了看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于驰住哪一栋。

　　风依旧很大，坐在车里都能感觉到风吹在车窗上呼呼地声音。洛沅芷打开通讯录给于驰播了电话过去。
　　刚一接通，洛沅芷先问道：“于驰，你家在几幢几楼啊？”
　　“你到了？”于驰问她。
　　“嗯，到啦。”洛沅芷说。
　　“你现在在哪？”于驰站起身就出了门，连外衣都没来得急穿，边走边说，“你找个避风的地方呆着，我去接你。”
　　“你不用下来啦，”洛沅芷想说自己上去就好，但却已经听见那边关门的声音响起，只好说，“好吧，我在正门进来最近的这个临时停车位这边。”
　　“你开车来的？”于驰问。
　　“嗯。”洛沅芷回了声。
　　电梯门打开，于驰走进去按了一楼，又跟洛沅芷说：“在车上呆着，等我。”

　　等我。
　　这个词真是让洛沅芷很是开心了。

　　没一会儿，于驰就到了。洛沅芷的车停在最外面，于驰找到她敲了敲车窗，洛沅芷才下车。
　　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里面套了件保暖内衣，脚上还穿着居家的棉拖。
　　他竟然就这样出来了。
　　这是洛沅芷第一次现实里看于驰穿白衬衣。以往多年的直播中，无论春夏秋冬，Fried都只穿白衬衣的，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特色。可同学两年半，于驰都是一身校服，哪怕里面穿别的，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白衬衣。
　　但今天这天气，即使有太阳，却还吹着大风，最高温度也不到十度。洛沅芷不禁皱眉：“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没穿件外套就出来了。走走走，快回去吧。”
　　于驰抿了抿嘴，却没说话，带着洛沅芷往自己住的楼层走去。

　　进了电梯，洛沅芷总算记下了于驰住的确切地方——新苑国际三栋二十八楼。
　　之前那次从过来到离开洛沅芷不是醉酒状态就是愣神状态，都没来得急好好看看于驰住的地方。这个小区洛沅芷倒是知道，当初和爸妈还过来看过房，只是最后选了现在住的那个公寓，因为离上班的地方更近一些。现在却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于驰住这边，哪怕远点儿她也会选这里。
　　正当洛沅芷开始想着换住处的可能性时，于驰问她：“你吃午饭了吗？”
　　“啊？”洛沅芷反应了一下才说，“哦，吃了。你呢？”
　　于驰想起冰箱里除了几袋汤圆什么也没有。他本来还打算今天上午去趟超市，结果处理了会儿工作时间过得太快，洛沅芷突然来这么早，他没时间再出门，又不想在洛沅芷面前再煮汤圆吃，就再撒了次谎说：“嗯。”
　　洛沅芷没有怀疑，十一点吃午饭虽然早了点，但也正常，必竟于驰就一个人在。

　　进了屋，总算暖和起来。茶几上放着一台还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几张A4纸打印的文件散在旁边。洛沅芷看见了问道：“你这是在工作吗？”
　　“嗯。”于驰过去保存了文档，把电脑盖上，又把那些文件收拢起来才说，“过两天要跟一个广告商签合同。”
　　“哦哦，”洛沅芷点点头说，“那你先忙，不用管我。”
　　“没事，”于驰把文件收回袋子装好，和电脑放在一起说，“已经弄完了。”
　　他又去厨房给洛沅芷倒了杯热水，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两人的相处还是有些尴尬，洛沅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大半米的距离。
　　洛沅芷看向于驰，白色衬衣的下摆收在裤腰里，坐下来时，背部就绷得很挺。衣领处只解了一颗扣子，能看见里面浅灰色的保暖衣。袖口处没扣起来，被于驰向上挽了两卷到小臂中央。
　　这个装束和记忆里的很不一样，那时候的于驰很瘦，肩背也还没长开，衬衣穿在他身上会显得空荡荡的。

　　洛沅芷突然笑了笑说：“于驰，你现在穿白衬衣好看太多了。”

