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

　　苏绾月站在她隔壁靳北南的家里，听说这里卖出去之后就没人来住过。

　　靳北南比划着两家共同拥有的那堵墙，“在这儿叫他们开个门，到时候两位老太太真要突击检查，你就从那边溜过来。”

　　苏绾月看他还津津有味地在这个和她一样没怎么来过的家里像模像样地规划，撇嘴嘟囔，“还不知道留的下这套房子么，再说谁说要和你住这儿了。”

　　想起来还有点儿脸热，以后就要和眼前这男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她催他快点儿去拿证件，又跟着他来到地下车库。

　　一辆银色保时捷在他们面前。

　　苏绾月看着这和主人一样骚包的车沉默，果然男人的车和女人的包一样数不清。

　　两人就这样到了婚姻登记处，还穿着飞机上一黑一白的运动衣，看着跟来闹着玩似的。

　　今天不是什么火爆的好日子，他们来得时候刚上班，大厅里也就他们这么一对儿。

　　一位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看见靳北南就迎了出来，“你妈都和我说了，这不是今天我亲自来给你们办了么，你小子动作倒是快。”

　　“这不也是我妈的心愿么，我孝顺。”靳北南顺势笑了笑，苏绾月竟然看不出他的敷衍。

　　她就看着靳北南和那个大叔寒暄着，她就跟着稀里糊涂地填了表、念了誓词，又懵懂地拍了照。

　　她坐在车里着自己那本结婚证，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的身份已经变成“已婚”了。

　　苏绾月拍了照片给舒颜发了过去，现在是早上九点，舒颜肯定还在睡。

　　她么想到发过去的消息被秒回。

　　【让我静静：姐妹，你最近总是能让我从床上摔下去。虽然我做了心理准备，但你这速度有点儿……惊人。】

　　【捞月亮：……我现在还是懵的。】

　　【让我静静：你现在在哪？嘤嘤嘤，我连你的单身派对都没参加。诶，不对，这个点儿你不是在巴黎看秀吗？】

　　【捞月亮：就……说来话长。】

　　她正想着怎么解释，身边人问她：“你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苏绾月茫然转头看他，张了张嘴没叫出声。她觉得，眼前这人似乎在领证前后都没什么变化，就像刚才是去吃了顿饭一样简单。

　　她就知道，变成“已婚”这个身份的复杂心情也只有她会有。凭什么？

　　靳北南挑眉，看她一副无措的样子忽然笑了，“靳太太，你这表情是有所期待吗？”

　　他说完就向后仰了仰，手放在胸前衣襟上装模作样，“你想什么呢？可别占我便宜。”

　　靳北南这一下子，又把苏绾月的情绪拉了回来，面无表情地转回头来给舒颜回消息。

　　车子启动，她还在回消息。眼前忽然出现了靳北南的肩，熟悉的白松香味道又钻进她的鼻腔里。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猛地向后靠，刚想问他干嘛，看到他伸手去够安全带，给她系上。

　　苏绾月听见自己的心跳砸在耳畔的声音，浑身都被他的白松香味道包围，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和一个异性靠得这么近，连她哥都没有过。

　　这个系安全带的时间在苏绾月看来格外漫长，她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要脸红，生理性的反应她真是控制不住，从小喜欢脸红这个毛病太困扰她。

　　“饿了，去吃饭么？”靳北南扣好后，他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开车上路。

　　苏绾月其实没什么胃口，就说了句随便，然后又窝在座椅里给舒颜发微信。

　　【捞月亮：既然你知道靳北南，也知道他疯起来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让我静静：嗯嗯，了解了解，这就是这个人的魅力高光点。】

　　苏绾月看着舒颜这中二的话，又偷偷瞟了一眼开车的靳北南，除了这张脸，她也看不出这人有什么高光点了。

　　【捞月亮：反正就是，一切不合理的事让他来做，就觉得顺理成章，这次连我妈都都没说什么。】

　　“到了，提醒你一句，当着你现任老公的面可别和其他男人太热络，”他看了眼她的手机，才看向她的脸笑，“不然我会吃醋。”

