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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董传林从李师傅家回来后,董光承意外的没有立马催促他去学其它手艺。没了外界压力,他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每天依旧为干什么营生头痛。有一阵他甚至在想,要不然就听爹的话去学厨好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从面摊回来,董传林拿着装备跑到韩家打发时间。
韩松今日没去菜地,也没去上山,他砍了几根竹子打算编竹篮。
黛山南侧有一大片竹林,靠山吃山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用竹子做些农具。
韩松虽然不精通,简单还是会的,唯一就是手不够巧,做得粗糙不够精致。
他拿着柴刀正在剖做竹篮要用的竹篾,董传林自己找张板凳坐在旁边继续刻他的木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这块废木头上终于有点形状,不至于丢人现眼。他这才敢在公开场合耍弄。
本来有两个巴掌大小的木头被他折腾几番后浪费近三分之一。
受黛山抓来的灰兔子启发,董传林打算用这块木头做一只兔子当摆件。
他先照着灰兔子阖眼趴着模样,简单绘制了一张图,打算照着图片在木头上定好大小画好线条,然后顺着线条打出形状。
前面几步都挺顺利,他先把整个形给削好了,在细刻四肢的时候不知所措。
学习木雕短短一月左右,他一直都在负责做粗胚的步骤,从未接触过细刻。在最后几天时间里,李师傅只是简单的教了他细刻的技巧,没有实操过。
董传林拿着刻刀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抬头看看还在剖竹子的韩松想开口求助,话到嘴边又讪讪闭嘴,轻叹口气后,他接着低头垂眉耐着性子刻。
在他低头那一秒,韩松用余光睨了一眼。
“拿过来我看看会不会?”
“啊?”董传林刻刀刚碰上木头,有些懵。
韩松转过头望着他,轻轻扬扬下巴示意。
董传林看懂他小动作,拿着雏形兔子和图纸屁颠屁颠过去。“这个耳朵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合适。”
韩松把手头这个竹篾弄好后,把柴刀放到板凳边。
他接过木头,顺着董传林手指方向看过去,上面用炭笔简易画了几笔,画风太过于抽象,乍眼瞧真看不出来画的兔耳朵。
看着韩松眉头皱成山峰,董传林心虚地递上图纸。画得有那么糟心吗?兔耳朵那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有图纸上更具立体感的兔子形状,韩松微努下嘴后问:“我试试?”
董传林听到回答后心中顿时燃起希望,回去把支撑的桌子搬过来。
韩松用炭笔稍稍改正他歪歪扭扭的线条,用刻刀刻出耳朵雏形后,他的手法变得收敛些,更加专注地细刻。
蹲在旁边看了一阵,董传林脚都麻了,搬来凳子坐下,他手肘撑着膝盖捧脸专心地看。
韩松手法虽有些青涩,但下刀时不胆怯,有了弧度就收手,打量一阵整体造型后又动手。
董传林紧盯着他动作问:“你以前学过?”看这手法不像是新人。
“见别人玩过。” 韩松吹了口气,细小的木屑随风飞扬散落一地。
见董传林一脸不相信,韩松心生愉悦,笑笑后低头雕刻。
仅存一点可以炫耀的东西都被实力碾压,董传林信心全无,闪着光的眼睛黯淡下去,整个人恹恹地像霜打的茄子。
“我还想着把兔子刻好后,再做把吉他来着,按我这个手艺……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在娱乐圈混的人总是要会几样才艺,专业唱歌跳舞他不行,抱着吉他弹两首曲子随便哼哼还是会的。
早前就听说过有手工木吉他,也能弹出声响。接触过木雕后他就萌发了这个念头,想自己做把木吉他留作纪念。
就现在他刻个兔子耳朵都不知道从哪下手的局促样,肯定没戏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你天赋异禀也不一定。”韩松把耳朵轮廓弄好,手往下移去刻同侧的兔腿。
“拉倒吧,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嘲完,他手捡起一根细竹丝玩弄,忍不住感慨道:“也不知道我该去干什么营生才合适。”
好不容易拜个师傅,结果师傅跑了,这运气也是绝了。
董传林脑袋放空,甚至出现自暴自弃念头。“干脆子承父业,跟着我爹去学种田好了。”
靠着粮食收成吃饭肯定饿不死,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挺好的。
“不行。”韩松停住手上动作,认真地和他分析。“种田完全是靠天吃饭,不确定性太强。董叔肯定是想你精通一门手艺,不至于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活。”
董传林抬头望着他,喃喃道:“可我真不知道该干什么……”
“明天我再陪你去找,种田不行。”韩松沉声说道,紧接着又无情补充:“打猎也不行,我不当这个师傅。”
董传林撇撇嘴道:“你真够小气的,不教就不教,我还不乐意学呢。”
忽略他的抱怨,韩松接着雕刻,兔腿轮廓弄好后他把木屑吹散,木头往身旁的人怀里扔。
“闲着的人就喜欢想东想西,你负责把剩下的搞定。”
木头一半成型,一半光秃秃。董传林捡起木头像拿着烫手山芋,连忙推拒:“这个我不会,还没学。”
韩松无视他伸过来的手,板着脸凶道:“照搬照抄瞎琢磨总会吧,有时间废话还不赶紧弄!”
