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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有龙阳之好
在母妃那儿吃了闭门羹,乐喜沉着脸回到寝殿,下人连声咳嗽都不敢。
刘晟从军营回来,见殿外聚集了一群女婢和太监,小心翼翼地或是将耳朵贴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或者端着酒水茶果踌躇犹豫,止步不前。
“怎么了?”刘晟从袖中扯出一块方巾擦汗,“看什么呢?”
他这些日子都在郊外操练,所以不知道宫城里发生了大事。
等女婢们一一向他禀报了,刘晟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萧岐可算做了件大好事,他早看春风馆那群妖精不顺眼了,但奈何有县主罩着,他总寻不到错处,现在好了,一窝端。
刘晟想着想着,心里实在痛快,忍不住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殿门砰地大开。
乐喜阴沉沉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哈哈哈...咳咳咳…那个,县主安康。”
乐喜瞪了他一眼,劈手从身旁一名太监手上夺过酒壶,转身进屋。
有人被他惧内的样子逗笑,刘晟挥挥衣袖,将看热闹的人胡乱赶走,忙不迭地跟着乐喜进去。
“县主息怒,俺不是笑你。”
乐喜坐下,倒酒。
“不是,俺没笑。”
倒完酒,拿着杯子独饮。
“不是,”刘晟急得转圈圈,抓耳挠腮,“俺笑了,但俺不是故意的。”
乐喜终于抬起眼皮,搭理他,“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拿刀逼着你的。”
刘晟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乐喜看他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了,没我的允许你不能回来吗。”
“俺这几日休沐,俺手下那几个兵不用天天操练。”刘晟绕到案几一侧,与她对面坐下,道:“再说一月没见了,俺也挺想你的。”
乐喜侧头瞪他,刘晟低下眼去。
半晌,乐喜也觉得方才的话有些太僵硬了,于是放下酒杯,和软些说:“我如今是不管用了,他们都欺负我头上来了。”
刘晟一拍桌子,“谁欺负你,俺去教训他。”
乐喜斜眼,“齐王,萧岐,萧承修,你去吧。”
刘晟知道这是两姐弟闹脾气,他当然不敢真的去找萧岐。
但作为一个倒插门,他也不能完全没有气势。
刘晟道:“不就是王爷么,俺替你出这口气。”
乐喜诧异打量他一眼,“真的?”
刘晟拍拍胸脯,乐喜嗤笑一声,摇头道:“算了,不指望你了。”
“诶,别!”刘晟道:“俺说真的。”
乐喜放下杯子,对他说:“那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这你就别管了,只是事成之后,俺有个小小的要求。”
乐喜坐直身子,“什么要求?”
“你先答应。”
“你先说。“
“哎哟,你先答应俺嘛….”刘晟撒娇。
“快说!”乐喜叩响桌子。
刘晟舔舔唇,弱弱指着两人左侧那堵墙,“能不能把嵇郎的画像换个位置挂?”
