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來的新娘

作者:dragonb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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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依依。”
      “嗯?”
      “对不起。”
      “甚么?”
      “我高估了我的耐性,我说过,我会等你,可是昨晚我……”
      “你……没有错呀。”
      “你不生气?”
      “我……不是已经说了我愿意了吗?
      “啊海滨公园的那句……不算!你讲得不清楚!”
      “甚么嘛,讲得不清楚,也做得够……清楚啦……”
      “当然不够!”
      “天啊,你还想怎样?”
      “我要渡蜜月!”

      对!渡蜜月去!成亲、拜堂、洞房后,就是蜜月了。没家哪有国?未洞过房,哪会有蜜月?庞兆旭的逻辑正点非常,果然是总经理头脑!

      坐着车子过海,金钟、湾仔、铜锣湾、浅水湾、数码港、贝沙湾,薄扶林道……香港大学?!天啊,这个蜜月无惊喜!

      “很有亲切感吧。” 庞兆旭下车沿般含道小径走着,迎风深吸清晨七点钟的校园气息,有点洋洋得意。

      “再亲切不过了。”□□依黑着脸跟在后,原以为不用工作的星期天,要蜜月的话,不到东京也会到北京吧,谁知这蜜月佳地居然爆了这么一个冷门。

      “那就好!”庞兆旭停了下来,高耸的背影尽发欢悦的神采。

      “哦?”□□依也停了下来,不知道这恶搞的老公又玩甚么花样。

      “这里,”早春初发,清风拂动榆树,嫩黄小花飘落庞兆旭回眸的笑意,偶尔数点细颤肩头,一阵风发,乘风远去,接后又是一波黄雨,就像人生几度轮回。庞兆旭隔着微茫飘花细看老婆,翩然一笑:“这里有很多你的回忆吧。”

      “回忆?”□□依对着花翻花落,一阵迷惘:“嗯……在这里七年,多多少少也有点回忆吧。”

      “太好了。”庞兆旭爽朗一呼,转身走向□□依,摆出邀请的手势,说:“请带路!”

      “带路?”□□依小眼珠贬巴贬地问。

      “对,带我走进你的回忆里,我想在你的世界旅行。”

      翻过般咸道小径,沿着主楼而上,纯白的新型建筑立于传统老楼对面,为妻的垂头带路,丈夫跟着她的步伐,走过淡白小桥,踏着墨黑地板,走上忽长忽短、忽阔忽窄的红砖阶级,香港大学的人管它叫中山阶。□□依立于阶前,风把她的头发衣角扬起,她满脸盈盈笑意,迎风往丈夫招手。庞兆旭有点探险的感觉,擦擦鼻子,跟着老婆走上二十来级,忽地往左一看,竟碰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中学会考成绩不好,毕业后只能读高级文凭。很辛苦才可以以文凭进大学,进了大学,却没有人承认。”□□依旁着庞兆旭坐在长凳上,面对鹅蛋小湖,背靠屹立山坡的逸夫楼。这里是中山阶栏腰而建的空中花园,也是□□依从前经常躲起来偷偷落泪的地方:“那时候,老师、学生,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插班生,我上导修课归不到组,连上大课也被误会是旁听生,被教授赶出演讲厅呢。”春风舞动洋紫荆,大块大块的绿叶扯下又翻上,就是不肯掉下,庞兆旭看看树叶,瞧瞧老婆,不用心疼或怜惜,他知道,她总有办法挨过去。果然,□□依把领口提到鼻尖,昂起头来,已带着佻皮的笑意:“我嘛,就整天去拍教授的门,你们不认识我吗?我叫□□依,是从城市理工转过来的二年级生,今年选读教授的课程,请多多指教。”说着说着,想起当年教授不胜其扰的情境,□□依不好意思地垂一垂头,鼻尖又碰到高企的领子,她说:“我不知中文系的教授很有权威,闲时不随便接见学生呢。后来才知道,我是第一个在一天内把整条‘木人行’的门一网‘拍’尽的人。”往事如烟,如流如闪,□□依踢踢双足,想笑,可笑容就止于那一撇的弦度上,没有下沉,也没有上扬。

