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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嘴比眼快,焦急喊完这一句,她才看见一处座位旁围满了孩子。
凌四水蹲在人群中间,一把抱起个小男孩,大步朝门前走来。
看起来是那小男孩晕倒了。
周围孩子们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场景,一个个都被吓坏了,叽叽喳喳问着“这是怎么了”“这该怎么办”云云。
凌四水见林慕呈正好来了,便说道:“我将他抱回屋里,麻烦你照看着些。”
他的声音乍一听没什么,可若仔细去听,便能觉出一丝气虚来。
林慕呈见他脸上红晕未散,知他身体是不舒服的。
便将手中姜汤往桌上一放,立刻说道:“村子里没有大夫,我去镇上找,你看着这孩子!”
“哎!”凌四水见她说完就要跑,拦了她一下,“我脚程快,我去。”
“哎呀!”林慕呈脚下生了风,丝毫不听他说,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道,“你生病了,不能来回跑!我会快去快回的!”
“对了,”她刚出了门,又探个头回来,“记得把姜汤喝了!”
“......哦。”
凌四水自己低头应了一声,只觉一阵暖流从心头划过。
嘴角微微提起一分:“上午的课先到这里,你们都回家吧。”
“先生!我知道徐小田的家在哪里,我去喊他的爹爹和娘亲过来吧!”一个年纪稍长的孩子说道。
其他孩子也立刻应和道:“我们也一起去!”
村里的男孩子们惯是你家我家到处窜的,熟门熟路得很。
凌四水心道这样也好,于是便点点头,道:“叫完人就结伴回家去,下午早些来。”
孩子们七嘴八舌应着话,一堆人一起簇拥着出去了。
凌四水这才将徐小田抱回房间,摸摸脸颊与额头,都不见发烫。
偏生又没有其他看得见的症状,实在不知为何会突然晕厥。
“徐小田,徐小田。”
又掐着他的人中唤了几声,竟然都没什么用处。
凌四水觉察出不对劲来,只好脱下这孩子的外衣,上上下下翻看了一番。
就见他的小腿处赫然一对血窟窿,分明是被蛇给咬了。
看伤口凝血的印记,应该是不出几个时辰。
想是这孩子担心说出来会被责骂,又以为无事,才一直没有吭声。
凌四水双眉微凛,本想去倒杯水。
可一起身却顿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他急忙扶了一下床檐,半晌才缓过神来。
暖阳天里居然能着了凉,不能再没用了!
凌四水忽地窜上来一阵无名的心头火,赌气似的大步走向桌边,哗哗倒了杯水回来。
坐到床边,用手指掐住了徐小田的伤口上方。
他的手法熟练,不多时,便有黑红色的鲜血溢出来。
徐小田疼得拧紧了眉头,无意识哼唧了两声,可是尚未有清醒迹象。
凌四水毫不犹豫,低头用双唇覆上了徐小田的伤口处。
来回吮吸了好几口,将那黑红色的鲜血尽数吸出,他才端起水杯,仔仔细细漱起口来。
就在此时,徐家三口的脚步声与叫喊声同时在院中响起。
“小田!小田哟!”
“娘的宝贝疙瘩哟!小田!”
凌四水尚未应声,便见几人已经着急忙慌闯进了正屋来。
徐叔与徐婶简直是连魂都没了,一见徐小田紧闭着眼躺在床上,就一齐扑了过来。
无意中还将凌四水撞得往旁边歪了歪。
“凌先生对不住,我爹娘是太心急了。”
只有徐香香还算是将他看在眼里,急急解释了一句,并上步去扶。
凌四水虽从几人擅自闯入家门便有所不悦,可体谅到他们焦急心切,也就算了。
于是躲过徐香香的搀扶,自己抑住眩晕感起身,冷静道:“徐小田是被蛇咬了,所幸暂无生命危险。”
“啊!”徐婶一听,大惊失色道,“被蛇咬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是焦急上了头,连凌四水的身份都顾不得,声音像是炸了天的雷:“这上学都上了半天了,怎么才发现!”
听这意思,竟还明晃晃的有责怪凌四水之意。
徐伯打了好大一个激灵,赶紧拍了她一下,说道:“是小田自己没说,多谢凌先生!真要多谢凌先生!”
“哎呀!”徐婶心急如焚,又是反应过来,不敢再发火,“那...那先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小田怎么还不醒呐!”