　　苏绾月只哼笑一声，收了手机下车。她就看不出这人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

　　餐厅是一个四合院改的，隐秘性很强，她看得出来，这里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这顿饭苏绾月吃得极不安生。

　　他们等菜的间隙，靳北南忽然饶有兴味地说：“说起来我今天才知道我大你三岁，以后别总诶诶地叫我，都没听你叫声哥。”

　　苏绾月瞪了他一眼，“我有哥。”

　　她哥比他还大呢。

　　苏绾月提到她哥，靳北南像是更有兴趣了：“听说你哥今年要回国了，他回国做什么？”

　　“他回A大做教授，还进了第三研究院，我也不是很懂。”苏绾月喝了一口果汁，她和大哥差了七岁，从小她大哥苏朗越就亦兄亦父一样教导她，她不是不怕的。

　　菜品丰富，分量不多，今时这个餐厅主打的就是精致养生，今天是全素的菜单，也很合苏绾月胃口。

　　“哟，我说最近怎么找不到你人，这是……”

　　苏绾月抬头看去，穿着一身休闲服，头发染成了白色，皮肤白得吓人的男人来他们桌边，明显是认识靳北南。

　　苏绾月看向靳北南，看出他在用眼神示意问她要不要说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她稍稍摇了下头。

　　那人拍了拍靳北南的肩，“得了，难得见你带女孩儿上这儿来吃饭，你俩也别打眉眼官司了，我得走了。今天这顿我请。”

　　靳北南这才看向他，说：“不用，那改天再聚。”

　　“别跟我客气，你要是自己来，或者和彭爽他们那帮人来，我肯定要宰你的。”说完就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向门外走去了。

　　“这家店的老板，宋朝晖。”靳北南收了笑，认真看着苏绾月，“以后你离他远一点。”

　　苏绾月本来是在笑的，她听到那人说很少见靳北南带女孩儿吃饭，这样一个被外界定义为游戏人间的人，自然在感情上不是空白的，这谁能想到。

　　她甚至做好了有女生找上门来的心理准备。

　　“傻了？”靳北南对着苏绾月面前打了个响指，声音有点儿响，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成功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苏绾月回神，“没事，我们的事还是先不说，不办婚礼不公开，等稳定了再商量公开的事吧。”

　　靳北南不置可否，“随你。”

　　***

　　领证这件事，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好像只是吃了顿饭一样简单。在剩下的这几天里，苏绾月只在练习室和家之间穿梭，和靳北南断了联系。

　　“所以，你们领证之后就拜拜了？”舒颜来练习室看望她的时候，不可思议地感叹，“我以为这种桥段是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

　　舒颜将瓶盖拧开，递给苏绾月，两人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舒颜拿着苏绾月的手机反复放大缩小观看那张照片——他们两人唯一的合影，在吉□□小镇里，莫奈水园里的日本桥上，白色裙子的苏绾月和蓝色晕染衬衫的靳北南。

　　两人的表情不那么完美，却让人觉得这两人是活的。

　　舒颜看着靳北南的脸感叹，“脸真是好脸，人就不知道了。豪门多是非，姐妹你真的想清楚了？”

　　苏绾月仰头将水灌进喉咙里，沁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暂时舒服了那么一刻。

　　“走着看呗。”苏绾月说的毫不在意，她现在更关心选秀的事。

　　这次选秀算是学院内部选秀，只招即将毕业的学生或者刚毕业的艺校生。说白了也就是星蜉娱乐的造星计划，一旦过了海选，就会被按组分宿舍。之后直到终试结束，他们的生活都会是两点一线——宿舍和练习室。

　　“你得帮我盯着点儿我妈。”苏绾月忽然想起来远在法国的樊华芝，想到她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就不敢想她会怎样逼着她退赛。

　　回到家，苏绾月给靳北南发了这些天来第一条微信。

　　【捞月亮：在吗？】

　　其实她挺烦这样子的，一般都是直接说事，可面对靳北南的聊天窗口，她打了一行字又删除，总不知道先说什么。

　　两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奇怪。

　　她还在抱着手机忐忑地等着靳北南回消息，手机先响了起来，靳北南直接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苏绾月从床上坐起来，按下了接听键。

