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账

　　如果没有颜丞悦的提醒，她不会发现接下来的“偶遇”茹嘉茵确实有些诡异频繁。
　　等到流言散开在高一年段，柴泉都认真问起的时候，方亦然怒了。
　　下午全校活动课的时候她在小卖部外的路上堵到流言缔造者。
　　茹嘉茵还为方亦然的主动到招呼欣喜，顺势挽上她要去散步。
　　方亦然不加掩饰地抽回胳膊肘：“学姐，学校里传着的八卦你知道吧？”
　　茹嘉茵脸上笑不减，慢慢抱起臂，手掌轻轻摩挲着上臂外的衣料：“你是说哪个？”
　　“学姐不知道吗。”敷衍性质的回一句。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茹嘉茵笑着轻推她一把。
　　方亦然顺势转到她面前，倒着走：“学姐想泡我。这个绯闻你不会不知道吧。”
　　“亦然，你不会是觉得这种荒唐话是我传出去的吧。”
　　确实荒唐，一直想极力撇清的女同嫌疑急需口子发泄，预备倾泻的怒气被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种玩笑话，大家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茹嘉茵去拉她。
　　不觉得自己太心虚了吗？
　　“你知道今天有篮球赛吗？”以茹嘉茵为主导的走路方向是篮球场。
　　当然知道，就是趁着这个时候跟你过来的。
　　两个人的谈话在这个时候被打断，正前方走过来以穿黑色卫衣男生为首的四五个高三学生，茹嘉茵向其中一个女生打招呼。
　　“学姐不看篮球赛了？”
　　“今年你们年段的球臭得很。”被打招呼的女生甩一句话。
　　方亦然看那男生，最后目光停留在卫衣的图案上。
　　他身上那件卫衣方亦然认得，方亦洺也有一件，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潮牌，那个款式国内没有，他找代购等了近一个月才到手。衣服胸前背后的刺绣爆炸精致好看，她第一眼看到就超喜欢。当时方亦洺买了两件，看尺码就知道不是给自己的，她还眼红了蛮久。
　　她的打量被察觉，黑卫衣男生轻轻甩了甩手上拎着的冬季校服外套，目光转向她。
　　“小学妹，眼光倒是毒。”有人侧头和旁边的朋友这么说，没有刻意压着音量，谁都能听到。
　　这句话引得之前那女生也看她一眼。
　　“茹嘉茵，以前怎么不见你们班有这么可爱的女生。”又有人调笑。
　　茹嘉茵似乎是没料到对方的关注点，在愣几秒后才回：“不是我同学，这是高一的学妹啦。”
　　“介赟韫现在不行了啊，这样的学妹居然没给他发现。”
　　“叫什么名儿啊？”
　　“方亦然。”这句话是她自己答的，谁也没想到她后面还闲闲地加一句，“学长别调侃我了，要脸红了。”
　　场面一度尴尬。
　　方亦然似乎就是为了创造这种气氛般，神态不变地，绕过茹嘉茵要往回走。
　　“我身上这衣服是你哥送的。”黑衣男生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他边说边慢慢套上校服，“听他说你也很喜欢这件衣服，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哥”字出口的时候方亦然条件反射般转头，脚步也停住，身体慢头一些，僵硬地转过。眼神灼灼的，戒备又带点敌意，毫不掩饰地对上男生。
　　裤腿随着凉凉的风轻飘，路边树叶沙沙地响。
　　“没这么喜欢。”
　　是下意识地反驳。
　　在气氛更加微妙的时候，她又补：“我也没听他提过你。”
　　“哦……”他是在考虑什么似的发一个音，“我叫顾善彬，你可以去问问看，没骗你。”
　　顾善彬自曝的那层关系在那行人中炸出一片波澜，他们走的时候方亦然还能听到有人在问“方亦然她哥是什么样的人”
　　“妹控”顾善彬的回答里有这么一个形容词。
　　少搞笑了。即使心里有多少不屑，方亦然的神经也紧绷着，在食堂准备吃饭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咬着脸颊内侧的肉，麻滋滋的发疼。
　　那次意外撞破和顾善彬“潜在关系”后，不一样了。到那周的双休日结束为止，茹嘉茵都没有再出现。那天遇到的顾善彬的朋友们，会在食堂小卖部遇到她时跟她打招呼。
　　他们选择性忽视了那场对话里方亦然的冷处理态度。
　　那个破事爆发的时间点在新一周的周三晚自习课间。在那个方亦然最常去吹风的休息平台，与茹嘉茵狭路相逢。
　　“嗨。”
　　茹嘉茵手上拎着一个纸袋，脸上是之前那种和气又温柔的笑。她主动拉方亦然的手：“亦然，你冷不……”没捞到。
　　“不冷。”
　　节点就在放亦然对吹风兴致全消打算回教室，茹嘉茵冲口而出那句话时。
　　“我确实喜欢你。”
　　在放亦然反应过来前，陪同茹嘉茵给她加油打气的同班朋友之间通过晦涩的眼神示意流窜的八卦火苗被助燃了。
　　在起哄声里，方亦然回过神扫一眼已经围起大半个小圈子的人群，她看到柴泉，看到颜丞悦蒋立珩曲致澍。她看茹嘉茵的眼睛：“但我不喜欢女生。”
　　“也许你只是不喜欢我。”茹嘉茵紧接一句，“所以我想追你。”
　　她把手里纸袋提上前，双手抱着：“我之前就想送你一条围巾，可以收下吗？”
　　“不行，因为我没办法给你回礼。”方亦然向后退一步，“也没办法跟你做普通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叫骑驴找马。”
　　坦荡荡的一番话放下来，周遭嘈杂声减少一半。
　　意料之外的，茹嘉茵笑，她还有话说：“因为是我，所以没有机会。”
　　“没人有这个机会，学姐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女生。”
　　迷藏游戏到此结束。
　　柴泉是留到最后的人，他靠着窗陪着方亦然吹风，直到打铃都没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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