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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复习资料到手，第二天一早，江芸秀就去敲开了里正家的门。
王成柏起初还是不愿意参加考试，但是在江芸秀拿出那一摞厚厚的复习资料之后，他眼睛里那一潭绝望的死水慢慢地起了波澜。
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一个月后，院试正式开考，江芸秀本来也打算和燕胥陪着王成柏一起去的，但燕胥却不知为何，死活不去。
江芸秀十分诧异：“你这一个月尽心尽力教导王成柏，难道你不想亲眼看到他金榜题名吗？”
燕胥笑了下：“不过一个小小的院试而已，离金榜题名还早着呢。王成柏将来要是真能走到殿试那一步，我且再去看他，来得及。”
江芸秀有点愣。
自家老公说这话的样子，好特么拽啊……可他明明一脸的笑容，怎么看都温柔得不行。
这种又拽又温柔的气质……真是特么的叫人痴迷啊。
里正王通陪着王成柏去考试，江芸秀想到跟郑当时的约定，也蹭了他家的马车一同入城。
一路上王成柏一句话也不说，幼稚的脸上全是紧绷的气息，看得江芸秀发笑：“柏哥儿，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尽力就好。”
王成柏低着脑袋，没说话。
江芸秀道：“院试一年一次，今年不行，明年卷土重来。”
“……”
“反正你还年轻，多考两年也无关痛痒，你说是不是？”
“……”
“你一个小屁孩，难道还怕输不起？”
“……”
江芸秀叹了口气，她说了这么多，王成柏一句都不说，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这种性子，将来就算高中入仕，也是要吃亏的性子。
走没几步，竟在三岔路口碰上了也要进城的江家马车。撩开的半边帘子，江坤跟林月娥，还有江荣富，他们一家三口十分和谐地坐在里面，看样子也是要往云香城去参加考试的。
江芸秀心里堵得慌，真是冤家路窄，走在路上也能碰到。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的好妹妹，芸秀吗？”
江坤的声音尖锐又刻薄，根本就是跟林月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心里不待见，面上的礼数总还是要过一下的。江芸秀用手推了推两颊，挤出一个笑容后，跳下牛车到江家马车面前行礼。
江荣富没什么表示，林月娥脸色刻薄嘲讽，但很快就收敛起来，甚至还温柔地问江芸秀要去哪里。
江芸秀没说话，江坤倒是接得顺口：“还能去哪里？我看，这是要陪着王成柏去参加院试吧？”
江坤笑得好不肆意：“听说，你们私塾十几个学生都放弃了，偏偏你王成柏脸大，舔着大脸出来丢人现眼，难道你以为，就凭那个不知从什么地方逃难过来的弱鸡，教你认了几个字，就敢肖想考上秀才，哈哈哈，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不晓得‘自知之明’四个字怎么写了吧？哈哈哈哈……”
江坤之前院试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这次第四次卷土重来，但他这会儿偏偏只顾得嘲讽别人，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要是连考四次考不上，是个什么丢人的下场。
江芸秀扯了扯唇，笑得很谦卑：“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江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梦想？哈哈，就凭你们这副穷酸样，也敢跟我谈梦想，真是勇气可嘉啊，我是不是要预祝你金榜题名，为我们稻香村争光啊？哈哈哈哈！”
江芸秀低眉顺眼的：“柏哥儿读书没几年，金榜题名不敢想，总是要去历练一下，就好比哥哥你之前历练过三次之后，这次看起来有信心多了，想来定是能高中秀才的，妹妹我在这里先行预祝哥哥才对。”
科考里属于最最低级的院试，老大不小了的江坤偏偏考了三次都没中，在稻香村背地里没少被人笑话，江芸秀一脸真诚地把嘲讽夹进恭维，江坤没听出来，还反而以此为荣：
“你说的对，之前哥哥我就是去历练的，这次，我一定会考上的！”
他斜着眼睛看江芸秀，眼神里透出的眼神说不出的邪恶猥琐：“哥哥我不仅要考上，还要考上榜首，到时候妹妹你别忘了回来参加哥哥的庆功宴，哥哥有好东西要送给你，嘿嘿……”