      庞兆旭没有说话,只一直一直听着老婆细诉她的城南旧事,晨风舞动额前碎发,他视线始终离不开这敢作敢为,却又弱不禁风的老婆。走进她回忆里,究竟是好是,还是坏事?她有她的鬼马,港大新生入学例必注射破伤风针和德国麻疹针,她硬说自己是二年级生,不旧也不算新,拼命挣脱护士医生的魔掌。她有她的倔强,大学学费不菲,她却不愿意申请政府资助,宁愿打三份工来给自己供书教学,结果挨得自己感冒菌进了心脏,几乎一命呜呼。她有她的羞窘,参演大学话剧失败,竟到定角排练的阶段仍对导演苦苦痴缠,非得人家断她死症不肯离开,结果,忍着一泡眼泪,溜到空中花园哭猪一场。她喜,眉毛高高挑起;她悲,眼神空空荡荡;她恼,下巴拉得长长。庞兆旭生平最讨厌口多的女生,可到了今天,他才发觉,老婆吱吱喳喳的模样,他爱看。

      “接着呢?”□□依说得没气,转过脸去看看身边的老公,以为他闷得够呛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津津有味的笑意,那半张的眼睛,处处展现柔情,处处展现陶醉。温煦的视线扫视□□依眉心到下巴,庞兆旭勃然一笑,说:“我要听!”

      “还要听啊,这个……唔……咳咳……”一股痰涎涌上咳头,□□依双手捂咀,正是不知所措之际,背后传来一阵阵抚拍,莫明的安逸传至心胸,她含笑贪恋得几乎忘了擦咀巴。纸巾抽好,刚擦到咀上,项间又围来一圈暖意。

      “冷吧,没想到这里早上风还挺猛的。”庞兆旭一早准备了丝巾,她知道这老婆身体差得有个谱儿,她不懂照顾自己,就他照顾她好了。刚替老婆围好,又看见她黑大衣的肩上洒落着为数不少的头屑,庞兆旭蹙眉苦笑,身子稍挪,手伸到她肩后,贼贼地给她拨着。

      “旭哥哥,我身上有甚么吗?”□□依往左歪去,看不到庞兆旭的脸,转至右,他又闪往左边,像在跟自己捉迷藏一样。

      “没事,”庞兆旭再拍两下,一副管家男的口吻道:“好了。”话语未落,□□依肩上又闪着一粒莹白,接着又是一小点,然后一大点,庞兆旭仰天瞧去。此时,□□依头顶正滴来清凉,未及抚摸,一点小珠穿越发线在脸上一滑而下,她也抬头往天看看,沙沙细雨斜斜落下,正恼懊着轻呼了一声,庞兆旭已脱下大衣,架起帐篷的姿势,护着老婆在雨中跑去。

      “这天还挺爱跟人玩游戏嘛!”□□依带庞兆旭跑到庄月明文娱中心避雨,只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却被横雨弄得脸湿颈湿。庞兆旭解下□□依的丝巾,原来保暖的东西,现在却挤出冻水,拍拍她外衣的水珠,他的脸上却被冷冷的小手轻抖抖地印着:“冷吧?”庞兆旭捉住老婆的手搓着,眼前的□□依脸色已白了一截。

      庄月明文娱中心依逸夫楼而起,以空调冻死人驰名,无论四季,没穿大衣的准保没命。庞兆旭昂头看看这座歌剧院般的大楼,一层层包厢似的围栏,反射着圆拱形天花上的射灯,那冷峻的庄严,更叫人生不起温暖。

      “我去买纸巾,在这等我。”庞兆旭看着老婆脸上的雨水流完一串又来一串,看看自己衣袖也干不到哪里去,还是买点面纸够实际。

      “不用了吧,我湿得不太厉害呢。”□□依擦擦额角说。

      “不行,你病才刚好,不可以再着凉。”庞兆旭军令似地压下,不容反驳。

      “那我去吧,这里你又不熟。”

      “百佳不就在楼上吗?你乖乖在这等我。”□□依是要再理论一下的,但听到老公的一句“乖乖”,登时舌头也软了,额角滴着不知汗水还是雨水,滑入咀角,丝丝带点甜味,看着老公跑了两步又回头,一句:“好好站着,别乱跑啊。”心里更是一阵一阵地发滚,对着这样的男人,哪冷得了?

