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与仙

　　如意已经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反抗他们的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我家小姐，是我此生最崇敬的人，在盛京时，她便被誉为盛京第一美人，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引得无数翩翩公子竞折腰，如今面对贱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亦能够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地反驳回去，多厉害的人啊!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够陪在小姐身边，尽我所能，护小姐周全。

　　可是，我太没用了，那个贱人要害小姐，我护不住她。”

　　如意发红的眼眶中止不住地流着泪水：

　　“那个贱人竟让她的心腹去散播谣言，说我家小姐是个狐媚子，企图勾引梁员外那个狗男人!

　　可偏偏茶山镇的这班蠢货，竟然真的信了，打那以后，茶山镇的人再没给过我家小姐好脸色看，我上街买东西，他们也不卖给我，对我吐口水，还骂我，

　　‘下贱玩意，狐媚子身边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丫鬟估计也是个狐媚子......’

　　‘啧，看她那样，也是可被人玩弄的货色。’

　　我气不过，跟她们理论，可她们人太多了，我根本说不过!我哭着跑回去找我家小姐，跟小姐说了这件事，小姐听了，脸色很不好，对我说：

　　‘这茶山镇也不是久留之地，如意，你别哭了，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吧。’

　　我家小姐是个聪明人，知道茶山镇不能待了，要带我走，可就是这一点点时间里，他们都不愿意放过我们，我和我家小姐一路向镇口走去，路上，无数人满怀恶意地看着我们，我听到她们有人在骂：

　　‘贱种!’

　　‘婊子!’

　　‘狐狸精!’

　　‘......’

　　我不知道多想骂回去，是小姐拦住了我：‘在出镇之前，莫要惹事。’

　　我只能憋着，原以为出了镇就没事了，可没想到，梁府那贱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和小姐要走，竟在镇口派了人守着，我们刚到镇口，他们便把我们给绑了，关进了梁府柴房，小姐同他们理论，问他们凭什么捉人，他们也不说，直到那个贱人过来，她才告诉小姐，说：

　　‘我们茶山镇上的茶田从开始种到现在一直长势良好，但你一来，茶田便枯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姐问：‘你是要把这件事算在我头上吗？’

　　那个贱人冷笑了一声，说：

　　‘我算在你头上？笑话，我已请来道长，算出你本就是狐妖转世，红颜祸水，我们茶山镇好心收留你，你却引来了天神震怒，降下灾难，如今，只有拿你祭天，才能平息天神的怒火!’

　　‘荒谬!’

　　‘你说我荒谬，那你倒是说清楚你的身份，你不敢说，便是心虚!’

　　我家小姐是在逃的罪臣之女，怎敢说出口？那个贱人见我家小姐不说话，认为我家小姐是心虚了，得意忘形，直接定下日子，三日后，就拿我家小姐祭天!

　　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只能等死，可惜，我还是太天真了，以为死就是最惨的结果，没想到，还有比死更惨的事。”

　　如意说到这里，咬紧牙关，身体不断颤抖，叶蓁蓁问道：

　　“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众人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沉默，过了一会儿，铭笃颤颤开口：

　　“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如意说：“我家小姐，容貌绝世，一朝沦为阶下囚，你们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她吗？”

　　叶蓁蓁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如意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三天，他们侮辱了小姐三天，先是梁府那狗男人，再是那些一直垂涎小姐的人!他们都是该死的畜生!”

　　“三天后，小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送去祭天，他们也不管我了，我一路跟了过去，看见那些畜生就像没事人一样围观着，那些人看见小姐，甚至还在骂她：

　　‘娼妇!’

　　‘千人骑万人摸的贱人!’

　　‘我听的一清二楚，可我哭得太厉害了，连骂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被架上刑台，他们把她捆在柱子上，在她身边堆了很多的柴禾，倒满了油。

　　贼道士说：
　　‘吾算得有狐妖在此地作乱，不忍茶山镇无数无辜百姓被其所害，故承天命，诛狐妖，护茶山镇安宁。’

　　那个狗道士说得多好听啊，可我知道，他就是梁府那个贱人找来污蔑小姐的!小姐是高门贵女，怎么可能会是狐妖？可是我阻止不了他们，只能看着小姐被他们活活烧死。”

　　如意盯着所有的人，说：“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有多绝望吗？绝望到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等死!”

　　叶蓁蓁脸色苍白，什么也说不出口。

　　“所以，你才要杀了茶山镇这么多人，是吗？”

　　沉默许久，慕离轻轻开口。

　　“他们全都该死!”如意恶狠狠地说道。

　　慕离说：“可是即使你杀了再多人，你家小姐也不会回来了。”

　　如意瞪着他，说：“你胡说，我只要杀够一百人，我家小姐就会回来了!”

　　慕离问她：“那她现在回来了吗？”

　　如意说：“我现在是还没杀够，等我杀够了，她肯定就会回来了。”

　　慕离问：“那你记得你杀了多少人了吗？”

　　如意被他问住了，脸上露出茫然：“我......我杀了多少人？”

　　玉容道：“恐怕已经不止一百人了。”

　　如意看着她，突然神情变得十分恍惚：
　　“那我家小姐，为什么还没回来？”

　　慕离说：“你怕是被那妖邪给骗了，妖邪可以用阴魂修炼，但不能直接杀人，她是想借你之手，杀人取魂。”

　　如意愣住了，她完全不能相信慕离说的话，直到被铭笃带下去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叶蓁蓁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
　　“师兄......我们还要帮梁员外除妖吗？”

　　慕离问：“你是觉得梁员外该死吗？”

　　“他那种人，死一万次也不足惜!”柳意义愤填膺地插了一句。

　　慕离道：“妖邪害人，我们无论如何都是要除的。”

　　“可是......”叶蓁蓁有些为难。

　　“可是她杀的是恶人是吗？”慕离说，“你有没有想过，那妖邪指使如意杀人，有考虑到人是善是恶吗？”

　　众人皆瞪大眼睛，叶蓁蓁不可思议道：
　　“师兄，你的意思是，那个妖邪杀人并不是为了给罗姑娘报仇吗？”

　　“嗯，”慕离点点头，“如今镇上死的人的确都是当年伤害过罗姑娘的，但杀他们的人，是如意，不是妖邪。如意一心要为罗姑娘报仇，首先要杀的自然是当年伤害过罗姑娘的人，而妖邪并不管这些，她只是要魂魄罢了。若是等那些人杀完了，她的魂魄还不够的话，就会指使如意去杀其他人。”

　　众人一阵沉默。

　　“可是，我不想救梁员外。”叶蓁蓁撇撇嘴，不情愿道。

　　慕离说：“梁员外此人为富不仁，等到事情结束，将他交给官府处置便是。”

　　众人听完，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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