江坤说完放下帘子，马车快速地走了，江芸秀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影子，咬牙切齿的道：“王成柏，你听好，能不能考上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干掉江坤这个王八蛋。”
王成柏：“……”
刚刚她还让自己量力而行，这会儿就要强迫自己，必须超过江坤了。
王成柏轻轻点了点头：“嗯。”
由于明天早上才入书院熟悉考场，后天才开始考试，还要考上两天，总的算起来，王成柏需要在城里待上三天，王通陪着他就得入店住宿。
可是由于前来考学的学子和陪考家长太多，客栈酒馆早都饱和了，竟是没有一间空余房间。
没有在外住宿过的王通顿时丧得不行，耷拉着脑袋，蹲在牛车边上抽烟，王成柏却比他还淡定：“在牛车上铺个毯子，将就一宿。”
王通眼睛都红了：“孩子，这样太委屈你了，会影响你考试的。”
本来基础就差，就算后来临阵磨枪恶补了一个月，到底是仓促了，这会儿要是再因为住宿问题影响休息，导致考试失利，王通要自责死了。
王成柏还想说没事，江芸秀却道：“这么丧干什么，我们往前走走看吧，说不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王成柏跟王通皆是一愣，江芸秀却不想过多解释，让父子俩牵着牛车跟她一起，转过两条街，远远就看见了人满为患的悠居茶楼。
真真的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还有许多没有座位的人全都挤在楼门外，围聚在那半联对联下，一脸的苦思冥想，突然一声惊呼：“啊，我对出来了！掌柜的，笔来！”
掌柜的守在门口，一边摸算盘，一边抬起一点眉梢，示意那人提笔写字，那人便乖乖地提笔写下几个字，江芸秀的角度看不到对方写的什么，但却能大概估摸出是五个字，很显然是那副对联的下联。
掌柜神色淡淡：“对仗很是工整，是条好下联，本店暂且收了，等过几日院试过后，我们老板便会亲自去将白鹿书院的先生们请过来品评一番，分个高低上下，选出中奖名单。”
那人也是个懂事理的文生，听了掌柜的解释也颇能理解，点了点头，给自己的下联右下角留了个数字，又在掌柜的手上拿了一块相应的号码牌后，便起身离开了。
来写对联的人真不少，只一会儿工夫就有十几个人上去写。江芸秀看得很是满意，看来郑当时还真是按照她给出的方案在执行，而且看样子，成效还不错。
王通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的热闹：“我的乖乖，我在这生活几十年，也没见过谁家的茶楼能经营成这般光景，瞧瞧这排队的人都排到什么地方去了……秀丫头，我们在这做什么？”
江芸秀道：“进去，住店。”
王通不敢置信：“这都人满为患了，我们怎么进？能排的到我们进吗？”
江芸秀抬了抬下巴：“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芸秀当先迈步走进去，走到柜台前，掌柜的头也不抬，只是道：“客官若是来写对子的，那需先要在本店消费满五两银子才好。”
一声清脆的噗嗤笑声。
掌柜的抬起头来，江芸秀要笑不笑地看着掌柜的：“掌柜的，你们家老板，郑当时呢？我要见他。”
掌柜的那天晚上也是见过江芸秀的，这会儿一眼就认出来了，对待王通父子俩的冷漠和不耐烦立时不见踪影，涎着笑脸道：“原来是燕夫人。我家老板这几日家中有事，来不了。”
江芸秀蹙眉，流年不利，难道自己遇到了个骗子，知道她这几日要来收酬金，他便干脆躲了个没影？现代人的龌龊手段，她早已见多了，拿了别人的策划案扭头却不承认的她不是没见过。
如果郑当时也是这种小人？……
掌柜的又道：“不过我们家少爷说了，若是见夫人前来，务必要留住夫人在此住下，客房我已经给夫人备下了，还请夫人赏脸住上几日，过几日我家少爷得空了，必定来见夫人。”
江芸秀把其他的都忽略掉了，只抓住了其中重点：“你是说，你这里，专门给我留了一间客房？”
掌柜的点头：“是的。”
江芸秀笑了，纤纤素手抬起，指了指王通和王成柏：“那正好，把我的房间腾出来，给他们父子俩住。”
掌柜的：“……？？？”
王通跟王成柏，更懵逼。
也不管他们的脸色到底都纠结成什么样了，江芸秀把王通跟王成柏硬塞到掌柜的给她安排的房间里之后，她自己则慢悠悠地溜达出去，想着趁时间还早，她打算逛一逛了再回稻香村去。
不料流年不利，又是狭路相逢。
本来就人满为患的步行街上，此刻竟然有衙役敲锣打鼓地开道，要求闲杂人等避让。
江芸秀被一大票“闲杂人等”裹挟着摔向路边上，狼狈爬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辆敞篷的马车，上面坐着啤酒肚十分显眼的县令，和他的小妾，江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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