　　突然被夸奖，于驰愣了下，转念就知道洛沅芷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当年刚做直播的时候，他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实际年龄除了不露脸外，就是一直都会穿白衬衣。
　　在少年于驰的心里，白衬衣会显得人成熟和正式。最开始的时候，他只买得起地摊上最便宜的那种，一件二三十块钱。质量很差，洗了还会变形。有一次奶奶帮他熨烫的时候还不小心在衣摆处烙了个洞，但还好他的摄像头像素不是高清的，镜头里看不出衣服质量的好坏，破了的衣摆扎进裤子里也看不见。
　　后来倒是挣钱了，他也舍不得买很贵的衣服，最多一两百块钱的那种。白衬衣成了他的特色之一，他没想过不穿了换常服，必竟他的衣服真的很少，他不舍得在服装上花更多的钱。

　　“你...”于驰顿了顿才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直播的？”

　　这个问题在于驰心里纠缠了好几天，今天终于问出了口。

　　“我吗？”洛沅芷说，“第一次在初三上学期，后来有段时间没看了，再看时是初三下学期期中考试完那天。”
　　这么早？！这是于驰完全没想到的事。他又问：“你以前玩过CK？”
　　“什么CK？”洛沅芷只知道一个品牌的缩写是这个。
　　“就...”于驰想了想说，“我直播玩的那个游戏。”
　　“哦，你说‘城市击杀’啊。”洛沅芷了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玩过。”
　　那你怎么会看我直播？于驰在心里想着，但没问出声。

　　洛沅芷自然看出了于驰的疑惑，既然今天两人的话题都说到这上面了，她也不打算再瞒着于驰。以前不说一方面是她没想好怎么说，另一方面也是当时的情况不需要提到这些。
　　但现在不同，她已经在自己喝醉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向于驰吐露了心声，还因为既然要重新追人，总得有个契机不是吗？

　　想到这些，洛沅芷决定借今天的机会都告诉于驰。她端起水杯，暖暖的杯壁握在手心里热热的，心也跟着开始发烫。她靠在沙发背上，身子侧向于驰的方向，慢慢开口说：“当初会看你直播纯粹就是个偶然。我不会玩任何网游，自然也看不懂游戏直播，之所以看下去，其实是因为你的声音。”
　　洛沅芷笑了笑，继续说：“我很喜欢你的声音——你应该也经常看见有人夸你声音好听。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你说话很少，好几分钟才能听见你说一句。初三上学期我听了大概两个来月，其实我一直很少去看，就挂着耳机听，然后做我自己的事。后来到了初三下学期我再次去看的时候，你那天晚上唱了一首歌。”

　　于驰也跟着洛沅芷开始回忆，初三的话，那应该是他刚认识轩哥的时候，粉丝数量开始破了万，后来经过轩哥再三劝说，他才试着让自己去跟粉丝互动。有时候会停下来聊聊天，回答一些弹幕上粉丝问的他愿意答的问题，有时候会唱一首歌，反正他唱歌还算不错。
　　但那时候他挣的钱有限，终于有能力靠自己给奶奶买药了，只是没有多余的钱，他的设备还是最初的那一套，唱歌出来的效果并不好，经常还会被一些人怼。

　　“那天我心情很不好，因为考试考砸了。是你的声音给了我安慰，也让我从此以后只要有机会都会点开你的直播间，依旧像最开始一样去听你的直播。就这样，一听就是四年。”

　　四年啊，洛沅芷竟然从初三听到了他停播。

　　“所以，”于驰试探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
　　这句话问得有些绕，但洛沅芷听懂了，她低下头喝了口水才说：“高二下学期。”

　　果然！于驰心道。他和洛沅芷是高二下学期才有的交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同学了一年半，那时候的洛沅芷也已经听了他直播两年了，但却跟他没什么来往。

　　“你怎么认出我的？”这也是于驰这几天一直想不通的事。他从来不露脸，光听声音的话这世界上相似音色的人太多了，洛沅芷怎么就能发现是他在直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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