“……”
刘晟委屈说道:“俺每次回家,想跟你说句体己话,偏他挂在那儿,就好像他老盯着我们两个,俺实在不自在。”
乐喜偏头,但见香案上供奉着一幅画像,画中的青年公子模样清俊,气质出尘,他坐在竹林中,拂动琴弦。
画纸已微微泛黄,但笔锋惟妙惟肖,尤其是嵇公子那对眼睛,如同活一般,饱含深情。
“不行,”乐喜站起来,往内室走。
“那,”刘晟追着她进去,“那你别老赶俺走成不…”
乐喜折腾了几日,终于安分下来。
姜淳也敢出来走动了,打听着救她那位马夫还养着呢,心里歉疚。
都说以形补形,伤哪儿补哪儿,那马夫腿折了,姜淳就让小厨房炖了一大碗猪蹄子,亲自带人送去博文轩。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气息奄奄的病弱老男人,哪晓得还未进大门,便闻到一大股酒香。
姜淳顺着酒香找过去,路遇一排小太监扒在门缝边,口中念念有词。
凑近一听,他们在数数。
数的是,屋中那个男子喝了多少坛酒。
晶兰咳嗽一声,大家感觉背后有人,回头见是王妃,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姜淳竖起手指,让他们自去忙活,悄悄走进卧房。
那人已经烂醉在榻边,满脸通红,左手抓着一小壶黄酒,右手拿着一支笔,桌上是他借酒挥洒的墨宝。
姜淳拿起来一看,只见头上写着春都赋三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春都赋是你写的?”她惊诧道。
底下醉倒那人微咪瞅了一眼姜淳,忽然睁开了眼,双手一甩,掷了酒瓶与毛笔,拍手呼道:“美人啊,美人。”
姜淳先是一愣,而后笑了。
晶兰嫌他言语露骨,厌恶道:“大胆,这是王妃。”
那人哪里管的了许多,摇头晃脑继续赞道:“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啊。”
姜淳不觉得无礼,谁不喜欢听好话。,笑命人把他扶起来,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
等了半刻,那人恍恍惚惚清醒了些,揉揉眼冷不丁见面前华服锦衣,女婢左右侍奉的姜淳,这才反应过来。
“草,草民拜见王妃。”
姜淳抬手免礼,道:“先生,是叫仲楚?”
“是。”
“春都赋是先生写的?”
“不必叫先生,叫我仲老二就行。”
“……”姜淳道:“外间流传春都赋的署名是琅琊玉公子啊。”
“哦,那是我笔名。”
姜淳端详眼前这位马夫,五大三粗,除了气质文雅些,没半点读书人的样子,更哪堪玉公子三个字。
这春都赋是去年突然风靡大雍的文章,言语精妙,辞藻华丽,咏的是初春时分的国都洛阳。
王公贵胄,光彩华贵,商旅奇货,花团锦簇,洛阳的繁华富饶,尽在一篇文章之中。
连皇帝陛下都称赞文章有子虚三都之才,天家金口玉言,这文章就更加受到众人追捧,纷纷印制传送。
只是……
仲楚道:“我知道王妃在想什么?”
“哦”姜淳笑道,“你说说,我想什么?”
“王妃在想,这文章的作者既然如此有才,为何没有因此名声大噪呢?”
……不带这么夸自己的。
仲楚未等姜淳说话,他接着道:“我出身琅琊仲氏,可不是王妃以为的那个仲氏。是极其偏远的一个小村庄的仲氏。”
他这样讲,姜淳便明白了,大雍九品中正,定官选才,皆看门第。
出身门阀,哪怕无才无德,也可官运亨通,若是平民庶族,哪怕才学五车,也难有出头之日。
“我只赚了些纸墨钱,因不合时宜,不为权贵所容,就到齐国来了。”
姜淳问:“那你怎么到春风馆来了?”
仲楚看了眼她手边的猪肘子,姜淳将东西推向他,他笑嘻嘻用手夹起一块来,满不在乎说:“听闻县主爱才,就过来了。”
姜淳暗自好笑,县主是爱才,但她更好色。
正想着,仲楚说,“但你也知道,我这老脸进不了她大人的眼睛,所以只能留在馆内做个文书。他们畅谈玄虚诗文,我就做做誊抄。”
“那你也甘心?”姜淳疑惑,一般有这样大才的文人,都傲气的很,哪能愿意在这里吃软饭呢。
哪知仲楚耸肩道:“县主给我安稳的生活,还支我月钱,有何不好。”
“再者说,”他嘬嘬手指,“我读书,不是为了穷经皓首做文章,是要做大事的,学那酸腐气,怎么做大事。”
他如此豁达宽广,姜淳反而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仲楚见她不语,凑过来又道:“难得王妃来趟,我给王妃讲个故事吧。”
“啊”姜淳一愣,“什么故事。”
仲楚哈哈大笑,“王妃不必紧张,不过是我在洛阳的见闻罢了。”
他说:“你可知道,洛阳有个中护军姓杨,叫杨宪。”
姜淳摇头。
仲楚道:“那你可知有个散骑甄侍郎?”