      大男人作风果然不同,庞兆旭走出百佳,手里捧着的不是轻盈的面纸,而是厨房用的抺手纸。也对,衣服鞋袜都湿了,多少包面纸才擦得了?幸好他不熟悉世界上还有吸水力更强的东西──女性恩物,卫生巾。不然的话,来个蝶安护,可真气死老婆找山拜了。

      脚步快而隐地走着,不到几步,就止住了。庞兆旭远远看着老婆,那个挽着湿湿头发的女人,跟一个身裁高佻的男生有说有笑……

      “想不到假期还可以碰到你。”找死的男人看着□□依,咪咪笑意爬满一脸。

      “我想我不算大懒猪吧,阿达!”□□依睃那男人一眼,抽咀一笑,带着点谐谑,这样的笑意,庞兆旭从来没有见过。

      “那,一条勤力的小乳牛变成大水牛,也不会出甚么问题的。”阿达依旧笑着,抽出手帕想给□□依印印,她却往侧一闪。

      “吼,你损人还是不要择时辰嘛。”□□依本能地一闪,其实也不算本能,就是真的让阿达印干雨水的话,那她的旭哥哥还给她擦甚么呢?说着,瞪阿达一眼,道:“你该不会回校卖勤力吧,你有你的节目,我就不阻你啦。”说着,怕逐客令下得不够清楚,扬手侧脸笑笑:“拜拜~~”

      阿达看着□□依爽快地推他走,竟有一瞬怀念她以前不舍又迷恋的神情。摆摆手转身走去,回头做出□□姿势说:“靓妹!开始有女人味啰!Keep it on, my girl!”

      女人味?那家伙,从来只说她傻得可爱,就这可爱,已足够让以前的她昏足半天。可此刻的她,却感到突如其来的恶心和轻佻,可笑女人,要彻底忘记曾经爱过的人,最好的方法,还是找一个她更爱的男人。可是,这不代表,这个男人就会体谅她,明白她,甚至,让她多讲一句话……

      庄月明文娱中心有两道长得死人的扶手电梯,到顶的一层最长,电梯旁边贴着直峭的阶梯。□□依站在电梯里,庞兆旭走在阶梯上。

      气氛一下沉寂了,虽然庞兆旭仍给她擦头发,抺肩头,可是,指定动作做完以后,他没有再讲話。□□依走上电梯,他却一拐踏着楼梯,电梯走得慢,他跟得不辛苦,可看着他一脸不爽,她心里也不好受。

      “旭哥哥呀,你干甚么啦?”□□依双手抓着扶手,头往庞兆旭探去。他只管往前走,像被阅兵的解放军,视线没有半点偏移。这个眼神,这股冷寞,她记起了,当她说要把身体留给最爱的人的时候,他脸上就是涂着这个品牌的寒霜。难道他刚见到阿达吗?唉这个男人啊……:“旭哥哥,你刚才是不是看见……”

      “眼看前面,别多话!”军训般下令,庞兆旭醋吃得蛮酷的。

      “你误会了旭哥哥,那个人叫阿达,没错,他曾经是我暗恋的对像,可是……”解释的说话可以很直接了当的,可□□依偏偏在关键时刻才来耍笨,都不止一次的了,世上无不治之症,只有人蠢没药医。□□依此话一出,庞兆旭脚步蓦地止住,就这一止,他跟电梯上的□□依距离越来越远。他们两个,一个往上望,一个往下看,原来所谓的夫妻,一瞬间就可以扯开十万八千里。□□依看着庞兆旭斜斜的身影由清晰到模糊,咀里只喃着“为甚么……”然后,拼命拉近二人的距离。

      “依依!!”

