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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魂
地府虽说是规矩繁多,流程紧凑,但面对年墒的既然决然,众鬼再劝,反倒是有些矫情了。
阎老手里端着咖啡,悠然地喝了一口,带着甜味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留下淡淡的咖啡烘焙过的豆香,叫他回味不觉。
年墒与许暖之间也不过如此,明知是苦,却情不自禁的想要去尝试、争取。
“櫇啊。”阎老依在沙发靠背上,冲着孟櫇招手:“你来,有话和你说。”
孟櫇不解,正要问,身旁的阎罗站起,将三只小鬼‘请’出了门外。
府内只留下阎老、孟櫇、阎罗与年墒,一股难言的诡异氛围在周遭升起。
“说什么?”孟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角落:“忘川河逆流离停止时间没剩多久,许暖的魂应该也快凑齐了,等会儿掐着时间,把魂捞出来。”
“是这样没错,可櫇啊......你忘了最重要的。”阎老享受着这杯‘下午茶’,不急不躁,如同一位养生的鹤颜老人,慢吞吞道:“许暖阳寿已尽,捞上来也无法走去轮回,徒劳而已。”
安静听着的年墒察觉到阎老话里有话,急促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孟櫇拿手扶着下巴,歪头看向年墒:“方才便与你说过,此事重大,不然怎么可能把阎老也请来?你只当拿你的三魂七魄可以换出许暖,但是他在人间没有阳寿,没有能让他存活下去的躯体,阎老生死簿上更是无他,而你呢,你要将你生死簿上的命数生生划去,扭转轮回,岂是说说便能办到的?”
“我可以把我的给他。”年墒说:“我的命数、我的躯体、还有我在人间的所有一切。”
“何必呢?”孟櫇笑了,好看的丹凤眼微微吊起,看着年墒的眼眸尽是笑意:“你的三魂七魄,只是拿来换与许暖见面的筹码,你将你所有的一切拿来都给了许暖,那你......还能给我们什么呢?”
“你想要的,只要我有,那你便可拿去。”年墒毫无动摇,语气不置可否。
“你的我不想要。”孟櫇摇头:“但许暖的,我倒是有些兴趣。”
在漫长渡魂的岁月中,孟櫇鲜少能遇到谈条件的鬼魂,年墒是其中之一,也是最让他忍不住想掏空所有秘密的鬼魂。
他是个没有过去与未来,无时无刻都活在当下的鬼,他想要的,便是与年墒、许暖一般,清清楚楚的过去与明明白白的未来。
孟櫇的话让年墒语塞,他能为许暖倾其所有,偏偏不能让别人从许暖身边夺走一丝一毫。
“大人,这我做不了主。”年墒站起身,卸下所有防备,叹息道:“您知道,我甚至连他是谁都记不起。”
“哎,听的叫人肝肠寸断。”阎老干.完一杯咖啡,满足的打个隔:“时辰快到了,条件过后再谈,他魂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我去看看。”孟櫇抻个懒腰,从沙发上起身,踱着步子走到窗边。
隔着窗户,一望无际淡绿色泛着幽光的河水波光粼粼,潺潺围绕在孟櫇府外,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波涛汹涌,无数魂魄哀嚎煎熬,偶尔能辨认出几张狰狞苦楚的脸。
“罗哥,把他的东西还给他。”片刻,孟櫇收回视线:“想起他,助我们找到他,不若捞错了人......再也没有机会。”
年墒表情逐渐凝重,看向很少开口说话的阎罗。
后者拿百宝箱似得,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小布袋,递给年墒:“拿去。”
“这是......?”年墒伸手接过,有些犹豫。
“愣着干嘛?”孟櫇鼻孔冒气:“这就是我罗哥从你那儿拿走的记忆,关于你和许暖的,偷着乐吧你......”
年墒抚摸着手里的小布袋,像是在摩挲珍宝,他一路追随而来的答案就藏在手中,然而,这一刻他竟然有些退缩。
那种无限扩大的恐惧与紧张,满满地充斥在他胸膛。
“许暖......他还记得我?”年墒问。
“记得,甚至他现在都知道你在做什么事。”孟櫇两臂环在胸前,解释道:“其实从你一来孟櫇府开始,许暖便能感知到你,今日不是你上轮回的路,想必这会儿他在忘川也担惊受怕,见一面也好,好好道个别。”
孟櫇话语里没有遮掩,二人这次相见,意味着之后永生永世的错过。
两只魂,一样的命数,实为天意。
“谢谢。”年墒勾起唇角,客气的朝众人点头。
他打开红色的小布袋,一缕及其细的银丝滑出,在众鬼还未看清的同时,便已经鬼眼可见的速度溜进了年墒身.体.里。
“怎么样?”孟櫇好奇的问。
“是他自己的东西,不痛不痒......”阎老两手撑着自己站起身:“好了,准备一下......只有半分钟,年墒,你可要将人找对。”
找回自己记忆的年墒并未与方才有什么不同,没有如同电视剧里一般的死去活来,平静的像是他从未忘记过许暖。
“好。”年墒点头。
众魂出了孟櫇府,迎面吹来一股带着浓重苦涩的风,风里夹杂着清晰可闻地哀嚎。
府邸周围暗了下去,连绵成画的矮房在幽暗的光下有些阴森,四魂走上奈何桥,孟櫇首当其冲,在自己的地盘上摆出一副大爷样:“听到这叫声了吗?逆流的痛楚比顺流疼些,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年墒站定,摇头笑了:“我只想见他。”
“矫情。”孟櫇撇嘴,揪着自己垂落在肩的头发,难以理解:“人间情爱真他妈是折磨人的东西,哪天我见到,得问问。”
阎罗侧头,给了孟櫇一个‘地府及蠢’的白眼。
阎老没管孟櫇在身边比比,表情相对严肃的说道:“记得掐表,快把我大鱼网拿来!”
