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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成婚之后入宫觐见本就是礼节,珍珠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只是随着入宫的侍从,竟有个长的略有些奇怪,不似唐人一般的人物。
李俶弃马,随着珍珠一同上了马车,却见着珍珠只往外头看,“怎么了?”他顺着珍珠的目光看去,自然能见着那个人,他神色不变,只是眉头微蹙,“你也能看出那人的不同来?”
珍珠这才转身看向李俶,他今日穿了件绀青圆领袍,上头绣着竹叶团簇纹案,腰间系着犀牛带,又坠着环佩,倒真是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怎么,这会子不看旁人了?”李俶颇有些玩味的声音入了珍珠耳中,珍珠立时别过脸,但见他不知何时凑了上来,“本该如此,我可是比任何旁人都要好看的。”一缕阳光恰从车帘而入,恰好落在珍珠白皙脖颈处,李俶只觉得,多年未见这等光景。
珍珠没应他,只是揪着巾帕自顾自的打发时间,李俶忽放低声音说道,“那人唤做东则布,这般招摇入宫,就是让别人也盯上他,待会儿你把我骂下车去,趁乱入宫,我自有偷梁换柱的主意。”
珍珠一时错愕,不知李俶究竟要做什么,见他神色并未玩笑,只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引蛇出洞。”他意味深重的说了这么一句,又转而拉住珍珠的手,“今日成败,在此一举,你沈家大仇就可了了。”
李俶言及沈家之事,珍珠岂会不配合,虽不明白李俶计策,但也就势跟着他的步子来,只听的李俶喊了一句,“停车!”
只在片刻之间,李俶勃然大怒,“本王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撩开车帘,一跃而下,珍珠想着自己也该配合一二,于是跟随其后,于车辕之上,满是委屈道,“殿下未免过分了些,珍珠怎能相忍。”
此下正到宫门口,风生衣也不知何时上前来劝着李俶,“殿下莫急。”
顿时将这马车围了个圈,李俶一副再不能好好过日子的模样,一挥手就把风生衣给推开了,“沈珍珠,本王乃是堂堂的广平王,昨日见你新近入府才对你多有容忍,怎料今起还是这般,你若真不愿呆在广平王府,大不了回去一封合离书便是!”
珍珠不可置信的看着,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广平王殿下吵架的样子倒与市井泼妇一般,不管谁上来劝解,他都是推推搡搡,只喊着,“都给本王让开,本王今日与这妇人没完了!”
“你!”珍珠本想着吵架这事也并不难,可一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脑子转了几圈,才回应,“殿下欺我孤女,这下还不如入宫,请陛下做主!”
宫门口这一出闹剧,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可旁人看着,这夫妻俩虽在吵架,可什么话也没透出来,不知起因何事,但见广平王气急败坏的拉着沈孺人入宫,怎会再上前盘问,那后头更是跟着侍从婢女,“殿下息怒”一路喊一路追了。
只单单剩了风生衣与几个随从在宫外等候。
李俶拉着珍珠,也不管后头的人怎么喊,直到过了宫墙,入了宫闱,他才顿下脚步,神情肃然,大口的喘着气,“好了,咱们就等有人狗急跳墙了。”
珍珠一路随李俶奔走,这下才歇了口气,忽见跟在她后头的多了个人……她立马看向李俶,李俶只点点头,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无非是要带这个人进宫,而这个人,约莫就是东则布了。
李俶当然知晓,今日是一场豪赌,东则布入宫之事定然被杨国忠知晓了,而杨国忠现在要做的,就是灭口,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宫闱之中,而东则布易容入宫,自有人替代他,而那个替代他的,定然能够引杨国忠的人痛下杀手。
纵然东则布指证杨国忠勾结吐蕃,纵然他能够查清韦家被诬陷真相,可在他皇爷爷眼中,或许还不值杨贵妃的一番哭诉。
而只要杨国忠在宫墙之下杀人,将那个假的东则布杀了……他就能揪着这把柄置杨国忠之于死地。
自古以来的君王,没有一个能够容许,枕边刀刃的出现。
他去安西时拜会高仙芝时,遇到一个奇人,那人弱冠之年却能将时事侃侃而谈,那是张九龄的高徒,可在与他畅谈一番后,却言道,“昔太宗皇帝杀兄弑弟,成贞观之治,此乃必要之恶,而今皇帝昏庸,朝政混乱,杨贼猖獗,殿下本是李氏嫡系,何不取而代之……”
这是诛九族的话,可李俶却没有杀他,只因为他还记得,在马嵬坡,他不顾皇爷爷圣命,亲手杀了杨国忠逼死杨贵妃,在灵武,他拥护自己的父王李亨上位,遥奉皇爷爷为太上皇,那些事情,本也是诛九族的。
可那个时候,是在大唐生死存亡之时。
李俶总觉得,不止于此,皇爷爷纵然糊涂,可却也不会纵杨氏犯下滔天大罪。
“殿下适才说,关乎我沈家血仇?”珍珠这才找到时机说话,正要细问,李俶却反问她,“你可是在家中找到一块令牌,还有一个暗红色的玉哨?”
分毫不差。
珍珠略微震惊,“殿下怎知?”
“这事情来龙去脉实在复杂,等今日回去我再与你细说,现下还有要事……”李俶话还没说完,见那宫道上徐徐来了两人,正是轻纱曼衣,跟着李倓一同入宫的林致。
“王兄!”李倓早早听闻宫门前那一场闹剧,这下见着李俶,更是火急火燎的要堵过来,李俶没有时间与李倓厮混,带着东则布,匆匆离去。
珍珠适时挡在李倓面前,“许久不见建宁王了。”她笑靥如花,行了一礼。
李倓见这场景,更以为是二人分道扬镳,更何况李俶走的极快,才一会儿功夫就没了人影,顿时他看向珍珠的眼神也不同了起来,“能让我王兄大发雷霆,嫂嫂也是厉害。”竟有股子敬珍珠是“巾帼英雄”的意味了。
林致连忙上前,拉住珍珠的手,颇为担忧道,“你们吵架了呀?”
珍珠摇摇头,示意林致不要担心,想着建宁王是李俶王弟,告知其中细节也无妨,李倓却自顾自的言语道,“好好的吵什么架呀,瞧瞧我和我媳妇儿,可算是妇唱夫……哦,夫唱妇随。”
林致拉着珍珠往一旁说话,二人自也不管李倓,“说来奇怪,母妃前几日让我来诊脉,广平王殿下却派人相拦,我后在宫中问殿下,他却支吾不肯言语,只说……”她顿了顿,让珍珠附耳来听,“说宫里腌臜的事情太多,让我不要涉足其中。”
“啊?”珍珠知晓林致医术非比寻常,让她在宫中藏拙自然是不易,“不过,也有些道理。”想了想,点点头。
林致也赞同道,“我们女子终归没有男子想的那样透彻,现在细细想来,不过前朝宫闱,就说咱们当朝……”她连忙顿住话头,只因涉及不该她议论之事。
“哦,对了。”林致莞尔一笑,“师兄他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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