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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
周子衿和周衍中考成绩双双理想。主因是氛围自由、三年不上晚自习,周子衿选择了重文的一中;周衍填了理科拔尖的七中,也是周陆生宋华年的母校。自此,兄妹俩结束了幼儿园开始的羁绊,开始不在一起上学。
宋华年其实比较支持,共同见证彼此的成长好,各人天地自由成长也好。
然而高中读了近一年,周子衿学文科的想法又变了。
不过变化处于不变的预料之中,她一直自认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
赶在高一结束一中分班之际,决定了跑路,转进一家人的母校。
从小到大名列前茅,带过的老师都拍手叫好,周子衿很容易跟周衍进了一班。
临别之际,一中仍在挽留,而七中自从得知她要转校,喜形于色,幸灾乐祸,认定天上掉了大饼,这饼还是强颜欢笑的宿敌亲手烙的。
七中和一中不同,高一下就分了文理。周衍廖然周嘉驿,这仨打第一学期开始一直捆绑。
四班是理科班领头羊。
廖然在那届奇难的中考里,凭借卓越的心态和优良的祖坟选址进入了四班——以上为廖然同学个人发言。
而当年那场杀千刀的文理分班考——现在的高二学子想起还是摇头直骂,沿用了中考的地狱难度。
不说中考,周嘉驿的平常成绩在周衍一圈朋友里也堪称异类,放在整体还是出头,数理化抢眼,只是双语随心而至,在学神芸芸的地方,看起来不是一骑绝尘,但讽刺的是有人不需要太多则庸中佼佼;周衍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每逢关键时刻又靠得住,该上脑子的时候有两下子;而廖然这名常年吊车尾选手,他的好嘉驿哥料敌如神,几乎复刻了考题,考前苦练周嘉驿亲自编撰的“武林秘籍”,廖然同学奇迹般地留在了凤尾。
用周衍的话来说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狗皮膏药。
九月一号早七点,某房门被从里拉开,都市热血漫流行乐冲破隔膜,放开闯动,电子乐潮得掉渣,打击乐吵得开花,一只脚随着伴奏踏出,迈步下楼。
宋华年将倒好的牛奶推给周衍,瞄了眼楼上:“你妹妹呢?还没起来吗?”
周衍嘴里塞了吐司,含含混混道:“不是吧,怎么越来越懒了。”
宋华年的早餐主食是全麦面包,她减脂正好对他们健康、顶饿,周衍吃多少次都吞咽困难:“你这减肥面包,我#@…&*¥#%”
【周子衿】:啊呀谢谢[感动]祝你也快乐!
【周子衿】:不过我的生日是一周前啦hiahia
屏幕上的字体熄灭,倒映出周子衿的影子。周子衿也是没有想到,孙窈窈居然0点向她发送了生日祝福。
说起孙窈窈,周衍这个渣男自从被明示以后,也就自闭了一小段时间,回来跟亲朋好友疯了几天又恢复到了活蹦乱跳状态。
周子衿回复两条,放下手机,捞起书包带子,先大步踏入对面洞开的房门,按停了音响。
周衍话音落没多久,身旁椅子抽动。周子衿就像知道他说过她什么,“你每天早上的动静跟渡劫差不多,你觉得我继续睡得着?”
“嚯,暑假怎么睡得着了?”玻璃杯已经送到嘴边,压下杯口,周衍抬着下巴,睥睨过来,“还不是放歌给你听的,白眼儿狼王。”他放下空杯,提了校服外套起身,“赶紧吃,妹妹。”
周子衿没有搭腔。暑期作息还在调整,越发对大龄儿童的挑衅兴致缺缺。
一只红色书包抛入后座,周衍一步跳进车里。
孟叔高一一整年接送周子衿,七中离家近,周衍除了雨雪都骑自行车,现在突然给提高待遇了,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繁。
他笑着和孟叔打招呼:“我说孟叔,好久没坐您这老老司机的车上学了啊。”
孟叔透过后视镜,乐呵呵笑回来,双手把着方向盘:“哈哈,以后你就可以天天坐了!”
孟叔给宋华年开车有20年了,如今已经年过五十。本来早能够美美下岗提前养老,但他妻儿康乐生活无忧,也是天生闲不住,直到现在还时不时给周家当家庭司机。
周衍大马金刀地窝在座椅里,没个正形,“麻烦什么,我骑车上学挺爽的。”周子衿弯腰上来,一甩车门,“可以啊,以后那就你骑专车带我了,保护环境,关爱孟叔,积德。”
周衍呵笑:“车筐一位。”
孟叔话虽然不多,也在前头一直呵呵。
宋华年在外面挥手,“上学快乐,周衍,和你妹妹相互照应。”
周子衿:“我你就别担心了,拜拜。”
“这套我熟,”周衍干笑一声,“但是宋姐,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欺负得了她啊。”
车子渐渐驶离周家门口。
周子衿降下点车窗,扫着不停掠过的建筑:“挺硬气啊,前几天求人帮写作业的时候跟个压缩饼干似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周衍头戴耳机装高冷:“……”
开学第一天,校区方圆几里人挤人车挤车人挤车,校门口更是乱作一团,但没踩塌七中的大门,“金城市第七中学”几个红字题在门头,天空瓦蓝,厚厚的一大团云边缘线清晰,正落在砖石门框中央。
周子衿部分旧书沿用,周衍搭把手,一人一摞抱下车,穿越重重人流。
几步的路,周子衿便感受到数道目光,能感觉多半是身旁这哥带来的。
“你在你们学校风评很差吧?”