姜淳又摇头,而后长长哦了一声,“他,他两是不是朝中显贵?”
仲楚点头。
姜淳:“是不是样貌俊秀。”
“……或许吧。”
姜淳勾嘴一笑,手指点点。
仲楚倚着靠背,得意涅起一杯茶,“怎样,王妃知道了吧。”
“明白了。”姜淳砸吧嘴,低声道:“他们龙阳之好了?”
噗——
仲楚把一杯茶全吐在面前的猪肘子里。
姜淳:“……不,不是吗?”
“不是!各自都有外孙了!”
姜淳尴尬笑笑,“那,那是如何?”
“他两为了争夺一个貌美歌姬,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疯狂哄抬那歌姬的赎身价格,斗富了。”
“斗富?”
姜淳只见过斗鸡,斗牛,斗棋,没见斗富的。
“这个怎么个斗法,把自己家的家产都折换成金子,堆在一起称重量?”
仲楚被姜淳的脑洞所折服,一时间觉得自己的故事没什么意思了。
“这倒没有,”他说,“不过是你用糖水洗碗,我用丝绸铺路罢了。”
“丝绸铺路?!”
仲楚颔首,“中护军铺的还是去甄侍郎家的路。但凡甄侍郎下朝回家,就能看到那满街的水滑丝缎。”
“这,这膈应人的想法,亏他想的出来啊。”
“谁说不是呢。”
“但甄侍郎也没有认输啊。”仲楚说,“甄侍郎后来邀请中护军去做客,宴席上他展示了自己珍藏的碧色珊瑚。”
姜淳道:“珊瑚都是红色,哪来的碧色?”
仲楚摸摸他的小胡须,道:“那是玉石天然而成,从楼兰运来的。”
姜淳惊呼,这可值不少钱呢。
“王妃必定想这东西值不少钱,不过中护军哪将它放在眼里,上去用刀将珊瑚都劈烂了。”
“什么!”姜淳连声道可惜,“后来呢,后来呢。”
她来了兴致,可此时有人通传王爷到了。
屋里人起身出门迎接,不一时,萧岐到了,见到姜淳在这里他略愣了愣。
而后问了些仲楚的伤情,不过寻常,连屋子都没进就带着姜淳走了。
在车上,姜淳问他,明明专门是去看仲老二大才子的,怎么见了没说几句话又走了呢。
她道:“人家可是欢喜自己等到了明主,大白天的放歌纵酒呢。”
萧岐道:“他是聪明,但人太聪明了,就锋芒太甚,我还没说要纳他做门客,就这样张狂,他若真进了观心堂,还不得上房揭瓦。”
萧岐甚少开玩笑,偶然听他说一两句俏皮话,姜淳如获至宝。
她扭着手绢,捂嘴笑地倒在萧岐肩头,问他:“那中护军将珊瑚劈烂了,怎么赔呢,殿下你肯定知道。”
萧岐对她的撒娇向来很受用,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道:“他将甄侍郎请到家里,库房中有七八个这样的珊瑚随他挑。”
姜淳起身,“这,这也太富贵了。”
萧岐转而冷笑不答。
姜淳说,“难怪在齐国,有许多世家子弟借着诗会清谈的名义,攀比挥霍,浪费可惜都不知道怎么写的,根上都是从这儿来的呀。”
她气道:“皇帝陛下就不管管吗?”
萧岐道:“杨宪是杨太后的亲戚,甄侍郎是甄皇后的族叔。”
话说到如此,姜淳便懂了,咱们大雍的这位皇帝,最大的绯闻就是,常年陷于婆媳大战中不可自拔。
不想管,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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