他的神情过于严肃,董传林气势顿时弱下,反驳道:“凶什么凶,说你像教导主任你还来劲了。”
管的事情比他爹还多,脾气还不好,老是凶巴巴的。
韩松翻个白眼懒得理他,小屁孩就是喜欢自怨自艾,越搭理他越得瑟。他捡起柴刀继续剖竹篾。
吐槽完,董传林才乖乖拿起刻刀雕刻,嘴里不服气地念念有词。
果然是凶一点才会听话。
董传林静下心来琢磨一番,真让他把另一侧的兔耳朵给刻出来了。不仅有模有样还比韩松刻得漂亮,他忙不迭拿着成品在韩松眼前得瑟。
韩松被他小孩子的举动逗笑了,故意沉着脸装作不耐烦地挥手,让他到一边去。
董传林调皮地朝他做个鬼脸,心情大好地哼着歌刻兔腿部分。
把编竹篮要用的竹篾都准备好,韩松放下柴刀,弯腰去规整竹片时,用余光瞟到兴致勃勃的董传林,嘴角不禁上扬。
……
董传林本以为韩松说要再带他去找手艺只是一时的安慰词,没承想他是认真的。
次日,董传林原本不打算去面摊帮忙,想留在家里跟着董光承去地里帮忙。
结果韩松一听到他要去田里后,脸色立变,镇定地和董光承打过招呼后,生拉硬拽着他一起去村口赶牛车。
董传林刚想辩解,就被一个冷酷的眼神给吓回去。
除董传林外,董家其他人对韩松的印象都很好。看到韩松愿意管教自家小儿子,董光承十分乐意,没多解释他就顺利地把人带走。
强劲有力的大掌握住董传林的手腕,大掌的温热穿过皮肤渗进血液。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个动作会不会亲密,只顾着拼命挣脱。
看着黎叔的牛车就在前头,韩松才松开手,瞪一眼董传林后自顾自往前走。
董传林揉揉有些发红的手腕,小碎步追上去。
“我不是想去学种田,是因为这几天我爹老念叨腰痛,我才想跟着去帮忙的。”
话语刚落,大步大步往前迈的身影蓦然停下。
在董传林以为他要回头道歉时,他用比之前更快的步伐往牛车赶去。
嘿,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都已经走到村口了,现在回去家里人肯定追问他为什么要回来,难道要说韩松是担心他子承父业当个农民?
在董传林停下来感概时,韩松和率先出发的董传良会和,他眼睛直直地看着,不出声也没动作。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董传林还是能感受到他目光透出来的期希。
算了算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想受罪就让他去好了。董传林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向前走去。
谁让偏偏是他来自现代呢,都是老乡,不多体谅体谅实在过不去。
一路上,韩松都沉默不语,好在他平时也是这副傲娇样子,没引起他人注意。
下了牛车,董传林先是故意走最慢,拉开小段距离后,他快步往前冲。在经过韩松身边时,猛得跳起来拍了他的脑袋,没等他反应后便嘻嘻哈哈逃跑。
韩松顿时懵了,一旁的董传良看到小弟调皮样子,连忙替他道歉,朝着一溜烟就跑进人群消失不见的人责怪几句。
两人到达面摊时,董传林把桌椅板凳都摆好了,看到韩松后又做个鬼脸。
刚解释完小弟只是一时兴起无恶意,这下董传林的举动啪啪打董传良的脸,他向韩松尴尬地笑笑,追着上前去管教董传林。
韩松收到董传林求饶的眼神后,幸灾乐祸地挑挑眉头做摊手状。
误会就此打住,随风儿一起飘远。
未时过后,集市上的人群渐渐减少,董传良发话说早点收摊回家。余氏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他想着早些回去多陪陪妻儿。
董传林手刚碰上筷筒,就来了一个小孩子要吃面。有客就得做生意,董传林让两人先别收拾,给这位小孩子下碗面再说。
说客人是小孩,是董传林站在二十五岁的角度看待,实际上这个小客人看样子和董传林相差不远。
他穿着不合身的长袍,高高束起的头发一丝不苟,不像其他男孩子的粗糙劲。
小客人感受到董传林在打量他,回头瞪他一眼,收回眼神时傲娇地撅着嘴。
董传林觉得有趣,正想上前去逗逗他,被一旁围观的韩松拦下。
董传良做事利落,不一会一碗葱花面就做好了。
把面端到客人面前,董传林离开时不小心瞥到他的耳朵,上面明晃晃地有个耳环痕。发现秘密后他急忙跑到韩松旁,悄悄耳语。
韩松觉得好奇,停住收拾碗筷的动作,抬眼看专心吃面的小孩。
逐渐安静的集市倏忽间热闹起来,一众小厮打扮模样的人神色紧张,像是在找人。
吃面的小孩听到动静后慌乱起身,手中的筷子慌乱掉落。她左顾右盼,看到董传良的煮面台后眼睛放光,抢在小厮来之前急忙地躲在下面。
正在收拾杂物的董传良吓了一跳,小孩连忙扯他的衣角,软弱细声地哀求:“帮帮我。”
小孩的眼睛里泛着丝丝泪花,父爱泛滥的董传林很快败下阵来,若无其事的接着整理。
在边上围观的董传林与韩松相视一眼,无奈耸肩笑笑。
急切慌乱的步伐渐渐消散,在小孩松口气正打算出来时,外面传来声响。
董传林和韩松也有些震惊,来人是薏草堂的管事。他认出两人是上次仗义执言帮忙揪出内奸的义士,特意上前打招呼。
客套话讲完后,管事本欲离去,思忖片刻后随口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从这儿经过。末了又解释一句,说是药行大掌柜的女儿闹脾气离家出走。
可能是觉得得不到答复,两人还没开口,他便招招手说声打扰。
董传林和韩松递了几个眼神,在看见韩松点头后,他上前几步拉住管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管事听完后一脸震惊,又怕打草惊蛇不敢发出声响,只能哑声笑。
外头没了说话声,小孩怯怯地探出个头,看到前方离去的小厮背影后,她松口气出来。
刚拿上干净筷子,面条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身后就传来管事的声音。
“小姐,原来你是嘴馋想吃面条了,下次想吃直接吩咐厨房就行,不必大费周章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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