“9012年了,您怎么还用渔网捞啊我靠?”孟櫇嫌弃的大叫:“勾魂他都换装备了,您老人家跟上节奏行吗?”
说着,孟櫇跑到桥尾,在停泊的木船上龇牙咧嘴的找了半天。
“好几万年都没用过,杆儿都烂没了!还捞个屁啊!”
看着孟櫇扯出一张满是洞的渔网,阎老捶胸:“地府后勤不到位啊!这怎么办?”
“无妨。”阎罗淡定的将阎老请至一旁,朝孟櫇伸手:“过来。”
孟櫇一边擦手,一边恶心干呕:“你还要往下跳啊?”
阎罗没说话,看着孟櫇走过来的同时,突然伸手一把揪住孟櫇珊瑚绒睡袍腰间的腰带,接着使命一拽。
在孟櫇几声‘卧槽,他妈啥情况!’的惊呼下,将扯下的腰带拴在奈何桥凸.起的雕刻上,翻身利落的跳下忘川河去。
孟櫇那句MMP憋回嘴里,敞.胸.露.怀地冲到桥边,将将只看到阎罗黝黑的发顶:“不要命了啊你——!!!”
“我罗啊!”阎老惊叫出声,后知后觉的从兜里掏出一只老旧的怀表:“这,这表怎么停了?”
“跳,跳河——跳河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结巴鬼绝望哀嚎:“救,救命——!!”
年墒也对阎罗的行为感到惊诧,眼底的震惊不比众鬼少。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没有波澜的湖面,水流猛地湍急起来,那股呛人的味道愈发浓烈,河面蔓延起一阵肉眼可见的白雾,没多久,便将周围众鬼能见的忘川河面掩盖住了。
“是瘟雾!”孟櫇心里把阎罗骂了个遍,急的往奈何桥上爬:“忘川河为了防止有魂魄逃跑,只要魂魄露出湖面,就会引来瘟雾......毒气攻心,魂魄触碰到只会被侵蚀,阎罗他这傻逼疯了是不是?!”
“你下来,孟櫇你跟着泛什么傻?”阎老眼疾手快的握住孟櫇的脚腕:“阎罗他有分寸,快下来!”
“别拽——!别拽!我他妈要掉了!”
孟櫇紧紧扒住奈何桥沿,挣扎间,看到身侧绑在雕刻上的珊瑚绒腰带居然松了!
腰带的另一头被阎罗拽在手里,这意味着,阎罗会与许暖一起掉进忘川河里。
“艹!”孟櫇咬紧后牙,紧紧用手揪住腰带,以防万一还在胳膊上缠了几圈,顿时,连接着两只鬼魂重量的绳子,仿佛要将他胳膊撕碎一般:“......阎老,放我下去一点,我胳膊撑不住。”
阎老哪还有方才的闲情逸致,与扑上来帮忙的年墒,左右一只脚,将孟櫇倒着从奈何桥边慢慢放了下去。
孟櫇整个上半身露在桥沿外,得空的另一只手一起拽着腰带,拼命往上拉,嘴里还忍不住急的大吼:“老子新买的珊瑚绒!阎罗——什么情况啊?!”
回答他的,只有阎老呼.哧.呼.哧的粗.气。
另鬼窒息的时间几乎静止,孟櫇还未修养好的肩膀更是要断裂一般,疼的他两眼一黑,只想放手好落一个轻松。
“阎罗......老子胳......”
突然,熟悉的头顶出现在孟櫇视野,快要用尽的力气在这一刻又跑了回来,孟櫇大吼一声:“阎罗!”
拽着他脚腕的阎老在他语毕的瞬间,拦腰拽着孟櫇往桥面上扯。
终于,前后折腾了十几分钟,阎罗怀里抱着一只湿漉漉的魂爬上了奈何桥。
孟櫇珊瑚绒睡袍都扯烂了,现在穿了条裤.衩仰躺在奈河桥上,连骂人都觉着费力,歇了半分钟,他半抬起头,看着阎罗有气无力的说道:“许暖呢?”
阎罗浑身湿.透,黑发还在滴水,转身看到‘衣衫不整’的孟櫇什么也没多说,将外套脱下遮在孟櫇肚皮上,继而指着躺在年墒怀里的男人道:“在那。”
“孟,孟哥——!”结巴鬼扑上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孟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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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这篇文比较佛,谢谢喜欢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