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国灭啦！（穿越）

　　燕知识字的速度很快。

　　虞朝的文字虽然原始中透着可爱，但实际已经颇为成熟，后世文字更是滥觞于此。

　　加上燕知学习态度十分端正，并且并没有别的事好做，因此进度喜人。

　　至于手语。

　　虽然燕知平时依然不怎么用，来来回回也就是“早上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再见”这几句。

　　但连山辛已经不再怀疑她的熟练程度，也不继续在手语表达上倾注他的教学热情，转而开始给燕知讲历史故事。

　　虽然未说出口，但他私心希望历史如镜鉴，帮助公主养成浩然正气，日后不要成为谄媚之人。

　　燕知求之不得！

　　打嘴仗，哦不，辩论的重要武器就是历史材料。

　　尤其在这样一个年代，什么冠冕堂皇也比不上一句“你爸爸也这样”来得理直气壮。

　　再久远一点，“你曾曾曾曾祖也这样”，如果曾曾曾曾祖碰巧还有个好名声，那就更有杀伤力了。

　　你要是反驳，那你就是“不肖子孙”。

　　当然，如果对方拼着当了这个“不肖子孙”，也要跟你掰扯个明白，摆事实讲道理。那就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反正第一要则，就是基础要坚实。

　　连山辛少年样貌清正挺拔，气质偏冷，但说起话声音偏厚，像带了点沙砾，语调却温柔顿挫，时疾时徐，令人听之如沐春风。

　　说的比唱的好听，说的就是他。讲起故事来情感充沛，引人入胜，温柔低沉的语调，有时候又非常助眠。

　　“……东方苍龙、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朱雀，以二十八星宿为布，观测日月五星的位置……”

　　燕知静静地看着连山辛，眼睛眨呀眨呀，一张一合、一张一合，最后慢慢地闭上了。

　　看起来短时间也没有睁开的迹象。

　　“……”

　　连山辛讲课的声音戛然而止，教室里便安静下来，茉莉顺着小将军的目光，转头发现公主又睡着了，脑袋微微垂着，一点一点的。

　　茉莉迷惑。

　　在她看来历史那么无聊的东西，有时她听着都要睡着了，公主却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不时发亮，频频点头附和。

　　但到天文星象的时候，公主又每次都要睡着。

　　“月离于毕”，很难理解吗？
　　“三星在户”，很难理解吗？

　　她不懂。

　　可能公主在观星方面就是还没有开窍？

　　钟宇觉得，这就是请家教开小灶为数不多的缺点——打瞌睡无处可逃。

　　燕知的脑袋刚开始抵抗重力进行睡眠中重复点头运动，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总共三个——的注意力。

　　好在万有引力从不缺席。

　　下一秒，这盘腿坐着、装扮得可可爱爱、睡得宛如修仙的垂髫小孩儿，一个点头差点没收住，往前一冲眼看要扑个狗啃泥，就把自己给成功吓醒了。

　　而且效果颇为显著，上一秒还在会周公，下一秒已经完全清醒。

　　燕知正睡着，忽然感觉脚下一空，就给吓醒了。

　　果然坐着睡觉乃下下之选。

　　燕知倒吸一口冷气，缓过劲来。

　　下一秒，就看到连山辛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沉默，但浑身透着“无可奈何”四个大字。

　　淡淡的尴尬蔓延开来。

　　燕知下意识想着要解释一下，所幸连日来的人设已经开始形成惯性。

　　她想起自己是一个哑巴。

　　燕知抱歉地一笑。

　　连山辛开蒙的时候，祖父给他说过，人是万物之灵，复杂之极，奇妙之极。

　　他此刻就体会到了人之奇妙。

　　从前他见到公主的时候，公主爱跑爱跳，爱闹爱笑，偶尔相处时间长了，连山辛只觉公主有些聒噪。

　　如今公主安静又懒，听他讲课还睡觉，连山辛看着她诚恳的小脸，只觉乖巧又可爱，上了这么久的课，也该休息休息了。夏天来了，理应增加午休才对。

　　明明是同一人，他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其中的差别和转变，他细细想来，确是奇妙。

　　难道是因为公主受伤失语，所以他看她顺眼了起来？原来比起正常人来，自己更喜欢安静的人？

　　看着公主真挚的眼神，连山辛内心为自己幸灾乐祸的想法感到一丝愧疚。

　　他清了清嗓子，“我这样讲公主无星象可以参考，也难以运用，今日就早点下学吧。”

　　燕知眼睛一亮。

　　幸福未免来得太突然。

　　天文、历法、星象、算术确实不是她的强项，但燕知觉得技多不压身，有用的都可以学一学，虽然万事开头难，大多时候都比较枯燥。但咬牙挺一下，等到柳暗花明的时候，也可以得出趣味来。

　　这就是十几二十年苦读的经验之谈。

　　燕知打手势：“谢谢先生！”

　　一个眼神，招呼钟宇给她收拾书箱。

　　自从连山辛开始给燕知讲史之后，燕知经常可以从他那里借到典籍阅读。

　　当然，这时的典籍，没有纸本的轻便，许多是刻在竹简木牍上，还有很多刻在骨头上。

　　和后世展览的许多龟甲和兽骨不同，燕知现在还看到的龟甲并不多。

　　物以稀为贵，比起兽骨，龟甲珍贵得多，只在国事占卜的时候用到，平常的占卜或者记录，一般用相对普通的兽骨就行。当然，如果壕出天际不差龟甲的话，也有用龟甲来练字的。

　　钟宇收到信号，心里疯狂吐槽。

　　老话说由奢入俭易，诚不欺他。

　　从前他接倒霉妹妹放学，帮她背下书包，她就欢天喜地感动得不行了。现在呢？

　　世风日下呀。

　　钟宇感慨着，整理那些平板板的骨头。

　　这些骨头也忒难整理了。

　　连山辛：“今晚入夜，在观星台授课，戌时我在观星台等你。”

　　燕知身形顿住：“……”

　　也行叭。

　　先放学再说！

　　和亲爹享用了烤肉，度过了每日晚餐的亲子时间，三人学习小组并一队侍从，一行人开到了观星台。

　　观星台建在王宫东北角。

　　王宫本就建在昆都的东北角，观星台便是整个昆都东北角的建筑，靠近昆都城墙，洽水绕着城墙的东北角，是戍卫虞都的一道天然防线。

　　黄昏之后，人渐安定，越往观星楼走，路上人声越少。

　　一牙弦月挂在天边，皎洁湛然。

　　观星台在一片宫室殿宇之后拔地而起，高台上亮着火光，一个白衣少年立在高台上，譬如芝兰玉树，生于崖边溪下。

　　赶过来的一行人，以燕知茉莉钟宇为首，都被这月下美景震了一下。

　　“连山小将军可是昆都姑娘最想嫁的人呢！”

　　茉莉忽然想起这件事来。

　　她最近一直跟着公主一起听连山小将军上课，看惯了这张俊脸，开始习惯了。

　　此时被美貌一震，顿时觉得是她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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