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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阿鹤猛力挣扎着,晃得木架摇摇欲坠,手腕析出的鲜血染红了布带。
他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位董仙师,妄图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做到了。
一只大手掐住了阿鹤的脖子,将他的头卡得向后仰起。
“你敢侮辱本仙师!谁给你的底气!”董仙师一改仙风道骨的做派,脸色狰狞之极。
“不是……侮辱,是……要你……去死!”
阿鹤徒然张开双眼,一对瞳孔竟然变成了血红色。
“轰”!以阿鹤为中心,红色的火焰如怒放的红莲般绽开,瞬间将董仙师裹挟进去。
“啊~~!”
董仙师发出凄厉恐怖的哀嚎,他挣扎着想要逃离。然而火焰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死死地包裹住他。
他的声音很快虚弱下去,人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蠕动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从红火着身到气息全无,不过几息的时间。
“阿鹤,把火收回去!”伯鸿趴在地上,用手指扒着地面一点一点向阿鹤的方向挪动。
“阿鹤,收回去!把火收回去啊!”伯鸿哭着喊道。
阿鹤的长发无风而动,衣袂在红炎中飞舞不休。凤眼虽然圆睁,却像失去了意识。
伯鸿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上一次借助青火焚烧禁制,青火变成了红炎,代价是阿鹤的眼睛看不见了。这次红炎直接外放出体外,伯鸿想象不出最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
说不准红炎会将阿鹤当成燃料,燃烧殆尽!
“阿鹤,他已经死了!把火收回去!” 伯鸿大声呼唤着。
下一刻他的手肘触碰到掉落在地上的竹笛,于是他像抓住稻草的溺水者,立刻将竹笛抓在手中。
伯鸿将竹笛凑在唇边吹奏起来,希望能如以往那般,将阿鹤从噩梦之中唤醒。
然而他的心不静,又怎能吹出相应的曲调来呢!
伯鸿停下来,用力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可以凝神静气。
缓缓的再次将竹笛送到唇边,笛声响起。
秋湖明镜映天蓝,凝静之意随音而出。
这是第一次伯鸿在吹奏竹笛时,加持了内力。
也确实没有浪费他的一番苦心,笛音无视空间与距离,直接进入阿鹤的识海,被他的意识捕捉到。
阿鹤混沌的思维已经没有了分辨能力,只是随着笛曲传递出的意境,下意识地收敛情绪,就像平日里做的那样,平心、静气、凝神。
盛放的红莲渐渐收缩了花瓣,最终没于阿鹤的身体。
竹笛“啪”的一声,裂开了一道细纹。
伯鸿顾不上理会,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一步一拖地挪到阿鹤身边。
长剑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伯鸿从乾坤袋里翻出一把菜刀,砍断了木架上的布带。
阿鹤失去了依托,倒在伯鸿身上。
此时伯鸿满身是伤,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倒下的过程中他努力调整角度,为阿鹤当了肉垫子,却也使自己伤上加伤,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在地上躺了许久,伯鸿积蓄了一点力量,将阿鹤手腕上绑缚的布带解了下来。尔后才从乾坤袋中摸出一颗疗伤药,塞进嘴里。
力竭的他无法盘坐调息,干脆就这样躺着默默地搬运灵力,化开药力。
很快他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伯鸿身上几乎都是淤伤和内伤,还有几根骨头裂了,幸运的是没有彻底地断开。
骨头断裂的地方出现了阵阵麻痒。
伤势在渐渐愈合。
等到药力耗尽,伯鸿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深夜时分。
他坐起来活动了一下,发觉身体已经恢复大半。
阿鹤依旧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伯鸿将阿鹤抱到床上,点燃烛火。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仔细检查阿鹤的情况。
看不出外伤。
然而,当他习惯性的扒开阿鹤的眼帘时,却吓了一跳。
阿鹤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失去了分界,整个眼球就像一颗红宝石。看得久了,会觉得在红宝石内部燃着熊熊的火焰。
伯鸿试着呼唤,但阿鹤没有丝毫反应。
看到地上的竹笛,他走过去捡起来。
笛身上有一道明显的裂口,伯鸿将烧化的烛泪滴在上面,草草的修补了一下。
伯鸿吹了半宿笛子,直到天光大亮,外面传来动静。
“启禀仙师,队伍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赫连册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伯鸿微微一愣,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自己又吹了半夜的笛子,赫连氏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他走到门前以气机感应了一下,原来那位董仙师在门口施放了一个禁制,可以防止外面的人窥探房间内的情况。
伯鸿对这位赫连三公子恨之入骨,若不是他,阿鹤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他四下找了找,将掉落的长剑拾了回来。
拉开门扉,伯鸿大步走了出去。
赫连册堆满笑容的脸在对上一脸杀气的伯鸿后,有一瞬间的惊愕。
但当他透过洞开的大门,看到了扑倒在地毫无生息的董仙师,以及躺在床上生死未知的阿鹤时,惊愕顷刻间转变成惊恐。
“杀了他!”赫连册转身便逃,同时不忘命令随从攻击伯鸿。
然而伯鸿的动作更快。
他的身影如鬼似魅,飘忽间已经到了赫连册身后,手中长剑悄无声息地挥砍而出,之后毫不停留,继续冲向众人。
伯鸿前倾着身体,剑出如风,冷漠地收割着赫连氏众人的性命。
待他越过所有人,赫连三公子才倒了下去。
在他身后,已经没有一个站立之人。
这是伯鸿第一次杀人,但他没有任何不适之感。因为他的内心已经被愤怒、焦虑、恐惧填满。
唯独没有仁慈。
赫连氏不曾赐予过他二人一分仁慈!