话音刚落,徐小田呜咽一声,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徐香香指着徐小田,高兴道,“醒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徐伯也放下了心,“被蛇咬的人但凡是能清醒过来,那就是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小田呀,那娘抱你回家吧,给你煮两个蛋补补!”徐婶总算顺出一口气,立刻去抱徐小田下床。
“慢着,”凌四水阻止道,“蛇毒不重,但余毒未消,最好还是让大夫看看。”
谁料徐伯徐婶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
徐伯犹豫道:“不用了吧?村里人没少被蛇咬,都是醒了就没事了,不用花这冤枉钱。”
他们是觉得大夫都是骗钱的,既然醒了,那干嘛还要白白把钱送给人?
凌四水算是携着天大的师德与耐心,解释道:“徐小田年纪尚小,最好别掉以轻心。况且林姑娘已经去请大夫了,还请几位耐心等等。”
他本就头晕发热,方才又吸了蛇毒,更觉有些反胃,实在没有气力解释太多。
说完这句,便想去院中躲躲清静。
谁料徐香香一听“林姑娘”,不知抽的哪门子风,竟无理道:“谁让她去请大夫了!咱村子里干农活的人谁没被蛇咬过呀,能有什么大事!”
凌四水回过头,给了自徐香香进门以来第一个正眼。
“本...本来就是,”徐香香也瞧他一眼,底气不足道,“她...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找着机会笑话人呢。要不就是在先生您面前装善良样子,您可别被她蒙骗了。”
这话可是不知好歹、颠倒黑白了。
若放在平时,凌四水是理都懒得理。
可今日他还不知为何就偏要为林慕呈打抱不平。
“徐姑娘这话我听不得,”凌四水面色不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说,“以后别再当着我的面说这些。”
“我...”徐香香语塞片刻,涌上一阵羞恼,声音不自觉也大了起来,“先生不喜欢,那是因为还没看清林慕呈的真面目!您刚一进村里,她便死皮赖脸赖到您家里来,她能是什么正经东西!”
“香香!”徐伯眼见凌四水脸色都变了,立即喝止道。
可徐香香气上心头,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冷静不下来,反而变本加厉:“我说错了吗?先生您自思量,她住进您家若不是图钱图色还能是为了什么?若您不是县太爷的亲戚,若您生成个粗鄙大汉,她会巴巴地上来粘着您吗!”
凌四水被她吵得脑袋疼,心里明明不想争辩,嘴上却脱口而出:“你说反了。”
“啊?”徐香香正急赤白脸,闻言下意识发出个疑问音节。
就见凌四水低头直视过来,继续道:“我主动租房给林姑娘,该是我图她的色才对。”
“......”
“......”
“......”
在场几个人哪能想到凌四水这样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全都愣了。
半晌,徐香香上前一步,激动到用手去推凌四水的胳膊。
“你说什么呢凌先生!”
徐伯和徐婶一齐上前将自家闺女拽回去,又是害怕又觉丢脸。
屋外,突然有一道急切的声音传进来。
“快快快!快快快!”
显然是林慕呈在催大夫走快些。
凌四水一颗心猛地提了上来,咬了咬后槽牙,心中后悔不已。
真是烧糊涂了!我方才说的什么话!
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嫉妒到双眼发红的徐香香已经将敌对的视线投向了门口。
林慕呈方一踏进门,便感受到这道目光。
一看是徐香香,她也没多想,又一看徐小田已经醒了,总算是放松下来。
“孩子醒了?”林慕呈走到凌四水身边,伸手捏捏他的指尖,竟然烫得惊人。
就连一旁大夫也看出了不对劲,问道:“到底是谁看病?”
“都看都看!”林慕呈答道,“您先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然后再给这位先生看看,他想是昨夜就发烧了!”
她身边的凌四水微微蜷缩指尖,全身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不看!谁请的大夫就给谁看!我看在场就一个人有病!”徐香香眼眶里甚至蓄了泪,像瞪仇人似的死死瞪着林慕呈,干脆直接往她身上骂,“进来就摸男人的手,你是憋了多久?缺男人是吧!”
“......”林慕呈被骂得莫名其妙,蹭地窜上来一股火,“凌先生身体不适,我摸摸是不是发烫又怎么了?无缘无故骂人,你才是有病吧!”
“你说什么!”徐香香嚷起来。
“哎哟哎哟!”徐伯和徐婶两个人四只手将徐香香拦腰拽回去,又着急忙慌地把徐小田从床上拉下来,连连说着,“多谢凌先生!我们走了我们走了!”
林慕呈也不想跟她吵架,拉过那大夫直接说:“那就麻烦您先给凌先生诊脉。”
大夫眼珠子左右转转,又定到那徐小田的脸上,犹豫道:“这孩子脸色也不对,真的不...”
“呜哇!!!”
大夫话尚未说完,徐小田却挣开徐婶的手,砰地往地上一坐,捧起自己的小腿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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