      一声尖叫直往电梯沉下去,只见□□依说了一句“我不爱他……”人就直往电梯滚下去。聪明人尚且不适应上行电梯往下跑的步伐,更何况笨手笨脚的□□依?成功往下叉了两步,两旁往上抽的铝光就晃得她眼花,以为自己踏好下一步,谁知一脚落空,人就笨猪般倒下。

      闪、撞、碰,她根本控制不到自己,机动的东西无情地扯着衣裳,割着她皮肉,她稍稍稳住自己,电动的长梯又把她晃下,慌忙间,她听到吼天的大叫:“提起双手,抓着扶手!”如何举手,她忘记了,只感到双掌有点依持,她死命抓紧,整个身子贴到扶手旁去,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往上升去。

      “吓……吓死我啦……”□□依缩起双腿,怯怯地坐在钢梯上,仰头看去,庞兆旭正站在电梯口焦急地等着她升上来。一看到他,她脱口即嚷:“旭哥哥~~”尝试着慢慢爬起来,却听着他急号:“别动,坐着,不许再动!”她真的乖乖坐着了。电梯升升升,把她带到庞兆旭身旁,快到梯口,阶梯慢慢缩成平路,□□依巅巅巍巍地正要站起来,庞兆旭已一个冲前把蹲着的她抽起,直提到文娱中心楼上,庄月明楼的喷泉广场去。

      “旭哥哥……咝……”

      庄月明楼是香港大学第四期扩展计划的部分,其物理楼、化学楼双塔式相连,双楼楼下躺着两层半月型的喷水泉,名为月明泉,其对开的广阔空地,就叫喷泉广场。喷泉广场是香港大学著名的景点,不过由于地方较偏,学生少往游耍,反而令一众晨运的公公婆婆得益。

      清晨八点半,一群公公婆婆正是分开东太极、西六通的时候,一对小夫妻占领山头叧一小角,像杨过小龙女般疗伤去也。

      “还挺得住吗?真的不用看医生?”庞兆旭倒了点清水,给老婆膝盖洗伤口,一捆抺手纸攥紧在手,这本来要抺雨水的家伙,现在用来止血了。

      “还好,咝……”□□依天生怕痛,虽这滚地葫芦只擦伤了手肘和膝盖,可不斷的冲冲刷刷,都够她涨满两泡眼泪了:“旭哥哥呀,你……噢……”

      “痛就不要讲话。”庞兆旭专心给老婆洗伤口,他紧蹙的眉头,几乎把狮子山也摺了进去,看着,好像痛的是他似地。

      “旭哥哥呀……”

      “不痛了吗?”

      “痛啊。”

      “把眼睛闭起来吧。”

      “闭起眼睛……会更想你啦。”

      急救行动戛然而止,驰名中外的苏医师也要开小差。该死女人,总要在不适当的时候说不适当的话,庞兆旭眼珠像电梯般升升升,直投到那张比伤口更红的小脸上,偷笑的咀儿冷冷道出:“想我甚么啦?”

      “想你……”□□依圆圆眼珠一瞪,咬咬下唇说着:“你误会我啦,阿达是我暗恋过的人,可我们从来没有拍拖呀……”

      晨风柔柔吹过,早课完成的公公婆婆各自散去,是饮早茶的时候了。喷泉广场回复清静,三数白鸽飞到池边,胖胖肚子贴地弹弹弹,头儿侧侧眼挑挑,似乎白鸽也对人类世界的帅哥刮目相看。

      “我第一次上历代诗的导修课,阿达就是我的导师。”□□依跛着试走几步,庞兆旭搭着她的腰,轻轻扶着她:“那时他很凶耶,可是,也有很尊严。下课以后,我经常找他,明为问功课,实为见他一面。”

      少女情怀总是诗,风吹过月明泉,绉动的水纹,泛出几丝甘味。

      “你为甚么不主动追求他呢?”
      “因为他有喜欢的女生呀。”

      也许,他有喜欢过她的,但当她身旁走来徐迎美后,一切的光芒,都不会再在她身上出现了。

      “我心里有过酸酸的日子耶,”□□依说着,舌头惊怯地一伸。对着老公这般的吃醋大王,就算他想知道自己的爱情史,都应该简而精吧,那“爱的感觉”就不用说得太明白啦,于是,她一跳,跳到:“后来我知道,他因为跟人家同居的事情被揭发了,连申请校外课程讲师一职都被拒,只可以继续当小小导师的工头,我心里多爽呀!”