周衍陪她瞎掰:“你怎么知道?”
“从小到大,至死方休。”
一进学校大门,便对向一条浓浓的林荫大道。虬枝蜿蜒,拱门茏郁,是壮大的国槐。树影密密疏疏地铺在地面,周衍领着周子衿踩过,又穿过一片高低错落的小花园,走进前面那栋白色教学楼。
周子衿对七中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多树。夸张点可以说是森林里建了个高中。
这栋教学楼大体呈回形,两边是连廊,大面积透空,朝外的面倒封了连片的玻璃;连廊之外的教室,一面带露天阳台,一面才是传统封闭式走廊。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们学校为什么有外廊,冬天不冷吗?”
说到周衍笑点了。“设计师是南方啰。”
“办公室就这儿。”跟着周衍刚上到三楼,他用下巴点道,“进门右手第一位就是老姜办公桌,你看哪个最老哪个就是他。”
“我知道,你滚吧。”周子衿无情摆手。
“啧?狼王,”周衍一只手接过她怀里的书,“你哥我可懒得等你,等着老姜跟你唠一堆口水味儿的废话吧。被他看到还得问我暑假作业。你又不是没长眼睛没长腿,对吧?”
周子衿笑:“对对对,小宝贝。”
目送周衍“左拥右抱”穿过明窗一片青绿的连廊,走到对面,挂着书包转向最靠边——他们是有阳台的那边。她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老师,请问姜老师是哪一位?”周子衿站进门内,对离她最近的一名老师道。右手第一位的办公桌现在没人。
“诶?姜老师今天还没来?”桌对面的男老师闻言抬头,有些恍然过后,跟其他老师笑起来,“以往风里雨里,都是第一啊,今天真是稀奇,还是开学第一天……”
旁边老师接道:“好像还真没看到。”说到这儿,她率先看向周子衿,“你找姜老师有什么事?”
“我是新来的转学生。”
“哦!一中的转学生啊,”又是一阵笑视,“你先——”
倒扣的手机振响,在厚重的办公桌上发出令人焦灼的声音。
“喂?哎,姜老师,你们班新同学……”男老师接起电话朝外走。
“什么?啊?哦……好的……可以可以,没问题……在抽屉是吧,好,知道了,您那边没什么……”
那老师接完电话进来,刚才聊天的神情不复,对周子衿说:“姜老师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情,你先……”
周子衿在办公室填了几张表格,自行去领了校服。问进洗手间里,套上黑白混色的外套,换了裤子,算是正式摆脱一中久盛不衰、男默女泪荧光色服装。一中开放,穿丑校服除外。那可是嫌弃七中校服的周衍看到也不说话了的绝妙配色校服。
回到教学楼,周子衿径直穿过回廊,大步流星。快到四班门口,一男一女提溜着拖把从后门出来,本来正在说笑,看到前头的她都是一顿,跟拖把一起竖着。周子衿脚步没停,错过目光,推门而入。
声响如潮水一泻而来。
门边两个男生,一个在椅一个在桌,指头上高速旋转的语文必修肉眼可见将被戳出个洞;隔壁一片女生,坐得有斜有倒,围着一桌杂志海报说说笑笑;还有人手拿抹布,环绕整个教室玩人追人跑;大部分埋首在位子上奋笔疾书。
“数学卷三写了吗快借我抄抄!十万火急!”
“急什么?徐老师应该不能——”
“什么?数学还有卷子?!”
教室座位已经快坐满了,随着周子衿“嘎吱——”,恐怖片般悠长一声,视频暂停。
这个门好……特别。
众人应激反应地停下补作业的手,正在偷偷看课外书的第一排学霸也神速抬头,所有人巴巴望着她,神情略显懵懂。
周子衿左手扶着书包带,右手提着一包衣服,嘴角想抽。
按电视里她这名转学生应该由班主任带进来,然后作自我介绍,现在算是“破门”而入。
四班教室座位总共四组,中间两组四列并在一起。周子衿一眼锁定到最里靠墙那排的中间,垃圾袋般拎着没有提手的透明塑料袋,朝周衍走去。
不是老姜。
心放了下来。
但是。少女你谁?