收了长剑,伯鸿反身回屋。
将董仙师上下搜刮了一番,再次收获一只乾坤袋。
寻了一条白绫,将阿鹤的眼睛缚住。他眼睛的样子不宜让人看到。
将染血的衣服换下,伯鸿抱起阿鹤,大步离开小院。
在前院找到董仙师的座驾,不客气的占为己有。
余下几个赶车的下人,伯鸿并未为难,只要没来阻拦自己,便不予理会。
他架着豪华马车,驶出了客栈的大门,离开坪木县城,继续向南奔去。
伯鸿在马嘴前吊着一簇鲜嫩的青草,任由马儿自行踱步,自己则坐在车辕上吹着竹笛。看似悠闲又自在,惹得路人频频瞩目。
他本就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加上忧虑重重,眉宇间便少了些疏朗,多了一抹淡淡的郁色,让少年平添了一份沧桑感。
路边一座茶棚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其中边角一桌坐着四个少年,两男两女。四人衣着考究,身背长剑,一副剑修模样。
一个少年很爽朗的向伯鸿招呼道:“那位吹笛的兄台,过来喝杯水歇歇脚吧!”
难得见到同龄的剑修,伯鸿也是起了兴致,而且走了半日正好让马儿休息一下。
将马车停在茶棚一侧,伯鸿挑起帘子向内看去,阿鹤还是无知无觉的睡着。
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放下帘子,招呼茶棚老板给自己的马儿准备些精料。
伯鸿停车的地方紧邻着四个少年,四人站起来邀他入座。
灵力可以洗荡肉身,因此修行之人气质独特,且没有样貌丑陋之人。
只需一眼,大家便已确定对方都是修仙之人,在这俗世相会,自然更加亲近些。
五人互通了姓名,这四人出自同一家族。
分别是两位兄长,贺方煜,贺方瑾,以及一对小姐妹,贺洛逸与贺馨逸。
大家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么些弯弯绕绕,很快便相谈甚欢。
“伯哥哥,你此去何处?”最小也是最活泼的贺馨逸问道。
“我打算进入宗门修行,听说蜀地多仙门,因此打算去碰碰运气。”
“哎呀,太巧了!我们也是准备参加仙门五年一次的岁试的。”贺馨逸叽叽喳喳地说道。
“五年一次吗?”伯鸿愣了一下,这些信息他并不清楚。
“伯兄可是还没有考虑好要考哪一家?”年纪最长的贺方煜问道。
伯鸿点点头,看了一眼马车车厢,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还有个弟弟,在路上生了重病,看遍了名医也不见起色。我想拜入宗门去想想办法。”
贺氏兄妹面面相视,没听说还有带着病人入宗门的。
“这位小哥想要求医,又何必舍近求远?”
这时邻座一位老翁突然插话。
贺氏四人虽不满一凡俗之人与自己搭话,但看他确实引起了伯鸿的兴趣,也只得隐忍下来。
贺馨逸毕竟年纪小,藏不住心思,狠狠地瞪了那老翁一眼。
老翁这才惊觉自己鲁莽了,连连告罪。
他有些后悔刚刚嘴快,接了人家的话头。
这些少年身份不凡,若是有点差池,不但要给神医惹祸,自己也落不了好。于是便生了离去的心思。
伯鸿急忙安抚于他,心中不由得对那小姑娘生了两分怨气。
“老丈一片善意,何罪之有?”一个清润如水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阿鹤,你醒了!”
伯鸿惊喜地说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车前。
刚好一只素白的纤长手掌挑开了车帘,探出一位眼蒙白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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