      女人很难当君子的,尤其对一个令你受苦的男人,视你痴恋为游戏的男人,当他自作自受、沉沦得不能自拔的时候,你自自然然会有一种清高的感觉:很好,当初我没有跟着他,不然今天倒在阴沟里的人就是我了。世上有多少个甄善美?至少,□□依不是。

      “我当时在想呀,幸好我不是他的女人。无名无分暗无天日,这算甚么爱嘛。我呀,我家老公比他捧多啦!”很没有量度的说话,□□依说得傲气横生。可头脑清醒的庞兆旭,却没有听到她前几句,甚至是更前的几句。溜进他耳房的,只有最后一句,她第一次,叫他老公。

      “旭哥哥,对不起啊,我……太……不斯文吧。”□□依惊觉自己一脸朝气的模样,小女人的一面尽露,怕老公会对她反感。谁知他老公只轻咳了一声:

      “我觉得你刚才的称呼比较好。”

      “甚么?”

      庞兆旭再咳一声,转身张望,随意说着:“这里有洗手间吗?”

      “嗯,有呀,在明华楼楼上,”□□依往上指着:“我带你去吧。”

      “不,我自己去可以了。”

      一步,两步,三四五七六,多劳多得,庞兆旭一步跨五级楼梯,比刘翔更有腿劲!拐到洗手间处,没有进去,只往山林边再拐,四下无人,他终于忍不住,拉下頭髮,拔跳雙腿,放声大笑:“老婆叫老公,哈~~~”

      狂欢归来,庞兆旭红通通的脸仍未退烧,却看到老婆蹲在明月泉旁边,一动不动,心里一慌,他跑了过去:“怎么啦,伤口又痛了吗?”

      “嘘~~”□□依偷偷笑着,示意老公安静,然后扯他蹲下,手往水池旁的角落一指,一双松鼠正抱着硬果努力啃着。

      “这里也会有松鼠啊?”庞兆旭看着那棕色的小家伙,只巴掌大,又摇摇头,在□□依耳旁说:“就是太小了啦,英国校园里的,比牠大两倍。”

      “哗,那么大怎爬树呀?”□□依傻傻地嚷着。

      “树熊更大吧,也可以爬树嘛。”庞兆旭好像在解答爱恩斯坦天文难题。

      “那倒是,”□□依呆笨地点点头,又马上摇着嚷:“哎,牠们走了啦,走了啦!”手指指着,人立地一跃:“痛啊~~”牵动全身伤口,庞兆旭还来不及安抚,那笨老婆又急急往前追着,边追还边说:“以前做学生的时候,最爱追松鼠呢,牠们很可爱,对不对?”

      无忧的笑声响遍广场,绕过泉水,把刚才的韻味、误会、痴恋、小女人、坏心肠一一洗清,眼前的□□依,迎风笑出大学新生的青涩和纯稚。庞兆旭手插裤袋,慢步走往老婆的方向,看着她弯若新月的笑眼,晃如小桃的下巴,雨后微干的秀发,这个笨小孩,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有这样的回忆真好。”

      “甚么?”

      “这里充满着你的回忆,我也好想跟你有这样的回忆。”

      “那有甚么难?”

      “哦?”

      “明年今日,我们再来,这里每一步都走过你跟我的回忆啦?”

      “好,明年今日……”

      多少岁月不知不觉走过了,蓦然回首,狭小的一点,已成为你与我最甜美的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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