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一种病

　　2009年5月22日
　　未来这段“非典型同居”生活，她实在不敢想象。

　　今天，童夕起得特别早。
　　一大早，莫希同便为童夕收拾东西，而童夕因为归心似箭，也早早换好衣服，只希望可以快点离开这充斥着消毒药水病房。童夕有轻微的洁癖，在医院里，她总觉得每个角落都遍布着病菌。这几天的住院生活，已让童夕浑身不自在。
　　“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莫希同再次不厌其烦地叮嘱童夕，她已叮嘱好几遍了。外人不知情，可能还会误以为莫希同是姐姐。
　　“我以后会小心的。”童夕点点头，笑着说。
　　“你不在，我会很寂寞的——不对，不对，你应该以后也别再回来，健健康康的。”莫希同从来就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想的速度永远比说的速度快。
　　“希同，有空到我家玩吧，喜欢吃什么菜我做给你吃。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挺寂寞的。”
　　“嗯，我会的。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啊。”
　　“怎么会呢？开心都来不及了。”
　　“童夕姐，你要是我大嫂就好了。”莫希同将收拾好的行李包放置一旁，笑呵呵地对童夕说。
　　“胡说什么呢？”童夕娇嗔道，脸一热，想必脸颊早已满布红晕。
　　“大嫂，大嫂，大嫂……”莫希同故意逗童夕，像鹦鹉一样叫嚷嚷。
　　“希同，别闹了，让你哥听到多尴尬。”童夕被莫希同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大嫂，大嫂，大嫂……”
　　“咳咳——”莫希凡在门外以咳声示意，希同做事越来越没分寸。
　　莫希同和童夕同时望向门外，莫希凡正表情木然地站在门外。
　　希同怯怯地叫了声哥，都怪刚才闹得太疯了，全然没有留意站在门外的莫希凡，更不知他在外面站了多久。
　　童夕尴尬极了，都不敢直视莫希凡。她用余光偷偷瞄了莫希凡一眼，莫希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派木然。童夕惴惴不安地想，他生气了吗？
　　看到莫希凡神色不对，莫希同倒是主动认错，“对不起，我刚才只是闹着玩。”莫希同虽是小孩子脾气，但该有的分寸，她还是有的。
　　莫希凡看了看行李包，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带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稍稍整理就好了。
　　莫希凡把一旁的拐杖递给童夕说：“可以吗？”
　　童夕坚定地回答：“可以！”未来的一个月，童夕都要利用拐杖了，她必须快点适应。
　　“确定不用我背你或者抱你？”莫希凡小声地询问童夕。
　　童夕把头摇得像捣浪鼓似的，两眼满是慌张。她脸皮薄，可经不起这一折腾。
　　“逗你的”，莫希凡亲昵地捏捏童夕的鼻尖，“走吧！”莫希凡拿起行李包，慢慢地伴着童夕离开医院。

　　车里的气氛沉静得诡异，除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外，再没半点声响。
　　莫希凡一言不发地驾着车，而坐在副驾驶座的童夕则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其实除了路旁的一旁绿树和偶尔出现的几个广告牌，根本没什么风景可言。只是童夕想好找什么话题来打破沉默，所以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
　　莫希凡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想起刚才希同叫童夕大嫂那一幕。她们应该是在谈及与婚姻有关的事。他怎么就忘了，童夕是寂寞的，童夕也和她以前的女朋友一样需要婚姻的保障。婚姻究竟代表着什么，那一纸婚书真能代表一辈子的承诺吗？人又凭什么履行这些承诺？对他而言，童夕是特别的，他真的希望童夕不会再感到寂寞，永远都快快乐乐，但他真的能让童夕永远都不寂寞吗？他不能保证亦不敢保证。
　　路旁的一闪而过的广告吸引了童夕的注意，某商业广场为促销打出了巨型横幅，上面写着：“全城最低价，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童夕反复斟酌最后那两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童夕才想起那天在医院自己曾暗下决心，要好好把握机会，为自己的终身幸福努力。如今难得的二人独处，怎么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呢？
　　童夕转过头，真诚地对莫希凡说：“这几天，谢谢你的照顾。”
　　“什么？”莫希凡走神了，没听清童夕的话。
　　“我说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
　　“不客气。”
　　两人又一度陷入沉默。童夕原想打破沉默，没想到又回到沉默当中。客套的话语，让两人间的距离拉开的更远。
　　“莫希凡……”童夕想问莫希凡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试探一下莫希凡的想法。可是又怕这样的问题太唐突，话没说完又硬生生地咽下去。
　　“嗯。”莫希凡望了一眼童夕，示意她讲下去。
　　“没事，没事。”童夕还是不敢问，连童夕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平时面对数十人上公开课，童夕还镇定自如，如今单单对着一个人，就让她乱了阵脚。
　　“哦。”
　　过了片刻，童夕还是想问，“莫希凡……”
　　“嗯，什么事？”刚好有红灯亮起，莫希凡将车停住，认真地看着童夕，听她把话说完。
　　莫希凡直视的目光，让童夕顿时又紧张起来，咽了口唾液，慌慌忙忙找了个话题接下去。
　　“你的车很漂亮。”
　　“谢谢！”话语夹杂些怒气，他的耐性正慢慢流失，真不知道那小女人想什么。
　　绿灯亮起，莫希凡驾车前行。
　　童夕心里直骂自己是笨蛋，临近三十岁了，说句话还吞吞吐吐的。不就是一句话嘛，谁怕谁呢？
　　童夕鼓足勇气，再次开口，“莫希凡……”
　　莫希凡耐性耗尽，方向盘一拐，将车停靠在路边，一字一顿地说：“童老师，你是在点名吗？我是不是要回答说‘到’呢？”
　　童夕小声地回答：“不是这样的。”童夕想，也难怪莫希凡会生气，要是自己可能早就生气了。
　　“有什么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莫希凡下最后通牒，大声地说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童夕豁出去了，一口气把话说完。
　　“就这个问题？”
　　“嗯”，童夕点点头。
　　“没什么为什么的”，莫希凡说得轻描淡写，实质是避重就轻。
　　童夕追问，“总有一个原因吧？”
　　莫希凡反问童夕，“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
　　童夕没再说话，她找不到话来反驳。莫希凡将车重新驶出马路。
　　剩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有交谈。直到到达小区停车场时，莫希凡突然说：“童夕，搬到我家住吧。”
　　“啊？”童夕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
　　“或者我搬到你那也可以。”莫希凡又提出另一个建议。
　　“啊？”童夕想，不是谁搬到谁那里的问题，是为什么要住在一起的问题。
　　童夕结结巴巴地说：“为……为什么要……住在一起啊？这样会不会太快了。”虽然现在这年头，同居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一时间童夕还是接受不了，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关系既不是夫妇又不是情侣，为什么要同居啊？
　　莫希凡忽地笑了起来，童夕愈发觉莫名其妙。
　　“都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我最近把工作都拿回家里做。在你伤愈以前，我搬到你那里，可以照顾你。”
　　“这方便吗？”虽说莫希凡是出于好意，但童夕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由邻居变同居，进展还不是一般的快。
　　莫希凡看出童夕的顾虑，真挚地对童夕说：“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有个照应，这点我可以人格担保。”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太麻烦你。”
　　“如果你觉得还是难以接受的话，每天你睡觉后我就离开，第二天再来。”
　　童夕想，莫希凡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还在顾及，未免显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思及此，童夕欣然答应。
　　童夕虽然嘴里是答应了，可心里还是乱糟糟。未来这段“非典型同居”生活会给童夕的日常生活带来什么变化，童夕真的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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