　　靳北南那边声音吵闹，她听他交代了一句，那边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像是在往外走。

　　“想起我了？”靳北南声音听上去还是在笑，“什么事儿？”

　　苏绾月一时语塞，她忍了忍，把“他也没联系她”这句反驳的话咽了下去，“我妈他们要回来了吧？明天是我海选就开始了，你能帮我看一下他们吗？谢谢。”

　　人的关系真奇怪，几日不见，她觉得之前和他逐渐熟稔的气氛消失不见，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苏绾月听他在电话那边静默，“知道了，祝你顺利。”

　　苏绾月怔住，她头一回看他这么正经。

　　海选并没她想的那么困难，在外形那关就被刷下去了一部分人，轮到她的时候，她抱着吉他唱了支民谣，就被分到了声乐组。

　　比赛结束，在散场时，有老师来通知他们注意事项：“周一的时候，你们会入驻新宿舍，也会有老师来给你们统一上课。”

　　他扫了他们生下的这几十个人，又说：“一试之后，才会真正决定你们的命运，未来是想去做一名演员，还是选择当爱豆，或者想去当一名歌手，都在这短短两个礼拜的训练和考试中决定。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希望你们能够把握当下、并且不会后悔。”

　　周围人都三三两两交谈起来，纷纷走出了大门。苏绾月自己背着吉他茫然地往出走。

　　舒颜还有工作，她新跟了一个艺人，正在陪他拍广告。

　　又到了让她做选择的时候，在巴黎时候靳北南那句话还在她耳边。

　　苏绾月觉得气闷，果然她还是不能自己做选择。

　　她低头走着，忽然觉得身上的吉他被人扯住，停下转身，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生拽住了她的吉他。

　　见她转身，男生挑了帽檐，对她灿烂笑了，“你好呀，姜堰。”说完就对她摆了摆手。

　　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笑得时候还有虎牙，瘦高干净，脖子上还挎着个B&O的耳机。

　　苏绾月怔住，扯了扯唇角，“你好。”

　　“你叫苏绾月对吧？”男生笑笑，拿出手机来，“我和你是一组的，在你后面的后面，你唱得很好听啊，能交个朋友吗？”

　　他说完晃了晃手机，打开微信，“可以加你微信吗？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如此活力直白，苏绾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叫姜堰的男孩又问了一遍，她才拿出手机说：“我扫你吧。”

　　姜堰，男，19岁。整整比她小了三岁。

　　苏绾月惊讶，“你这么小吗？还在上学？”

　　这次不是只招大四和刚毕业的学生吗？

　　姜堰撇撇嘴，“也没有很小吧，你不是才比我大三岁吗？”

　　苏绾月忙一怔，她微信上没有自己的介绍，报出年龄的时候也只有刚才上场前的自我介绍。

　　这男孩儿观察的很细致么。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好奇，这次不是只招大四和刚毕业的应届吗？你大四了吗？”她上学本来就比同龄人早，22岁大学毕业，没想到还有比她更早的。

　　男孩儿笑眯眯回答，虎牙更明显了，“没有，我在国外上学，毕业回来的。”

　　苏绾月点点头，这也算她交的第一个朋友，虽然是个弟弟。

　　她正想对他挥挥手告别，姜堰却对她甜甜的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对她说：“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苏绾月被这声“姐姐”惊到，她只有个哥哥，家里排行最小，就连上学都一直是同届最小，头一次听别人叫她姐姐，这感觉有点儿、奇妙。

　　这个男生的笑，很有治愈人的能力。

　　苏绾月正准备伸过去手握住，一只大手抢在她前面握上了男孩儿的手。

　　“哦，我也很高兴。”

　　苏绾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她偏头果然看到了那张让她熟悉又俊逸的侧脸，似笑非笑地看姜堰，身体却不动声色地将苏绾月挡在了身后。

《王府小面馆[美食]》
有面有卤菜，温暖轻松治愈美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