门口这同学,穿着黯淡校服也貌美如花的女同学,就是新来的转学生?!
“哇哦~”一声男生的公然打趣,打破了鸦雀无声。
底下开始有窃窃私语,视线随着她动。
廖然刚从教室后面接完水,扭头便是一怔:“咦?姐?!你来啦。”
旁边还有宋俞,笔没停地随便笑了两下。
“改天再跟你介绍我们七中啊姐,我今天暂时分身乏术。”廖然留下一句,难得没有跟人呱唧呱。
周子衿脚步将停,瞳仁里倒影出一只骨感的手。
她的视线不自觉停在那只骨骼分明的手上,以至于修长手指动了动,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脑袋已从臂弯里缓缓抬了起来,顺手掠得桌角静置的眼镜。
周子衿直至此刻才知道周嘉驿就坐在周衍后座,倒抽一口凉气。
金属边的……
什么斯文败类…………
帅哥你谁?
他就要抬头瞥过来时,周子衿堪堪错开了脸,正好在周衍身边坐下。
周衍也没想到她来得这么突然,握笔瞥她一眼,继续盯着卷子道:“老姜呢?”
“不在,好像有什么急事,手续是其他老师代办的。”周子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收整着桌面。
隔了一个过道的廖然闻言停笔,“什么?那我语文作业是不是不着急补了?”
周衍转着笔隔空看过去,幸灾乐祸,“五篇作文,三套试卷,你确实不用补,反正也补不完。”
转学第一天,周子衿以清奇的入场方式进入四班。周围360°坐的都是男生,也是周子衿独行在去洗手间的路上,有女同学主动搭来话。
她第二次起身的时候,开始有女生热情邀请她一起去厕所逛一逛。
上午老姜的语文课改成了自习,有人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传言,什么师母出了事。各科老师只字未提,收心收作业授课,听说有新同学来,还稍稍cue了下周子衿。
自习课时段,门口还突然出现一名长相高智的中年男子,周子衿才看到,就有人影擦过自己身边。周嘉驿走了出去。
周子衿:“那是谁?”
周衍瞄了眼:“物理老师。”
下午第一节语文课,本以为还要继续摸鱼,冷不丁有钥匙串儿的声音,叮叮啷啷由远及近。
一个鼻梁上架着副窄边眼镜,穿牛仔裤的中年男人夹着教材,“咣”地推开了四班大门。
风风火火,看着就不好惹。
他抄着课本甩了甩讲桌上的粉笔灰,抬起头时,镜片反过一记白光,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这节课改上数学,我姓王,今天起暂代你们班数学。”王老师音调略高,一句话转十八个音,讲话像从齿缝里狠狠逼出来的,一边讲,一边用眼神慢慢扫过教室每一个角落。
数学老师徐老师的情况摆在那儿,大家倒不意外。
但……
“卧槽?这不是七中四大天王的顶梁柱吗?!”有男生低吼道。
“靠王宏刚!我高一上就是他带的……完了完了……”
“听说他上课巨恐怖,我朋友说只要那节是他的课堂气氛就压抑到爆炸,吊车尾都不敢动弹,哈哈哈你死了他肯定记得你……”
“安静!”王宏刚双手撑在讲桌上,翻起眼小范围逼视一圈。
周子衿耳侧,周衍举手道:“老师,我们姜老师怎么了啊?”
王宏刚目光钉到第四组坐窗户边的周衍,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什么好学生”,略显不耐地皱了皱眉,“她怀孕了,修产假!”
显而易见,不是上课没少打瞌睡,就是缺乏常识!自己老师怀孕这么久了都不知道,究竟带不带小脑上学?
……
“?!”
“???”
“!!!”
周子衿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哥。
姜老师,不是男的吗?
不是个……男老头儿吗?
周衍抬手,拳眼正抵唇上,细细一看卧蚕抖个不停。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一声扑哧,唤起整个教室炸弹一样的爆笑,憋出悲痛的课堂乱成一锅。
谁都知道,徐老师上学期就大着肚子,现在确实快生了。
周衍笑到扶墙,直不起身子。
哑哑的声音自后背传来,周嘉驿撑着额角,垂首笑了两声,听得周子衿半个脑袋发麻。
王宏刚这才觉察。
问的是他们班主任——姜老师。
他攥着书敲了敲桌子,终断混乱。
脸上是耐心耗尽的神情,王宏刚撑了下眼镜,言简意赅道:“姜老师妻子工作的医院发生了恶性伤人事件!两人都不幸受了伤,学校明天会给你们安排临时班主任,我们现在上课!”
语闭,教室被一片“什么”、“不会吧”、“卧槽”、“老姜没事儿吧”的叽里呱啦淹没。讲台上指骨重重磕了下黑板,集体噤声。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种事情竟发生在我身边?
老姜?医院?恶性伤人?
王宏刚的这节数学课,气氛确实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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